众人只看到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忽的咧嘴笑了,铿锵的两个字从他嘴里斩钉截铁地说了出来,“不让。”
众人立马纷纷附和着,“好!”“今年一分都不让!”“他们得多少份额我们就得多少份额!”
“不止是不让,还要把耒罗寨的份额都给抢过来,反正,都已经是山贼了,还说什么仁义道德来惹人发笑呢?”魏南看得很开,这话说得平平静静的,可是就这么平静的一番话,使得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怔怔地看着魏南。
他们虽然鲁莽,可是他们的心没有那么大,总是想着的就是只要不比耒罗寨的份额低就好,在三山九寨中他们这也算是大寨,起码不能在别人面前跌份儿吧?
可是魏南一张口就是一个子儿都不愿意便宜别人的态度倒让他们有些懵了,如此看来,这些莽汉子们,本质都还算淳朴。
“可是……他们也是要过活的。”说话的是个皮肤发黄的瘦削男人,就这身量看来,应该是个玄师。
他话刚一说完,就被魏南投过去的眼神给慑住了,“若是你这心态,也别做什么山贼了,去做个慈善家,到街上布施发粥去吧。”
这三十多岁的男人被魏南一句话就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只是羞赧的脸色到他脸上就不是发红,而是有点酱色。
还是有好些人跃跃欲试的,众人早对那乔兔爷所带领的团队颇有怨气,听到魏南要如此打击他们的气焰,不由得都有点兴奋起来。
“可是……若是他们不服呢?这官道上不比其他,大都是山寨之间默认的规矩,今日是你的份额,那我就不会出山去,明日是我的份额,那你也别来。若是我们强硬连一点份额都不给他们了,他们要硬来,那就在官道上撞上了呀。他们不服怎么办?”
这问题倒是问得中肯,大家也都担心这个问题,如果两支山贼队伍自己打起来了,那那些商队不就可以趁机开溜了么,到最后狐狸没打着惹了一身骚。
魏南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自己寨子这些人还是过于淳朴了,“不服,就打到他们服。今年我们若是打不着‘狐狸’,那他们也别想打着,而且,我们寨子可是三山九寨底蕴最深厚的寨子吧?吃老本,我们还吃得起。他们吃得起么?”想到那一地洞的玉雕,魏南说话的底气更足。
质疑的声音少了很多,众人都对于寨子的底蕴毫不怀疑。
“可是,若是打不过他们呢?耒罗寨的人实力和咱们都是相当的。”
听到这个问题,魏南嘿嘿一笑,不知为何,众人看到这笑容,心里都有些毛毛的,“所以我会叫邝叔狠狠地操练你们,提升你们的实力,今年我们这官道上的生意可以先不做,但是也不能便宜了别人,我们可以去捣别人的乱,我们做不成的生意,他耒罗寨也别想做。一年的时间,你们还没有赢他们的把握么?”
众人都有些慷慨激昂,大声且异口同声地回道,“有!”
“有那就好了,只要今年把他们打趴下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整条官道都是咱们的份额。并且,今年若是那些商户安稳地过了一回官道,明年这道上会更热闹,还怕扳不回来本么?”
一旁的李牧遥只心道魏南就那么一番话,不仅得了拥戴还激起了大家的斗志,并且,就看着现下大家看魏南的眼神,哪里还有一点把他当成小孩子看的样子。
这饭堂棚屋的门口站着两个人,两人都没有进去,在门口听完刚才魏南的话之后,都定定地站在那里。
正是季老三和邝大勇,两人总是针尖对麦芒,原本只是在门口碰上了,可是现在却不约而同地站在这里。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是魏南的背影,不知为何,少年原本单薄的脊背看上去却是坚挺了几分。
“真的长大了。”邝大勇轻声说道,旁边的季老三听到这话之后就无声笑了,“他真的才十二岁么?真不知道他脑子里的那些想法都是怎么来的。”
少年的背影仿佛显得越发带着些神秘气息起来。
邝大勇难得的可以和季老三好好说话,两人也没打算进饭堂去,反而是走到了旁的地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不过他的心也太大了一点,三山九寨可不只有耒罗寨一个寨子,虽然其他一些小寨子都总是看我们的脸色过活,但毕竟……”季老三想到了魏南刚才所说的话,不由得感叹道。
邝大勇却摇了摇头,他看着魏南长大,对于魏南的性格,他自认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这孩子终归还是太善良了。”
“善良?”季老三眉头一皱,“此话怎讲?”
“没有人愿意当一辈子山贼的,他就是太清楚这一点,而寨子里很多人年纪已经渐渐大了,你看见没有,有的汉子都已经三十大几了,连个婆娘都讨不着,有的有了家室的汉子,他住在这山上,家人住在镇子里,闲言碎语多了,耒罗镇上的人本来就对这些山寨恨之入骨,他们的家人,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每天无非就是忍气吞声地听着别人的闲言碎语冷嘲热讽过活罢了。”
“可是……”季老三不明白,“这和他想要占掉所有份额有什么关系?”
邝大勇笑了,“因为他不想你们当一辈子的山贼,多得些好东西多赚点钱之后,他巴不得看到你们人人都能过上正经日子,每人都能有一笔钱,做点小生意营生。”
听到这里,季老三已经有些动容了,对这个才十二岁的孩子,竟已经心思缜密善良如斯。
邝大勇却没有注意到季老三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可能大家看到的都是他的野心,可能都是觉得他狠心,不给其他人活路了,要独吞这些份额。可是其实他是最护短的人,他所作的,其实只是为了‘我们的人’的利益和以后的安稳日子。所以只要大家在他心里还站在‘我们的人’的位置上,他就会这样设身处地地为人着想,然后选择对大家最有益的路。”邝大勇摸了摸下巴,笑了起来,“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性子沉稳思想成熟,聪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要说对他的了解,我若称第二,那可是没人敢称第一。”
饭堂的人已经散了,只是大家都有些激动,互相讨论着朝着各个方向而去。
邝大勇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清朗的戏谑,“邝叔,我可是难得听到你说我句好话呢,怎么这天是要下红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