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南这一世出身还算不错,地主家的独子,从小被宠到大,虽然后来被灭了门,可是之前这十一年也没算白活。
魏富贵喜欢享受,所以那些好茶好酒好吃食,魏南搭着也享受了不少,几乎是不跌份地把他前世错过的各种享受,都试过了。当然,除了女人。
季老三开始还觉得喜得知音,但魏南的下一句话他就垮了脸,多了个人来分他的好茶……
正这么想着,就看到魏南笑道,“跟你开玩笑的。”
魏南对茶并没有多痴迷,故意调侃一下季老三罢了。季老三一听到他说是开玩笑,这才恢复了笑脸。
魏南站起身来,走到了矮桌前头席地而坐,看着李牧遥面前桌面上的那一摞纸,心道这女孩一手字写得倒是不错。
纸上写着的大多是些药材的名字和用量,都是些药方子。
魏南原本想伸手去磨点墨,可是手刚一抬,就碰到了袖子里头那个毛绒绒的东西,一下子就想到自己的初衷可不是来这里品茶聊天的。
“啊,对了。三叔,我当初从家里出来时,带了些好茶在身上的,你要喜欢喝,就送你吧,就在邝叔那里,你过去找他拿好了。”
季老三眼睛一亮,可是又悻悻地说道,“我现在去拿?但是他会给我吗?那个死黑子,最看我不顺眼了。”
魏南笑道,“不用担心,他会给你的,在他眼里,茶叶就是干掉的树叶而已。”
季老三看了看李牧遥,又看了看魏南之后,笑着站起身来,“那我就去了啊,嘿嘿。”
说完就三步并作两步走出门去,魏南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想到季老三刚走时的狡猾笑容,魏南断定,他不会那么快回来。
李牧遥空出手来磨好墨之后,继续低头写着字。
魏南在竹屋里随意看着,时而翻弄筛子里那些药材,“刚看你的字,觉得很眼熟,地洞里那些功法,都是你写出来的吧?”
李牧遥没想到他会忽然冒出来这样一句,于是手一抖,干净的白色纸张上,落下了一个墨点。然后她点了点头,“是,都是我写的。”
李牧遥知道,魏南既然说出了这话,就证明爸爸床下那个地道,他已经去过了。
“那地洞我下去过了,里头好东西倒是不少,只是,我疑惑的是,我虽然平时跟这些叔叔伯伯打来打去的,但是再怎么,我假假还算是个玄师,那一洞子的武师功法和武技,对我而言有什么用呢?”
魏南一边说一边朝着李牧遥的方向走去,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李牧遥的面前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李牧遥只觉得这个少年的眸子如同漩涡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就会被他的眼睛攫住目光。
“那么……我看了看,这寨子里头也是有玄师的,所以我很疑惑,那些玄师的功法,都到哪里去了?”
果然是为了这个而来,李牧遥笑了笑,看着魏南近在咫尺的脸,说道,“你都到这里来了,不是早就认定玄师功法在我这里了么?没错,玄师的功法都在我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魏南忽然心里就觉得不痛快极了,尤其是看到李牧遥那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你……”魏南忽然讽刺地笑了一声,然后静静地盯着李牧遥的眸子,“呵!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有多么想做你们这个寨主,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一直在窃喜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
面对着魏南面无表情的脸和话语中的寒意,不知为何,李牧遥觉得自己的心里慎得慌,张了张嘴,好半天都没发出声音来,只能讷讷地听着魏南继续说着。
“不过就这么一个破寨子而已,得养活这么百把个人还得考虑着会不会有一天官兵就来一窝给端了。既然这样,也不要给我扯什么责任感不责任感的屁话,你不是觉得这位子如何了不起么?那么,你坐。我不干了。还有,你需要搞清楚的是,当初是你老爸求着我来坐这位子的,从他坐着这位子,到他让我坐这个位子,这中间没有牵扯到你任何,仅仅牵扯到你的一点就是你老爸走的时候曾经再三嘱托我照顾你,说难听一点,这寨主我当或者不当,都和你……”说道这里,魏南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冰冷,吐出几个字,“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现在是我坐着寨主这个位置,你要明白这一点,所以这寨子里所有东西,照理说所有权都是我的,都归我魏南管,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来告诉我,‘我的’功法在你那里?”魏南特意突出了“我的”这两个字,他已经看到李牧遥的脸色由开始因为愤怒而有些发红,到后来的苍白,再到现在,有些发青。
“不要以为你对这寨子里有多重要,只要我愿意,我马上可以把你从这里赶出去,就以你为中心所形成的那个你自以为很了不起的小团体,我分分钟就可以把这体系给打得粉碎。无非就是杀几个人的事情罢了,在对我不利的情况下啊,杀鸡儆猴这种事情,我还真做得出来。你不信的话,要不要试试?从谁先来?我看季老三总是和你抱做堆,就他,怎么样?”
啪嗒,啪嗒。一声又一声水滴的声音,李牧遥已经满脸泪水,她的手上颤抖地托着一本书卷,哽咽着说道,“给你,剩下的在我房间里,我会拿来给你。”
李牧遥已经很久都没有哭过了,她感觉到自己原本的那些傲气,仿佛已经被撕碎得彻底,在魏南语气平静却言辞凌厉的话语中,她甚至找不到任何一个词来反驳。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很聪明,知道自己天赋极好,知道大人们都很喜欢自己,所以长此以往,在这寨子里,都是被宠着惯着,慢慢地就心生出一点傲气的自负来。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其实的确是不满的,对于魏南的忽然介入,她的确是不服气的,凭什么?为什么?她才是爸的女儿!她从小到大都在做寨子里的事情,从账目到采购还有记录等等等等,都是她在做的!
魏南的一番话,就如同刀一般把她原本的傲气绞碎,他的话语里不要说怜惜了,甚至连尊重都没有给她。
魏南只觉得一口闷气总算是畅通了,但是注意到面前这女孩一脸泪水的样子,惊觉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但是还是心生不出什么好感来,毕竟刚才那理所当然的一句话把魏南堵得够呛的。
想想又开始愤怒起来,他一直搞不懂自己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这么个鸟不下蛋的破山寨子,有人肯接手都该偷笑了,非得搞得这么敌意,至于么?
想着,他抓起了桌面上的笔,随手扯过一张纸,唰唰就写下几个大字,这是他上一世的一大爱好,书法,以前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就算是休息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于是他就写字,所以写得一手苍劲漂亮的好字。
自取其辱。
这四个字一下子就刺痛了李牧遥的眼睛,但是她已经没有再流泪了。
魏南将她递过来的那本册子接过,随意往衣襟里一塞,转身欲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转身来,左手亮起光芒,然后手一挥,就只见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东西被他抛向了李牧遥。
走出屋去的时候,他果然如愿地听到竹屋里传出了压抑的低呼和惊叫。
魏南走回房间的路上就碰到了一脸喜色的季老三,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布包,魏南认出来那就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上品茶叶,只是从他嘴里依旧听到骂骂咧咧的说辞显然是开始在邝叔那里吃了鳖。
季老三看到魏南立马就乐呵了起来,“臭小子,你果然没坑人啊,果然是好茶,我光这么干闻着都快醉了。啊对了,到饭点了,吃饭去吧。”
说完季老三往后头看了看,疑惑道,“遥丫头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喔……她……”魏南指了指竹屋方向,然后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三叔你去看看吧。”
季老三答应了之后就走了,魏南并不饿,也不打算去吃饭,只是走去邝大勇的房间里,邝大勇明显已经看那本功法看得痴迷,就连魏南进门他都浑然不知。所以不难想象,刚才季老三是经历了怎样的煎熬才磨到那包茶叶的。
忽然,魏南觉得自己心中的某种感觉,消失了。
他笑了笑,大概是那个狼蛛被季老三给打死了吧。他从衣襟中摸出那一本册子,正是刚才李牧遥递给他的那本。
封面上的字,却并不同于李牧遥的簪花小楷,而是看上去稍微苍劲大气一些的四个字。就光看这四个字,不知为何,魏南就已经确定这就是他想要找的那一本。
他伸出手指微微划过书卷的封面,轻轻念道。
“驭魔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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