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见了。
原本她就是凭空出现的,现在又凭空消失,就如同她没有存在过一般。只有心里记得那句她名字的由来“上穷碧落下黄泉”,还有偶尔季老三过来的时候听到他提到那个忽然出现又忽然不见的女孩子,才让魏南相信,她是真真实实出现过的。
碧落已经走了快半个月了。
“也对,就那样资质的孩子,怎么可能留在咱们这个破寨子,老邝,你说对吧?”说话的人正是在寨子里还比较有分量的季老三,而邝大勇仿佛并不怎么喜欢他,听到他的话,也只不过是哼了一声,没有作答。
这半个月来,季老三可被魏南气得不轻。
魏南原本就是特别有毅力能吃苦的人,前世的磨练和这一世对自己的锻炼,再加上两股魔息对他身体的锻造,和他胸腔中熊熊燃烧着复仇的那颗心,都使得他比平常人更加修炼起来不要命一些。
自此他就变成了演武场上的常客,常胜将军。
经常把一帮子寨子里的兄弟们弄得苦不堪言,众人只觉得,这个新任的寨主,太聪明了,并且体魄强健灵巧,他们只是些知道蛮打蛮干的莽汉,所以总是讨不得什么便宜。
就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再也没有任何对魏南不服气的声音,这些个汉子都是些直脑筋的人,拳头硬的是老大,这么打下来,打也打服了,只是个个都觉得和魏南打架还算过瘾,起码他不像其他玄师,扭扭捏捏柔柔弱弱,还得挑对手是玄师不是武师,魏南不同,是个人,就能上去跟他打。
于是打不过就越想打,这么打来打去地打了半个月,仿佛……寨子里的兄弟们,不仅在境界上都有或大或小的提升,在其他方面,仿佛变得都奸诈了一些?
“没办法,跟阿南打架,就是一场斗智斗勇的过程。”这是他们的心声。
所以季老三苦就苦在,魏南把这票兄弟们带出血性来了,整天没个架打就手痒,打架总得有个折损吧?不是你折损就是我折损,碰着实力相当的,还保不准一起都折损,然后受伤率大大增加,受伤率一增加了,他季老三的工作量就增加了。
所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跟邝大勇埋怨这事了,只不过邝大勇似乎对着魏南还有些说话的念头,对着其他人都提不起说话的劲儿来一般,所以往往都是季老三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寨子最中央的那幢建筑门前的演武场上,已经成了寨子里最热闹的地方,每天都有人在这里和魏南切磋打斗,今天,这里依旧堆满了人。
台上两个人正在缠斗着,只见一个身体直接被抛飞,轰地摔下了台。
被摔下来的大汉其实是寨子里的一个厨子,因为一寨子的人当中就数他饭菜做得最好了。他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然后有些哀怨地抬起脸来看着依旧在台上的魏南说道,“阿南,你下手就不能轻点?不知道你大勺叔块头这么大摔起来很疼的么?
台下有人爆笑的声音,大家都被王大勺这哀怨的小媳妇脸给逗乐了。
王大勺佯装出一脸不悦的样子,对着众人环视一圈之后说道,“眼见着又到了吃麂子肉的季节了,你们再拿我寻开心,小心到时候你们的嘴没这个福气。”
这话一出,众人才噤了声。
王大勺的麂子肉,那可是堪称一绝。现在又是每一年中,东南方的商人朝西北方贩卖麂子肉麂皮的季节,这肉质鲜美的动物,却是只在罗德大陆东南方出没。西北从来都没有过它们的踪迹并且就算是圈养,也难以养活,所以每年,就等这一两个月碰上东南朝西北运送的时候,能劫得一些。
“大勺叔,承让了。”魏南看着王大勺轻声说道,纵使是他再心高气傲,前世今生他都明白的一个道理,就是绝对不要和厨子过不去,否则就是和自己的胃过不去。
王大勺对魏南的态度很是受用,立马眉开眼笑起来,“还是阿南最懂事啊,好了,天色不早啦,我去厨房了。”
魏南恍惚间感觉又回到了西山镇的日子一般,只是……他早已经戒掉午睡的习惯了。
原本还有人打算走上来接着打,但是魏南却摆了摆手,“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就不打了,你们可以互相再练练。”
说完魏南就走下台去,看到邝大勇正在对着自己勾着手指。
“邝叔,怎么了?”走近之后魏南问他,邝大勇只是笑了笑,然后小声地说了声,“跟我来,我发现好东西了。”
“好东西?”魏南有点摸不着头脑,于是笑笑之后也就跟着邝大勇走了去。
邝大勇把他带到了房间面前,这原本是以前的寨主李达的屋子,只是魏南一来之后,李达就撒手不管了,前阵子还三四天会回来一趟,这阵子索性就杳无音信了,只有魏南知道李达走之前跟他说了,让他帮着好生照顾照顾李牧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指示。
于是李达的房间,现在就是邝大勇在住着。
“李达房间里有好东西?”魏南不确定地问道,得到的却是邝大勇的一个狡黠的笑容,“臭小子,你可不要小看这李达,他毕竟执掌这个寨子这么多年,而且近几年三山九寨垮了不少,独独最坚挺的就是这龙牙寨子,你看看这牙锐山,如此险峻的山形,都能被这样在半山腰开出一块空地来盖房盖瓦,你就应该知道这山寨实力其实是雄厚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魏南心里很明白这个,只是这么一段时间看下来,寨子里的日子也仅仅是过的正正好而已,餐餐有肉顿顿有酒,这样的生活在外人眼里看来,或许真的就是极好了吧,只是魏南除了看到库房里那些余的银钱之外,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好东西。
于是对邝大勇所说的好东西,就更加好奇起来。
这是一间坐北朝南的房间,采光和通风都非常的好,而且别看邝大勇是个汉子,但已经习惯自己照顾自己,所以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只是床铺上显得有些乱。
因为所有的被子都扭在了一起堆放在床脚,只剩下光秃秃的床板。
“床下有东西?”魏南朝里走了几步,到床边时轻轻敲了敲床板,并没办法确定个所以然来,因为床板大多都是木的并且下面都是空的。
忽然脑中闪过一个无奈的想法,没好气地说道,“邝叔,你又手痒了?地道王……”
想到邝大勇当初在屋子里头的柜子后面挖的那个地洞,魏南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里可是山腰子上,我就是再爱挖也不至于想从这里挖出个窟窿来。”
说完,邝大勇伸手到床板上,却不是敲,而是直接将床板一把就掀了起来。
魏南一下子就看出了这下面别有洞天,只是没想到,因得这床板下的地道还算深的缘故,床板一掀开,就有凉爽的阴风吹了上来。
魏南唇角勾了勾,这李达还真会享受,躺在这张床上,夏天就好过了,效果大概就跟以前西山上得那洞里差不得多少了吧?
“我倒是想挖,只不过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邝大勇拍了拍魏南的肩膀,“走,下去看看,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库房。”
邝大勇已经先下去过一趟了,于是对下面的地形很是清楚,曲曲绕绕的也都走得稳稳当当,魏南视力极好,于是就借着邝大勇手上的火折子亮起来的微光,走在他的后头。
地道并没有多长,并且这里头虽然好些地方撒上了石灰,但因为是挖在山体里的,所以还是潮得很,空气中都带着湿气,更是可以闻到一股浓郁的霉味。
地道的尽头是一个山洞样的地方,感觉上比起那狭窄逼仄的地道弄子豁然开朗了许多,黑漆漆的,魏南只能隐约看清楚火折子之外的一小圈地方。
邝大勇朝着墙壁的地方摸了摸,就摸到了一个烛台,这烛台上的蜡烛还是他第一次下来的时候放上去的。
火折子将蜡烛点燃之后,才从蜡烛氤氲出来的光线中,看清楚了这周围的具体情况,并不是多大的空间,五米见方的一个空间。靠着墙壁的两排木架子,和正中央地上的台子上,却是堆满了各种东西。
看上去,一毛钱的现钱都没有,但是却尽是一些书卷瓷器玉器等物。
魏南笑了一声,手指抚上手边台子上的一本书卷,奇怪的是这洞里虽然潮湿得很,这书卷的纸张却丝毫没有潮意,“呵呵,这李达居然还是个风雅之人?收藏了这么多书卷瓷器……”
“他怎么可能风雅……”
魏南听到邝大勇这样说之后只是笑了笑,手指随便拨弄着开始那本书,然而手指尖却忽然触到了一个不同于这书上纸张的信封。牛皮纸质地的,他一下子就感觉了出来。
“嗯?这是……”魏南将那信封从书本中抽了出来之后,“一封信?”
在这里的一封信,会是写给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