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丰太子本就打定产意亲自前来看看前方的战况如何,顺着来的方向一路游山玩水,刚到固城便遣人通知了陈老将军,只是不许陈老将军说出去。是以军营中多数人并不知晓太子来了此处。
想着许久未见赵玄,便让陈老将军捎话给他,陈老将军不敢直说太子来访,信上便写的含糊,倒是吓了赵玄一跳,见陈老将军无恙,稍稍松了口气。忙向太子下跪请安。
将前方战况向太子和陈老将军详细说了一番,太子微微皱眉。如此硬攻就算能攻下城池,也是损兵折将,兵力大打折扣。转头看向陈老将军问道“当年我们是如何攻下湙城的,陈老将军可有印象。”
陈老将军眼里闪过一丝痛悔之色,忙恭身答道“当年湙城一战,直接投射大量火油入城,再射入火箭,城虽破,兵荒马乱中却是误伤误杀南丰百姓无数,城中民房损毁尽半,不可谓不惨”。
太子若有所思,陈老将军怕赵玄会依葫芦画瓢,忙道“湙城内幸存的百姓恨我们残暴,后来在南丰军带兵大举反攻时,趁乱打开了城门,引火**烧了大片驻扎城内的营地,赵将军腹背受敌才会力战而亡。我们不可再伤无辜百姓,造下杀孽。”赵玄心知陈老将军所说的赵将军便是自己爹爹,听娘亲说过父亲死的极其惨烈,死在南丰极其有名的战将长枪之下,战无不胜的爹爹尸首被高挂城头,让北丰军胆寒,见爹爹凄死惨状无不伏地痛哭,倾刻间成一盘散沙。
“陈老将军多虑了,此事赵玄自有分寸,无须担忧。”太子笑的极是和蔼。
“你先去更衣,一会儿我为你洗尘,我们二人许久未见,小酌几杯。”太子望向赵玄平易的说道。
看着赵玄下去的背影,太子淡淡笑道“不是说形影不离么?怎么只见他一人前来”
陈老将军半眯着眼睛“莫说见太子了,就算见老臣,他也是留着他在营帐中不让同来的。若非我传令召见,我怕是仍被蒙在鼓里。”太子意味声长的哦了一声。
赵玄洗去一身风尘,换上常服再来见太子时,陈老将军不知去了何处,太子在命人在后院亭中备了酒菜,只留了阿岩守在一边,将其它侍候的人都遣了下去。一边帮赵玄倒了一杯酒一边问道“听说你有个表弟叫赵容,我与你自小相识,为何从来不知你何时多了个表弟?”
太子亲自倒酒,赵玄本就受宠若惊,极是不安。关系虽是亲近,毕竟君臣有别,现在见太子发问,不禁心里一抖,不知太子远在皇城是如何知道的。对着太子也不敢隐瞒,跪到一边请罪“赵容便是臣一直想前去寻找的林玉容,只因怕军中对她起了误会,才让她化名赵容”
扶着赵玄坐回到桌边,没有半丝责怪他的意思,将酒递给赵玄说道“你倒是用心良苦,我们那么久都探不出她的消息,你是如何找到她的”
赵玄将玉容前往军营见自己,要求上战场一事说了一遍。太子沉思良久“楚风论人才地位武功,均是首屈一指,就算是强要了她,也不算委屈她,何以仇深至此,不死不休,况且据闻楚风对府中唯一纳的小妾甚是喜爱。何至于要战场上正面为敌,大有不共戴天的架式。”
“她似有苦衷,我不忍逼问。”将酒倒进嘴里轻轻的回道
“她的身世来历你可清楚”太子端起酒杯不经意的问道
“父母双亡,仅有一个妹妹。”赵玄看着太子语声坚定道“我想等攻下湙城后向她提亲,届时还请太子保媒”
太子轻笑一声“知道你娘不会同意你娶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所以想让我抬高她的身价?”
赵玄嘿嘿笑了两声,算是默认。太子身后站着的阿岩轻嗤了一声,给了赵玄一个轻蔑的眼神。
“此事倒也不难,你当真不嫌弃她曾是楚风的小妾,已非清白之身?”这些话当着赵玄的面问出来,没有一丝忌讳。
赵玄想到玉容清清淡淡的笑,和总带着一抹忧郁苦痛的眼神,握着酒杯低下了头“我只怕她不愿嫁我。”
“哈哈,你若想娶亲,皇城之内想嫁你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她若不愿更好,我指个更好的给你”太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
“臣不要”
太子微笑不语,端着酒杯有丝玩味的看着赵玄“你年级不小了,前几回我去看你娘亲,她还念叼着想你为赵家延续香火,你老实交待,你们有没有…….?”
太子坏坏而又邪恶的眼神已经将没说完的话表达的一清二楚,赵玄尴尬的咳了一声,涨红了脸,猛灌了杯酒摇了摇头。看着赵玄的窘迫,太子乐不可支,赵玄虽勇猛,在****一事却甚是青涩,在府里他娘给他安排的通房丫头都被他一脚踢了出来,急于抱孙子的赵夫人说了几门亲都被赵玄硬梆梆的回绝了,只说要找自己喜欢的。知道太子与赵玄交好,赵夫人免不了求太子开导开导赵玄,让他早点开窍。
如今赵玄心里有了玉容,对娘亲安排的京城闺秀更是不愿理会,只是也并未将玉容的事告之,他怕玉容的出身会遭到出身名门的娘亲嫌弃,一早就想到要请太子保这个媒,好让玉容能顺利进入赵家。
说完了私事,太子话锋一转“湙城之战,你有何良策?”
赵玄放下酒杯颇有些愁眉不展“湙城地利比固城有过之而无不及,南丰军若肯出城死战,倒是省事,他们若坚守不出,我们便只能是硬攻,暂无其它良策。”
“陈老将军提到的方法倒是可以一试,湙城内部一乱,我们自然有机可趁。”太子淡淡开口
太子的提议让赵玄一惊,太子一向最是注重民生,若是采用以前的方式,岂是不毁城。一时两下无言,只有亭内的帷幔轻轻飘荡。
“硬拼,死伤的都是我北丰将士,他们亦都有父母妻儿,两害相权取其轻,一定要舍弃一方才能保全另一方,我当是保我北丰子民为先。他日你攻下湙城,他们同样成为北丰子民,我自会好好安置他们,你不必担心会重蹈覆辙”望着亭外的春色的太子转身看着赵玄眼神坚毅道“况且我信你是比你父亲更为出色的将帅之才,也必不会被打败。”
赵玄握杯的手紧了紧,心里挣扎一番,再次单膝跪倒在太子身前“臣必不负太子期望”
“起来吧,今日只是朋友间的小聚,不要老跪来跪去的,菜都凉了,快坐回来”太子随和的招呼着。赵玄此时已没有了喝酒的兴致,不顾湙城百姓的死伤都要拿下来,这一仗只怕是两军拼的最厉害的一战了。
酒过三巡,太子半醉半醒的问赵玄怎么不带玉容一同前来,赵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怕玉容冒犯太子,故而留在了陈老将军府的偏院里。
太子有意多留些日子,顺便看看攻下的几座城池民生状况与北丰有何不同。至于赵玄,既然来了,攻城也不急在一时,也让他陪自己多呆几天,就当春游散心也好,身为将帅,心情好了,上了战场也能精力充沛不是,太子自顾自的想着。
第二日
让赵玄带着自己四处踏青时,太子身后跟着阿岩,赵玄遵了太子命,如平常一般带着玉容随在身后。太子望着一身侍卫服鉓的玉容打量了几眼,不动声色的朝赵玄挤了挤了眼。
阿岩知晓玉容身份,太子不准他多言,他自是不敢违抗,只是打心里不喜欢这个女子,总认为她必是对赵玄做了什么,才会让赵玄一个堂堂的北丰大将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流泪。面上再冷漠端庄也认为都是装出来的,要知道赵玄曾是他心目中的偶像,新一代的战神,所有的形象和幻想在南丰候府赵玄为玉容落泪的那一刻全部毁灭了。不是说男儿流血不流泪么,为了一女人落泪又算什么。阿岩当时看到赵玄一脸的心痛和泪时,恨不得劈了他。现下两个人都有人护着,动是动不了,私底下摆摆脸色还是可以的。
一路上阿岩对玉容横眉冷对,玉容视而不见,赵玄不问也不多言,太子想不出赵玄到底喜欢玉容哪点,他对玉容的感觉就是姿色平平,身体平平整整,看不出女子特征,为人冷清,又不善言词,这样的女子,连在太子府当奴婢的资格都没有。太子私下里认为赵玄一定在军营太久,审美观发生了畸变。暗自盘算着何时带他去见识下什么真正的女人。至于玉容赵玄若是坚持,大可以纳为妾室,到时赵夫人也不会说什么。太子觉得自己的打算十分的好,自动忽略赵玄的意见。也完全没去想楚风为何会执意纳他认为再普通不过的女子为妾。
赵玄不知太子所想,心里巴望着太子能为玉容做一回主,让她顺顺利利的进到赵家,根本没考虑过要是玉容不愿意他该如何做。
一行人怀着各自的想法,赏着城外的春色,远离了战火硝烟,处处枝嫩花正艳,四处芳菲,正是偷的浮生几日闲的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