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依旧高举着花瓶,眼睛血色渐渐淡去,吞了吞口水望着已倒在血泊中的剌客吐字艰难道“我想寻个空隙帮主子砸他”。
门口的侍卫似乎松了口气,收敛了几分杀气,看着玉容挺着小小的身板还保持着举个花瓶的姿势声音稍微柔和了下来“还不放下来”玉容忙点点头,抱着花瓶跑回原处将花瓶放了回去。
候爷冷着一张脸对其中一个看似是侍卫头领的人吩咐道“尸体拖下去,好好查查是怎么混进来的,凡是府内查出有可疑的,杀”玉容悄悄打了个寒颤,却是垂首立在桌边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见侍卫都出去了,玉容便收拾起因打斗而面目全非的书房。公子坐回书桌前,那把杀人的玉扇顺手放在了桌上,手指轻叩桌面唤道“灵儿”。
微小抖动的动作没有瞒过公子的眼睛,看着低眉垂首问主子有何吩咐努力镇定的小小身影,候爷轻叩桌面缓缓问道“可是害怕?”玉容一激灵,忙对着候爷跪了下去,只当此次的企图被看穿怕是瞒不下去了。候爷见状叹了口气“做我的贴身仆从,这等事日后必是常见的。看来忠叔教的不错,你虽年幼,却并未惊慌失措,也算难得了。”玉容冒了一身冷汗赶紧叩头谢罪“灵儿无用,不能帮主子分忧,请主子处罚”候爷思量片刻说道“日后除了练字,其它空闲时间去跟侍卫练武”玉容忙磕头“是”
回房后的玉容想起那地上的血迹,伸出自己的手看了又看,似乎用抺布抺去的血迹全沾染在了手上,怎么洗也洗也不掉,孤独害怕惊慌的情绪全涌了上来,想到候爷这么厉害,自己送羊入了虎口,不知道何时被候爷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就会轮到自己,玉容将头埋在被子里无声痛哭。
经此一吓,玉容行事更加小心,而府内也因此次剌客事件牵连了一批新入府的仆从,公子在府内安插越来越多的侍卫。对仆从的底细来历查的更为严谨,忠叔更换了一批信的过的专管公子的饮食。玉容却是阴差阳错因祸得福,候爷看着跪在地上的玉容平淡的说道“日后你便同忠叔一般称我公子便好,府内多走动走动熟悉下环境。”玉容赶紧磕了头恭声应道“是,公子”
忠叔私心里也有意培养玉容成为候爷的心腹之人,希望若有一日自己老去,至少他身边还有一个可用的放心之人,对候爷让玉容练武一事自是极为赞同,看着玉容日日一身宽大的小厮装扮渐忽略了玉容的女子身份。公子本意只是让玉容习武防身,玉容对习武的用心和勤奋却是出乎候爷和忠叔之意料,勤学苦练从不间断,候爷曾半开玩笑的问何以如此拼命,玉容忙垂首做羞愧状“公子文武全才,灵儿身为公子贴身仆从不敢太弱,丢了公子脸面”候爷脸露满意之色。
见玉容勤奋,候爷便有意时常指导提点一番,名师出高徒,玉容武功进步很快,待练的差不多时,候爷便让玉容与自己对练,玉容垂首连道不敢,候爷命令道“还不动手?”玉容绷直了小小的身子抬头望着公子眼神闪闪“灵儿怕伤了公子”候爷风华一笑“你还没那个本事”玉容举剑立势直盯着他的脸“那公子就小心了”,玉容提了剑使出全力一招一式完全是拼命的打法,候爷一手背在身后一手随便拾起根木棍如同耍猴般应付着玉容。
玉容的剑匡铛掉地,人也被候爷的反手一棍击倒在了地上,玉容两眼蓄泪低头起身闷闷的说道“打不过公子”候爷嘴角轻笑“你不过才学了一年,也算不错了”细细指点她的武艺有何不足之处,偶尔也会手把手的教她练个几招。候爷与侍卫的身手可谓天差地远,在候爷悉心调教下,玉容与侍卫不过几年便能打成平手。候爷面有得色以玉容的半个师傅自居,对玉容更加严格教导。
无论玉容如何勤学苦练依然不是候爷对手,从最早的不过两三招便落败到后来渐渐能过十招二十招三十招,却没有一次赢过,玉容每与公子对招越斗越勇,脸若冰霜,眼藏暗芒皆抬头直视那张如仙般的容颜。候爷取笑玉容平日低头乖顺似猫,一到练武却如变了个人似的,玉容低头不敢言语,开始注意收敛自己的情绪,尽量做到不动声色。每到夜深人静,玉容在床上蜷成一团,无声想念着逝去的亲人,怀念在自己最落魄的日子里曾带给自己的那一丝的温暖的劲草,想念着妹妹不知身在何方。欲望无止境,一个人能力不济时只会想着一日三餐,若是条件许可便会想要更多,玉容最初只想找个地方做为依仗安稳渡日,却不想进的锦安候府竟然是仇人府第。最初苟且偷生的想法,在安定下来后渐渐有了想找到妹妹和劲草的心思,学了武更想能手刃仇人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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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转星移,五年后的玉容已是长高了不少,一身小厮打扮立在公子身后也是一翩翩少年,早不复当年身形廋弱头发枯黄蓬乱的模样。当年还略带着青涩的公子早已是风度翩翩,气度高华,行事越发果决老练,只是表情依旧淡漠不露笑颜。进府拜访公子的各色人近年来有增无减,忠叔年级渐长,看玉容几年下来进退有度,伺候候爷也已驾轻就熟又有武艺傍身。提议让玉容多学些以接替自己,候爷点了点头,玉容便在忠叔的安排下搬进了公子房间外厢替代忠叔值夜。
玉容得了候爷信任后曾在府中寻机四处走动过,也曾想过自己的妹妹会不会也被留在府中为奴,府中走遍了似乎也没有看到比自己更年幼的孩子。曾找到忠叔试探着问过府中可有其它孩子,忠叔摇头带着几分怜悯的看着玉容“这些年总跟着我们这些大人伺候公子,没个玩伴怕是闷坏了吧。”玉容赶紧笑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书房内候爷知道此事后,看着总爱低垂着头的玉容问道“跟在公子身边可是闷了?”玉容捧过一杯热茶双手递上去“灵儿知错了”候爷声音浅浅“我没怪你的意思,府内除了你确实没有比你更年幼的孩子了。”候爷没说的是有比玉容年幼或是同齡的孩子都安排在府外的某地进行着特训,以期日后为自己效力,知道这些事的只有负责事宜的人和忠叔,玉容在府内单纯惯了,这些事并不打算让他知道。见公子接了茶没有怪责自己的意思,玉容忙点了点头退到一边。
忠叔对外面情形的描述用四字来形容就是危机四伏,不是暗杀就是投毒,千咛万嘱交待,就算要死也一定要死在公子前面,为公子铺路。如果玉容活着就不能让公子有任何闪失。玉容一脸茫然不解,不就是跟候爷身边出去么,跟死有什么关系。就算真的要死,也一定是先把候爷推出去,哪有替仇人挡刀的道理,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是万不敢说出来的。玉容接替忠叔伴在候爷身边,忠叔则专心留在府内注重选拨培养可靠家仆为候爷所用伺候起居。
无论玉容平时在府里有多老成,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出了府虽克制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被街上的繁华吸引,左右两边四处打量满眼都是新奇,候爷看着孩子气流露的玉容并没有开口责备,只是嘴角带笑暗自摇了摇头。其它跟着的侍卫都目不斜视,紧跟着候爷步伐。
玉容做梦也想不到候爷带自己来的地方居然是天香院。跟在候爷身后并没有人拦自己,反而因为候爷的身份对自己和那几个侍卫也是甚是恭敬。看着一楼的莺莺燕燕娇声软语,还不时有男女搂抱的场面,玉容的头就低到了地上,脸也烧了起来。进了一间厢房,候爷才注意到玉容的反常,随即便笑了“灵儿日日都做小厮打扮,倒是忘了你是女儿身了。”玉容静立一旁不语,几个侍卫闻言倒是多看了玉容两眼。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端了茶水进来,径直将茶水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玉容习惯性的帮公子倒了杯茶双手捧给候爷,候爷没接,示意将茶杯放在桌上,叫来一个侍卫试毒,那侍卫会意立马抽了一枚银针伸进茶杯,眼见银针变了颜色,那侍卫立马出去对着其它几个侍卫耳语一番便有两个快速离去。玉容看着变了色的银针,一时呆住,府里也有银针试毒的,只是从来没见变色过,没想到一出来就碰上了。看候爷一幅老神在在淡然处之的模样,玉容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嚅嚅的叫了声“公子”
见玉容一幅受了惊吓的痴呆状,候爷不在意的轻问“吓着了?”玉容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候爷只当没看见说道“日后出来多了你便知道深浅,这外面不比府里,说话行事都要谨慎些。你平日在府里还算老成,到了外面还要多学学”玉容沉声应了声“是”。不多时先前出去的侍卫便回来禀报“主子,院里的丫鬟被人打晕了扔在柴房,那个上茶的没找到”候爷点了点头“不用再找了,我心里有数,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总有一天把他连根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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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府内,忠叔叫过玉容问了今天的情形,忠叔扯着玉容的耳朵一阵好骂“临出门时千叮万嘱还敢出这种岔子,要是公子有个闪失如何是好?”被扯的耳朵生疼的玉容两眼泪汪汪又不敢喊痛,也不敢躲。紧抿了嘴唇不吭声,还是候爷解了围,劝忠叔“灵儿一直呆在府内,对外面的事情自是比不得忠叔,我自会小心些,等灵儿多些历练也就无妨了。”忠叔听了又扯了一把玉容的耳朵交待了几句才管自己出了书房去忙了。候爷看着玉容明明很疼却不敢哭又不敢叫的样子有些好笑,走过来看着玉容被扯的通红的耳朵,伸手去帮她揉耳朵,玉容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躲开,候爷一手固着玉容的头,一手揉着耳朵斥道“别动”玉容就真的不敢动了,僵直着身子任他揉着。候爷似是回忆般的轻声说道“我小时候调皮,都是我父候揪我耳朵,我娘亲帮我揉。忠叔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回见他扯别人的耳朵,我看他是爱之深责之切,你心里也别怨他”玉容吸吸鼻子“灵儿不敢。”候爷听了声音隐带着丝笑意“不敢和不会是两码事,以后要分清楚。”玉容低头恭顺的应了声是。
退回到桌子后面坐定,候爷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灵儿,日后你要顶替忠叔贴身伺候我,光像以前一样只知埋头做事,而不明是非曲直是不够的,若不能明白我的真正意思,很多事你是办不来的”看玉容点着头却却有些茫然的样子,候爷叹了口气暗自道“也只能慢慢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