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与温如玉皆换上乡下穿的粗布蓝衣,纵使衣着简陋也丝毫不影响温如玉的妖绕俊美,一笑更是倾城,所过村庄之处吸引了众多姑娘媳妇的芳心,在他停下来补给时甚至有人大着胆子旁敲侧击问温如玉是否婚配,在温如玉的反袝之下面目清秀的玉容乏人问津。玉容长叹一声,长的美总是占便宜的,走到哪里都招蜂引蝶,候爷以前也是这般,想到候爷,玉容心里微微一窒,想必他定是恨自己入骨了吧,便愿紫月能遂了心愿。
面对众人的热情温如玉总是笑眯眯的,只说虽未婚配却是已有心上人,一众姑娘媳妇的芳心碎了一地,玉容冷眼旁观看温如玉施展美男计,轻轻松松就将晚上的借宿问题给解决了,还被纯朴的乡亲们好酒好菜的招呼着。
玉容同做男子装扮,到了晚上时就有些尴尬,乡下没那么多的空房,就留了一间让他们二人同宿。玉容望着那张床呆滞了片刻走到桌边将包祔垫在头下打算当枕头凑合一夜。温如玉笑着出了门,说自己怕冷找主人家多要了两床棉被,主人家热情的将自家平日里不舍得用的新棉被塞给了温如玉,生怕自己招呼不周,亏待了他。
温如玉进了门将棉被铺到地上,对正看着自己的玉容呶了呶嘴,示意她去床上睡,玉容驾马赶了一天的路,见温如玉将床让给自己睡,不由开心的扯了扯嘴角,也不客气道了声谢就爬上床见周公去了,温如玉笑着摇了摇头也顾自躺到地铺上睡下。
看温如玉在乡邻间混的如鱼得水,玉容很委婉的问温如玉有没有想过在某个乡野山村安居下来,温如玉依旧是那句老话,你认为安全便好。玉容噎了一下,心想能安全么,要是安全我也不用想着去北丰了。
若是玉容心狠一点,为人自私一点或许就会说此处我看就很安全,可惜玉容是个实诚有恩必报的孩子,听了温如玉的话下意识的就想着带他一块躲到北丰去,那里不是候爷的范围,无论对自己还是温如玉想必都是最安全的吧。
次日一早留了点银子给借宿的人家,备了些干粮又匆匆上路了。眼见天色已暗还看不到有人居住的影子,玉容只能四处望了一下找个可以避风的浅显山洞做为过夜之处。
玉容熟练的捡来无数枯枝干草安置妥当便坐下休息,深夜寂瘳两人不知都在想些什么,一时静默无语。温如玉围坐在火堆旁拿出包袝里的萧吹了起来,悦耳的萧声在漆黑的夜色中飘荡,跃动的火光映着两人的脸庞一个平静一个略带着丝兴奋。不可否认温如玉吹的真好听,不仅玉容渐无杂念闭目沉浸在乐声悠扬中,洞外还引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在暗夜里无数绿幽幽的光芒盯着那堆火移来动去,拴在外面的马发出不安的刨地声。
温如玉停了吹萧,看着洞处那些绿幽幽的光脸上渐没了兴奋换上有些呆滞的神情,玉容此时也查觉到不妥,警惕的睁开眼,此时听到洞外的马发出急促的嘶叫,玉容看着那些绿幽幽的光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说了声“是狼”。
上回逃跑时也碰到过独自觅食的狼只,只不过玉容总是小心的躲起来避开他们,这次被这么多只狼堵在洞里,想躲起身来根本是痴心妄想。听到马儿痛苦的厮鸣,玉容下意识的就要冲出去救马,没了马只怕行程就会慢上数倍,多留在南丰一日就多一日的危险。温如玉拉住了“你出去也救不了马,它们多你一个人打不过的。”玉容又坐了下来和外面那些绿幽幽的眼睛对视着,听着马的悲嘶声从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再到越来越小渐无声息,回过神的温如玉不停的往火堆里添着柴火,那些狼紧盯着火光还有洞里的两个人影彼此对恃着都不敢往前一步。
似是确信这堆火没有灭的趋势,又有了马儿果腹,外面一声长嗥,那些绿幽幽的眼睛如同得了指令般刷刷刷便消失在了夜色中。温如玉和玉容都暗自松了口气,看着温如玉扔了柴拿起萧抚弄,玉容淡淡道“古人吹簫引凤,你更厉害,引来一群狼。”温玉如呵呵干笑两声“我也未料到山野之地竟有如此多的知音,只是太热情,有些吓到我了。”
玉容带了丝忧愁说道“现下没有了马,怕是要步行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北丰。”
“你为何一定要去北丰?是有什么人在北丰等你么?”
玉容怔了怔若有所思的轻摇着头“没有,只是觉得离南丰远一些便安全一些”
抓起一根木柴又丢进火堆里,温如玉笑道“你看我们这一路上尽往偏僻的地方走,也没几个人认得我们,乡民不认识我们又都纯朴热情。既使留在南丰也不一定就有什么危险。”
两个就着火堆一时没有说话,温如玉看着火光映照下的玉容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还没想过”玉容天生不是喜好谋划的人,在候爷身边为了隐藏身份故处处小心谨慎,上回逃走是为了自身安危。返回来一是为了救回赵玄,二是为了带走妹妹和劲草。可这回却是再也没有目标了,妹妹和劲草都有自己的选择,自己一个人逃了出来以后该如何呢?去了北丰又该如何过呢?玉容似乎有些迷茫了,心里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
看着玉容有些迷糊的样子,温如玉狡诈的笑了笑“既然你没有打算,不如听我的,反正我有足够的银子养着你,也不在乎你再多欠我几次人情。”玉容呆呆的啊了一声,半晌才说道“你的人情为什么总也还不完,还越欠越多。我好歹也把你带出暖香阁了,这人情是不是还掉一些了?”
“错”温如玉伸出一根手指在玉容眼前晃着“是我把你带出来,你想想是谁给你治的伤,是谁给你上的药,是谁把你运出京城的?这一路上的银子是谁掏的?”
口舌之争向来不是玉容的长处,玉容气短的嘀咕“我不是用首鉓抵了么”
“你哪些首鉓只能收藏又不能用,我花的都是自带的银子,再说就你那点首鉓怎么能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怎么能抵消那么多的人情?”温如玉自小在暖香阁精心培养熏陶,说话自是伶牙利齿,将向来信奉少说少错的玉容说的是哑口无言。
温如玉得意的一笑“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就听我的。”
玉容垂着个脑袋,闷不吭声。
看着好欺负的玉容,温如玉有点负疚感,这个傻丫头,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混过来的,想着她以前总是装出一幅冷冰冰的样子到暖香阁找自己问话,不由嘴角轻笑。玉容淡淡的瞥了温如玉一眼,转身背着温如玉半倚的墙睡了。
天亮后看着树林边上的血迹和马鞍,玉容叹了口气,这些狼还真狠,连马尾巴都没留下,拖走的干干净净。玉容背了包袝走在前面,温如玉二话不说也拎起自己的包袱跟了上来,包袱里还露出一小截那根引狼的簫。
路上风景怡人,可惜却没有欣赏的心情,玉容擦着汗回头看了一眼,温如玉紧紧跟在身后,并没有因为玉容走快或不理自己而有所埋怨,见玉容回头看她,还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玉容扭回头,想着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自己走的已经很快了,他倒是不紧不慢的跟着一点也没拉下。这就是腿长的好处么?明明跟自己一般大,长的却比自己高那么多,都快和候爷一般高了。玉容心里噔了一下,怎么老想到候爷,什么事都要和候爷比,玉容一走神就没注意看路,一脚踏空落到了一个陷下去的小坑里崴了脚。
温如玉赶忙上前扶起玉容坐到一边,径直摸了摸玉容的脚腕轻声问“疼么?”玉容忍着痛低声回道“还好”,温如玉抬头看着玉容的样子笑了笑“嘴硬”,也不顾玉容的反对依然抓着玉容的脚腕处摸了一阵“还好,没伤到骨头”转头四下望了望,除了山还是山,转身背对玉容蹲下身子“上来,我背你。”
玉容觉得不妥拒绝着“歇会就好了,应该没事”温如玉转头调笑道“现下天色还早,你莫不是想歇到晚上看不清路时,等着当野兽的晚餐”见玉容还是有些犹豫,眼梢一挑“一张床上也睡过了,共骑一马时也抱了,现在才顾虑着男女之防是不是晚了点?”
玉容愤恨的瞪着温如玉,却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明明只是特殊情形下普通平常的接触,怎么一经他说出来就变了个意思。
“别瞪了,昨晚说好了听我的,岂可言而无信?”
“我又没答应你?”玉容嘴里说着,却还是乖乖爬上了温如玉的背。
“你也没反对,没反对就是答应了。”温如玉理所当然的说着。
玉容趴上温如玉的背两手攀在他的肩上,默默感受着双手传递过来的温暖。温如玉背着玉容嘴也不闲着问玉容是什么时节出生的,玉容淡淡说不记得了,温如玉笑着说真巧,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的年岁,却忘了生辰。见玉容不响又问玉容这些可有过过生辰?玉容轻轻摇了摇头仍是不语。温如玉似是猜到了般,自顾着说道“我今年十七了,你多大了?”
“十七。”
“我们同年,反正我们都不记得具体是那一天生辰,不如以后我们同一天过生辰可好?”温如玉提议着。
生辰么?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玉容努力回忆着,除了染血的那一幕清晰印在脑海外,其它的好像都记不清了,连奶娘的样子也变的模糊了。自已的生辰,妹妹的生辰都不记得了。
“唉?在想什么呢?”玉容抖了抖背上的人,玉容不满道“我有名字,别老唉唉的叫我”。
温如玉一阵轻笑“那你叫什么?”
“林玉容”
“是叫你容容好听还是叫阿容好听?还是叫容容好听些”温如玉自言自语自问自答着,完全忽略了当事人的意见。
林玉容一恼,捶了温如玉一拳。温如玉委屈道“莫非你嫌容容不好听,那我叫你容儿好了。”说完又点了点头,似是对这个称呼极为满意。
“你就不能正常点,直接叫我林玉容么?”玉容对温如玉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甚是不满。
“不好”温如玉背着玉容走路又一直说着有些微喘“追我们的人必定也知道你叫林玉容,我一开口叫你名字,不就暴露了么。可我叫你容儿,谁知道你姓什么,叫容儿的多了去了。”玉容想想似乎说的也有道理,退一步道“那还是叫阿容好了,这个名字男女装扮都合适用。”温玉如赞同道“好,以后我便叫你阿容。”
停顿了片刻说道“你也别老直呼其名叫我温如玉,直接叫我阿玉便好。这样就更安全了”玉容轻声说了声好,温如玉偷偷抿着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