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辰微微睁开眼,听到屋外雨水从屋檐滴落在地的声音,看来昨日开始下的暴雨总算停了。他试着起身,胸口立马一阵剧痛,自己肋骨被林胧月一脚踢断好几根,这下不能动了。
“小哥,你醒啦。”李大勺原来在边上,桌上放了热气腾腾的粥和馒头。
秦辰望向李大勺,只见他身穿白衣,没了平时那张笑脸,情绪低落的说道:“快把这碗药喝了,你昨晚被淋成高烧了,半夜烧才退。”
“大勺,大小姐呢?”秦辰关心的问道,昨日发生的事历历在目。
“在灵堂。”李大勺双眼布满了血丝,看来一夜未睡。
“扶我一把,我去看看她。”秦辰急道。林恭行战死,镖局发生巨变,这个时候,林胧月不知怎样了。
“小哥,你这幅样子,还是先躺着吧,镖局的事就先不要操心了。”李大勺关切的回道,手中捧着那碗药准备给秦辰喂下。
秦辰哪肯听,他忍着胸口的剧痛艰难的爬起,痛的他额头冷汗直冒,李大勺见状赶忙将药放回桌上过来扶他。
穿上白衣,在李大勺的搀扶下,秦辰一步一挨往镖局前面走去。一路见到镖局上下都穿着白衣,檐下挂起了白灯笼,上面一个“奠”字让人看了心情沉痛。
今日镖局来了很多人,都是林恭行生前有过交情的友人,练武场上摆满了送来的花圈,上面挂满挽联,福伯领着下人正在招待着前来哀悼的宾客。
秦辰往会客厅看去,此时那里已布置成了灵堂,顶头挂着白花丧幡,里面隐约传来哭声。
“大小姐就在里面。”李大勺说完搀着秦辰往灵堂走去。
一进灵堂,秦辰的视线就落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上,林胧月此时披麻戴孝,纹丝不动的跪在香案一边,双眼无神。
“大小姐。”秦辰由于身体虚弱,轻轻的唤了声。
林胧月转过脸,她的面容憔悴,双眼已干的再也流不出半点泪水。
这一刻,当林胧月看到秦辰出现在眼前时,她多么想扑到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肩膀上大哭一场。失去了爷爷,悲痛之余,她感到无比的空虚与失落,而秦辰正是她想依靠的人。
此时的秦辰,当他看到林胧月的孤单身影时,心中第一次有了想守护她的冲动,这个念头无比强烈。
但因为主仆关系,从开始对视到现在,两人都没有动。
秦辰收回目光,望了望灵堂上挂着的挽联,上面写着:“一生行镖威名远,天行之威垂青史。”中间是个偌大的“奠”字,后面就是林恭行的灵柩。
想不到昨日还在跟林胧月一同吃饭,如今却安静的躺在那,与这个世间再无瓜葛,生命是如此脆弱。
秦辰示意李大勺不用搀扶,只身一步步缓缓来到香案前,忍着胸口的剧痛俯身跪拜。
“老爷子,原来我没能瞒住你。”秦辰心中念道。通过林恭行在死前看他的那一眼,他知道自己之前数次为林胧月出谋划策,其实林恭行都一清二楚,不过他为什么没有识破,如今已不得而知了。
“放心吧,我秦辰一定会照顾好大小姐,并保住天行镖局。”原本秦辰只打算潜心修炼,其他事能不去管就不管,但如今他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因为他早已对镖局产生了深厚感情,而且最重要的是,为了林胧月。
“老爷子,你走好!”秦辰三拜之后,趴着身心中默念。
“正阳镖局到!”灵堂外忽然有人喊道。
在天行镖局众人的怒视下,莫苍飞领着正阳镖局一干人走进灵堂,秦辰起身退到一边。
林胧月一听是莫苍飞来了,猛的抬起头来,当她看到莫苍飞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恨的咬牙切齿,一怒之下真想手刃这个打死爷爷的罪魁祸首,但她清醒的理智又告诉自己,这是爷爷的灵堂,不能惊扰了他,何况,擂台比武本就会有生死,这莫苍飞倒无罪可究。
“为了镖局。”林胧月一想到镖局,强行忍下了怒气。
莫苍飞根本没有理会林胧月的敌视,他接过香火,庄重的朝林恭行拜了拜。
“老爷子本就输了,他为什么还要激将,为什么非要置老爷子死地?”秦辰望着莫苍飞的背影,心中疑道。当时在场下观战因为心中关切不曾多想,如今见人思事,他发现了其中的可疑之处,留下了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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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以入土为安,翌日镖局就为林恭行发丧下葬,而后守孝七日,做法诵经。
人生就是如此无常,天行镖局本由林恭行扛着,林胧月从没过多操心,而如今林恭行已走,所有的重担就压到了林胧月的肩上。
这一次擂台比武,正阳镖局赢下了天行镖局,后者失去了镖局联盟之首的位置,那块天下第一镖局的匾额也从此摘下。
原本以为所有事将告一段落,天行镖局在失势后将重新开始,其实不然。
雪中送炭不多见,落井下石常有事。
所有与镖局有仇怨的人开始露出他们的丑恶爪牙,琼家联合雪湖城有名望的商贾打压镖局,不再找镖局押镖,而镖局联盟那边,以周若为首的几大镖局也趁机来不断刁难,甚至连城主府也时常找些子虚乌有的理由来盘查镖局,并限制镖局押镖。
屋漏偏逢连夜雨,雪湖城大大小小诸多镖局开始重金挖天行镖局的镖师,这招釜底抽薪直接让天行镖局宣告没落。
树倒猢狲散,谁都清楚天行镖局将大难临头了,以段虎为首的主力镖师想都没想就离开了天行镖局,对于他们来说,金钱当然比一文不值的道义重要。而那些对镖局有感情的镖师起初并没走,但之后开始接连不断发生天行镖局镖师昏死深巷的事,加上镖局没了生意无法养家糊口,这些人也开始动摇。
对于离开的镖师,林胧月倒没有强求,在她看来,要走的终归要走,留下也只是暂时。
最后,镖局在做几次仅存的押镖任务时,因为镖师实力偏弱,货物都被山贼抢走,还死了几个镖师,至此,镖局不仅要巨额赔款,也将面对镖师的彻底离开。
短短一个月,曾经雪湖城最大的镖局,如今在多重打击下变得惨谈经营,毫无生气。
而在这一个月内,秦辰虽然有本源之气治疗很快就恢复了,但他不得不装病,大多时间都在小屋静养,有关镖局的事都是通过李大勺知道的。不过每次重伤他的实力都会有长进,这次也不例外,他已经顺利突破到了二品战师境界,只是在突破之余有了一个问题。
说到战师境界,就是用元气淬体,随着元气的强大,身体也将淬炼的更加强悍。一般来说,随着品级的提高,修炼者的身躯会愈加强壮,而秦辰已到二品战师了,全身肌肉仍旧没有一丝变化,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瘦弱。
人的肌肉分三等,下等就是不断强壮,中等是在发力之后暴起,上等就精瘦如铁精,所谓铁精,就是钢铁的精华部分,世间最硬。
莫非自己的肌肉是最上等的?看来只能在突破到三品,乃至五品战师时再作定论了,不过这倒是大大增强了秦辰的自信心。
……
这一日,林胧月在目送几个离去的镖师后,独自坐在大门口,望着几只在空地找食的麻雀。
经过这一些列的变故,林胧月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林家大小姐了,人只要经历了一些事,就会变得成熟。如今的林胧月,脸颊消瘦,眉头不自觉的微皱,整个人透着老成与稳重。
忽然一个身影从远处走来,林胧月在沉思,所以没有注意,这个身影来到她的身边并坐了下来。
“大小姐,吃吧。”来人正是秦辰,至于他为什么从外面回来,因为他手上拿着一串冰糖葫芦。
林胧月回过神,一看是秦辰,再看到他手中的冰糖葫芦,忽然会心一笑,伸手接过,小心的咬了一口。
冰糖化在嘴里,却甜在心里。
“李凡,你不会怪我踢你那一脚吧?”林胧月一脸歉意的问道。其实这一个月,虽然两人见面多次,但因为林胧月事情繁多,心情一直不好,所以两人倒一直没机会在私底下说话。
“那一脚,大小姐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就赏脸把这串冰糖葫芦吃完。”秦辰微微一笑,望着蔚蓝的天空说道。
林胧月听罢痴痴的望着秦辰的侧脸,同样微微一笑,认真的说道:“李凡,谢谢你。”
“大小姐,我刚才让大勺去张罗几大桌菜,镖局发生了那么多事,但不管怎样,大伙今晚好吃好喝一顿,你看怎样?”秦辰说道。
林胧月当然明白秦辰的用意,镖局就剩这么些人了,但留下的都是对镖局不离不弃的人,这一顿也算是镖局对他们的感激,她直接点了点头回道:“好啊。”
“大小姐,无论今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秦辰忽然转过脸,注视着林胧月说道。这个眼神,正是他曾经身为炎龙太子的眼神。
林胧月注视着秦辰不同以往的眼神,双眸蒙上一层湿润,有些失神的回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