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养卒三兄弟过起了一种被孤立的生活,而离他们帐篷五百米外就是李氏营地,对于李龙城的举措,后来赵养卒听了苏秦淮描述了当时的情景,将心比心,李龙城是自己的爷爷不错,但首先他是李氏的族长,这样做,至少表面上看,老人无可厚非。
每天的早晨、晌午、傍晚,都有李氏族人把做好的饭菜远远的放在三人的帐篷外,至于碗碟甚么的,也没人收,赵养卒开玩笑的对张仪表、苏秦淮说,照这么发展下去,再过些时日,他们就能当个小贩甚么的,买卖碗碟筷子,也没啥子成本,说不定是条发家之道。弄的两个兄弟挺无语的。
闲来的时候,赵养卒就在原来演武场的旧址练起了枪,苏秦淮和张仪表并没有出言阻止,因为他们知道阻止也没甚用。就这样,日子一晃而过十来天,赵养卒就在李氏族人的眼皮低下精神抖索的练枪,人不仅没有李氏族人猜想的萎靡,反倒是精神头一天强似一天,似乎要和那些怀着别样心思的人故意做对一样。
在这些日子送来的饭菜中,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一些点心,这几乎已经成了赵养卒、苏秦淮、张仪表每天的乐趣所在。他们划着拳,来决定这些点心最后的归属,话说赵养卒来到这个世界前,也吃过许多类似沙琪玛、奥利奥之类的小点心小饼干之类,但和送来的相比,就显的太粗糙了。
本来日子应该就这样古古怪怪的过下去,但是一个身影闯入了赵养卒的世界里,彻底打破了这样的平静。
……
……
这是一个清晨,北疆下了一场雨。
此时冬雪未化,居然会下雨,这让赵养卒挺无奈的,他每天练枪都给自己安排了一定的量,这下被耽误,这让赵养卒平添一份罪恶感,他就这么站在帐篷的门帘处,杵着枪看着天上正飘着的纷纷细雨,赵养卒有点感慨,原来北疆的雨也可以如此温柔的啊。
此时天才微微发白,群星还未消失,黎明半褪未褪,大地三分白七分黑。苏秦淮和张仪表理所当然的在被窝里呼呼大睡,整个草原出奇的静馨。
草原上其实有时候还是会下雨的,尽管这很少,巧的是赵养卒的帐篷里有着整个李氏部落也少有的雨伞,这个时候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赵养卒撑油伞,跨出了脚步,走进了雨中,而他在跨出这一步的时候,远远不知道它意味着甚么。
赵养卒的性格就是这样,虽然从做人处事方面,他大致算比较聪明的,要不然哪怕同为庶子,苏秦淮、张仪表也不会如此掏心掏肺誓死也要护着他,不过从某些方面的表现来看,张仪表坚决认为赵养卒一辈子讨不到媳妇,这方面自认为浪漫气十足的张仪表就觉得自己强许多了。
能讨到媳妇几乎是可以确定的,赵养卒现在还顶着一个“赘婿”的名头,媳妇就在五百米那个部落的某个角落的某个帐篷里熟睡呢,曾经不少个夜晚,兄弟三人在帐篷里天南海北的胡侃的时候,张仪表和苏秦淮意见出奇一致的鼓励赵养卒偷溜到赵氏营地,把未来的夫人提前就地正法了,计划他们来制定,看看事后李龙城甚么反应,弄得赵养卒听到后来也有点可耻的蠢蠢欲动了,说起来,他现在正处于人生发育最快的阶段,荷尔蒙的量也是很惊人的啊。
话说回来,自认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张仪表,至今还没有一段让他可以炫耀可歌可泣的情史,反倒是赵养卒这个被他打击没有媳妇的人倒成了别人的“准女婿”,这让张仪表有点忿忿不平,于是张仪表就在夜晚围炉夜话的时候充分表达了出来,不想,赵养卒不鸣则已,一鸣就当场镇住了张仪表和苏秦淮,也许梦中两人还在回味赵养卒的话呢。
比如当时张仪表问:“养卒,你真不想看看你未来夫人,说不定他她很不好看呢?”
赵养卒当时正抱着一壶热羊奶,吃着自己划淫.荡拳赢过来的点心,正心里得意着呢,听了张仪表这句话,他楞了一下:“好看不好看,反正以后不看都不行?”
旁边的苏秦淮大点其头,张仪表想想也是,以后都是要做夫妻的人了,眼一睁就看到了对方,到时候作为赘婿想纳妾都不行,天天看夜夜看。于是他只好说:“那你喜欢叶阑珊吗,别骗我,很多次我都看你偷偷的在看她?”
赵养卒偷偷打掉苏秦淮的手,这小子刚才没注意已经偷吃了自己一块点心,还不知足又偷了起来,打完后,看苏秦淮老实了,赵养卒才用很坦诚很无辜的眼神问张仪表:“你不喜欢看好看的女孩子?”
“喜欢。”
张仪表只能承认,他不知道他这个年龄有谁敢说自己不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他虽自诩情圣,可毕竟还没有出道。
“所有人都喜欢看,我自然不例外,没甚么好奇怪的啊。”
说完赵养卒就去睡觉了,明天他还要练枪,不能聊得太晚,看赵养卒睡觉了,大结巴也感觉有点累了,他这两天正在训练怎样快速熟练的使用他那条残废的腿呢,最后只剩下张仪表呆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刚被赵养卒精神洗礼了一次张仪表还没彻底苏醒过来呢。
……
雨声在周围飘落,赵养卒一个人打着伞漫步在雨中,他今天一身白色的袄子,长长及腰的黑发没有扎起,随意的垂落到腰间,这一刻的少年像是从尘世外踏入红尘中的侠客,他微微的吸了一口微凉湿润的空气,接下来开始吟唱一首远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诗,那是后世英国著名吟游诗人西格里夫·萨松的作品,穿越前也一直是赵养卒的最爱,《于我,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Inme,past,present,futuremeet,(在我心内,过去、现在和未来)
Toholdlongchidingconference,(商讨聚会各执一词纷扰不息)
Mylustsusurpthepresenttense,(种种欲望,掠取着我的现在)
AndstrangleReasoninhisseat,(把“理性”扼杀于它的座椅)
Mylovesleapthroughthefuture‘sfence,(纷纷爱情,跳过“未来”的藩篱)
Todancewithdream-enfranchisedfeet,(梦想解放出它们的双脚,舞蹈不停)
Inmethecave-manclaspstheseer,(在我心内,穴居人攫取了先知)
AndgarlandedApollogoes,(戴花环的阿波罗神)
ChantingtoAbraham‘sdeafear,(向亚伯拉罕的聋耳唱叹歌吟)
Inmethetigersniffstherose,(我心有猛虎在细嗅蔷薇)
Lookinmyheart,kindfriends,andtremble,(进来看我的内心吧,亲爱的朋友,你应颤栗)
Sincethereyourelementsassemble.(因为那里才是你的本心)
少年的漫步,一首跨越时空的诗歌,草原上的细雨,孤伞,很容易在耳边制造一个寂静而曼妙的空间,隔离了喧嚣、浮华、恩怨惆怅,只有少年的声音在周围回荡,对着他自己的心低吟浅唱着。
赵养卒缓缓而行,旷野上只有遥远之外的天山、白云之上的星辰见证着这一刻的宁静,又一次缓缓重读了这首诗,此时此景,这首诗何其的符合他此时的处境。
老虎也会有细嗅蔷薇的时候,忙碌而远大的雄心也偶尔要停下脚步,欣赏温柔和美丽,这样一个下雨天让赵养卒从他那个忧郁沧桑的世界里走出,多了一刻安静欣赏自然美好的泰然。
赵养卒其实算是个比较开心的人,西格里夫·萨松的豁达中的忧郁也只有在这个特定的时刻才会引起他的共鸣,让此时还落魄的未来帝王有点遐想联翩未来吧,路终归还是要一步一步的走的。说起来,赵养卒最近相对以往反而开心了许多,有点佛家的“大自在”,心中找到了目标,不再像以前,惫懒的活着。
有目标的人,生活总要多点光彩。
赵养卒持伞走到了平日里取餐的地方,却发现并没有过往盛着自己三人早餐的木篮子,以往取餐这种事都是张仪表和苏秦淮轮着做的,赵养卒一直不知道甚么时候来,他想,兴许自己是来早了吧。
于是,赵养卒转身,准备回去。
事实上,如果赵养卒此时能够毅然决然的持着雨伞离去,或者继续低吟浅唱着自己的小诗,他这种难得快乐的心绪会长久的持续下去,他自己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整天里只是单纯的想着变强,不去在乎自己未来媳妇美和丑的赵养卒。
可惜他听见了雨打在另一柄伞上的滴答声,所以他没有离开,又转过了身。
人的一生很多改变只在一瞬间,这一刻谁也说不准对赵养卒来说是福是祸,兴许都有吧,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声滴答声过后,赵养卒人生的轨道又一次大转弯了。
细雨飘摇,转过身的赵养卒,看见了她。
女孩从细雨中来,走在枯草满地的草原上,粉红色的雨伞在颜色单调的草原上像一朵美丽的小诗,她一步一步的走来,微微垂着头,翠羽色的袄子,紫色的流纱裙,衣着简单到了枯燥的程度,可是在女孩身上却营造出尘的素净,像是佛遗失在人间的一块水晶琉璃。还有那一头流水一样的红发,用白色的丝绢扎起,红与白的搭配,惊艳的让人不能自止,她就这样迈着轻盈的脚步,像是一只被放出笼子的百灵鸟,发梢随着步伐轻微的跳动,走进了赵养卒的世界。
裙角飘落,发梢轻颤,垂在额前的红发沾了几滴雨,却存托出女孩海蓝色的眼睛越发的明亮。
赵养卒没有丝毫的欲念,他就这么打着伞望着她,他不去看女孩纤细的脚踝,也不曾注意女孩领口羊奶一样白腻的肌肤,更失去了品评她身材的本能,他的眼睛只是追随着她额前红色的刘海,飘啊飘的,脑袋又一次昏昏沉沉的。
冬雨飘摇,雨丝打在雪地里,瞬间溶化了白雪,少年站在雪地里长长出了一口气。
“赵养卒,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