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讪笑道:“申老爷子,您老回来了!”
申时行大骂道:“让你在家读书,你就是这样读的,你对得起你父母、对得起王老爷子的在天之灵吗……”
吴良也是郁闷不已,您老怎么见我一次骂我一次啊,不过听他提起王老爷子,也不敢争辩,委屈道:“我这不是想好好读书吗,凳子上都钉了钉子呢……”
“钉钉子好让你读金瓶梅?”
“这不是小顺子见我要读书,刚在外面买回来的吗,他大字不认识几个,定是被人骗了!而且我一页都没看呢!”突然吴良促狭低声道:“好像申老爷子对这本书也很熟,莫非……”
“莫你个头!”申时行怒道:“老夫什么书没看过,老夫还与写这本书的人相识呢!”
“您老爷子见多识广,吴良自愧不如!”吴良心中暗道,申老爷子年轻时想必和笑笑生一样,也是风流倜傥,浪荡不羁吧,嘿嘿!突然想起笑笑生的真名好像在后世也是个谜,赶紧问道:“这书的作者是谁啊?”
“就知道关心这与你不相干之事!”申时行仿佛气消了,自顾坐下来,悠然自得道:“我这次晚了几天过来,是因为有件关于你的事耽搁了!”
吴良见申时行不生气了,赶紧道:“您老说笑了,我现在办的是皇差,能有什么事,还是说说那笑笑生吧?”
“哦?宁小姐要定亲了也不关你的事?看来老夫是白替人操心了?”说完朝外喊了一声:“玲珑丫头,老申头回来了,怎么没见你们泡碧螺春啊……”
“哪个宁小姐?”吴良上前一步急道:“您是说我媳妇?”
申时行不屑道:“谁是你媳妇,你婚约呢?”
“难道他们是想重新和我再订婚约……”,突然想到自己还在守孝期,似乎不可能订婚,急忙道:“难道她要嫁给别人了,不是说好了要替我娘守孝三年的吗……”
“申老爷子怎么才来啊,我们都想你呢!”这时玲珑两个丫头笑眯眯的进来了,两人一个拿杯一个拿壶给申时行泡茶。
“哈哈!我还给你们带礼物了呢!”说完掏出两块小玉佩,看起来正好是一对,与对吴良的态度截然相反。
“好了,好了!我正在和申老爷子谈正事呢,你们先出去!”吴良焦急的挥了挥手。
两个小丫头也不怕他,每人朝他做了个鬼脸,才齐齐出门。
看着申时行不紧不慢地品着茶,吴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您老倒是把话说清楚啊,难道非要把我急死才行?”
“现在知道急了!”申时行慢慢放下茶杯,突然问道:“你还记得宁希山以前在北京做过官么?”
吴良连忙摇摇头。
“哦,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宁家那丫头也在北京住过你知道吗?”
吴良再次摇摇头。
“当年宁希山在北京为官的时候隔壁住着一家姓赵的,赵南星你知道吗?”
吴良还是摇摇头。
“他现在是吏部右侍郎,可比你前岳丈的职权大多了,只是他有个儿子,好像和宁丫头年纪差不多,听说当年还经常在一起玩,算得上是两小……那个什么……”
“两小无猜!”吴良好不容易见到申时行有不懂的时候,连忙说道,突然发现不对劲,连道:“呸!呸!那时候她还与我有婚约在身,只能和我两小无猜!”
“呵呵!你现在倒是记起来了!据说宁家全家都去北京城了,你知道吗?”
“难道是去和赵南星家的小子定亲去了?”吴良起身大急道:“她还要为我娘守孝,怎么能如此三心二意!”
“你急什么?她没过门,就算不为你娘守孝也没人能说她什么!”申时行呵斥道:“宁家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吴良重新坐下疑惑道。
申时行叹了口气,缓缓道:“你被锦衣卫带到北京城的时候,宁丫头就去了北京城找赵家求情,那赵南星也是东林党人!”
说到这里,吴良就全明白了,一屁股坐下喃喃道:“她竟然是为了我……”突然猛地惊醒道:“是王老爷子救我的,那赵南星就没帮上忙,宁芷菡不用欠他家人情!”
“这事说得清吗,人家都是东林党人,叶向高要是说看了两家的面子才帮的,你能怎么样?”
“那芷菡到底有没有与赵家定亲?”吴良突然想起宁家全家都去了北京城,大感不妙!
申时行盯着吴良道:“赵家当时答应救你,要求便是要两家定亲,现在你没事了,宁家该如何做你自己清楚?”
“定了?”吴良仍不死心。
“没定!”
吴良心中刚要大喜,却听申时行捻着胡须继续说道:“但也可以说是订了!据我了解,现在只是两家口头应承了,但是以宁希山和宁丫头那性格,口头应承了便不会反悔!”
吴良一下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虽然自己真正只与宁芷菡见过一次,但她能为自己伤心,为自己求人的性格,应该也是外柔内刚了,这种人对信守承诺是十分坚定的!
“瞧你没出息的样子!”申时行训斥道:“我还听说宁丫头说要等你娘的守孝期满才愿意正式嫁过去!”
吴良精神一振,起身面色狰狞道:“只要没成亲便好,老子阴谋阳谋都用上,也要把媳妇抢回来!”
“你以为赵南星就只有一个人吗,你去试试看,东林党是你现在能对付得了的吗?”
吴良听出了味道,忙上前道:“老爷子教我!”
“办法不是没有,就看你愿不愿意去做了!”申时行悠然道。
“愿意!为了我媳妇,我什么都愿意!”虽然与这位宁芷菡只见过一面,但是她对吴良的种种关切,让她已经牢牢的刻在了吴良心中!
“今年秋闱中举,明年开春便是会试,若你中了进士,那时宁丫头守孝还有一年时间,如果你能进入朝堂,以你的财力、小聪明,定会有人为你说话,到时皇上便可以一锤定音,谁也找不出麻烦!”
说来说去还是要我能过科举这一关啊,吴良感到了一丝被算计的味道,慢慢坐下道:“那我直接找皇上一锤定音不是更好,大不了我多送上点银子。”
“即便是皇上,也不能贸然拆散人家的姻缘!你觉得现在朝廷中有谁能帮你说话,皇上会为了你犯众怒吗?”申时行瞥了一眼吴良说道:“但是你如果在北京做了官就不同了,到时候有一伙人帮你说话,皇上只用在中间劝说,就好做多了!”
吴良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但还是有些怀疑道:“我怎么都觉得好像是您老在给我下套呢?”
申时行起身呵呵一笑:“我刚才所言句句属实,这就叫阳谋,让你不服都不行,说来这套子还是你自己下的,宁丫头嫁给谁,就看你自己了!”说完扬长而去。
吴良呆了片刻,大喊道:“我要读书,要把我媳妇抢回来……”
走到门外的申时行满意的点点头,大笑离开。
过了半个时辰,他又回到书房,发现吴良正趴在书桌上呼呼大睡,胡子都快气翻了,一甩袖袍骂道:“不可救药!”
吴良被惊醒,睁开迷糊的双眼道:“俺媳妇呢,刚才还在,怎么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