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太阳还没升起,花八筒在院子里打人的事情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京城。
被打的竟然是平国公的侄孙女!
平国公?
这位花小姐还真是什么人都敢惹啊。
谁不知道,这平国公的女儿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程贵妃!
朝霞将玉琼院的屋宇地砖都染上一抹粉红色的时候,花盼盼已经提着飞雪回到了正屋,她身上穿着月白绫缎衫子,黑发用天蓝色的丝绦束在脑后,鬓边的黑发上拧着几滴小巧晶莹的汗珠。
见寒月迎了出来,就把飞雪抛给了她,接过了赤霄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汗水。
“小姐,”龙雀见花盼盼从净房梳洗出来,一边摆早饭一边笑道,“今早厨房负责采买的婆子说,京城里都传遍了,说程姨娘自持出身平国公府,就冲撞小姐,接过被小姐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一边说还一边眨眼,赤裸裸的邀功啊。
花盼盼接过她递过来的粳米粥,“我家龙雀就是厉害,”捏了捏她的鼻子,“说吧,这下子想要点什么?”
龙雀舔了舔嘴唇,凑近自家小姐耳边道,“小姐,郭妈妈去年酿的梅花酒……”
花盼盼会意一笑,招招手叫她附耳过来,“郭妈妈的梅花酒藏在……”
龙雀越听越起劲,点头如捣蒜,寒月就在一边道,“小姐又在拿郭妈妈的东西做人情……”
龙雀却跳起来厚着脸皮道,“算了吧,我哪次偷了郭妈妈的东西没有分给你?”
寒月撇了撇嘴,跺了跺脚,立刻变做靥笑如花,一步跳到龙雀身边,抓住了她的袖子,“我听到了,梅花酒,我也要。”
龙雀给她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好像抖灰尘一般抖落了她的爪子,“你这变脸的功夫快赶上小姐了。”
“你们俩拌嘴怎么又扯上我。”花盼盼已经吃了一碗粥,将空碗递给龙雀,等龙雀盛好了粥,又吃了两只素包子。
“寒月,去知会下六位新姨娘,一会儿跟着我一起去给夫人请安。”花盼盼吃完了粥,站了起来。
吃过了早饭,各位姨娘就进屋来给花盼盼问安,三姨娘还在养伤,花盼盼免了她一个月的问安。
花盼盼与众位姨娘寒暄了几句,就打发一二四姨娘回去,带着五六七八九十姨娘和一干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去了青松院。
到青松院的时候周裴乘和周裴扬正坐坐着喝茶,顾氏和黄氏正围着夫人一起逗着周裴显玩儿。
花盼盼上前行礼,禀道,“母亲,昨日我院子中的姨娘们来给我请安……”
抬眼看见夫人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她以为自己要说处罚程姨娘的事了吧。
她垂下眼帘继续说,“媳妇得知世子爷还收了几房通房,想着她们这些年尽心尽力地伺候世子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自作主张把她们都抬了姨娘。”
“什么?”众人愣住,就连夫人脸上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停滞。
只有周裴显不明白他们是怎么了,茫然看着大家。
花盼盼低眉顺目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媳妇今日就把她们都带来给母亲问个安。”
“哦。”半晌,夫人终于恢复了正常。
“那就让她们进来吧。”夫人挥了挥手,表情有些无奈,还有些茫然。
六位姨娘就鱼贯进入,依次磕头、敬茶、领赏,花盼盼立在夫人身边掩袖慈爱地笑,心里却想着,她一次就抬了六个姨娘,倒是忘了夫人还要破费给见面礼,大出血啊大出血哈哈。
顾氏和黄氏没有准备,只好将头上戴着的首饰摘下来做见面礼,她们一定更是肉痛吧,花盼盼内心里阴险地笑。
周裴弘和秦氏进来的时候被这一屋子的人给吓了一跳。
秦氏也不免一阵肉痛,六位姨娘走了一圈手镯、戒指、发簪、耳坠子都有了,个个喜上眉梢。
夫人见面前影影绰绰立着这么多人,瞧着眼晕,就打发他们各回各家,花盼盼让六位姨娘先回了玉琼院,自己留了下来。
夫人知道她有话要说,就叫乳娘把周裴显抱出去。
花盼盼看了一眼停止晃动的竹帘子,上前两步普通一声就跪在了夫人面前,手帕抬起来遮住眼帘再拿开的时候已经是泪如泉涌,“母亲……”
花盼盼无比惶恐地,茫然地抬眼望着夫人,仿佛是看见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母亲……我活不下去啊,母亲……”花盼盼扶在莫氏的膝头就不管不顾闷头哭了起来。
立在珠帘外面的赤霄打了个抖,她家小姐就是有这个本事,眨巴眨巴眼睛就可以立刻哭得梨花带雨,眨巴眨巴眼睛又可以立刻云消雨霁。
想当年,她家小姐还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娃,偶然爱上了街上的糖葫芦,大帝姬怕她蛀牙就禁止她吃这个,小姐就用这一招对付人,哭起来如疾风骤雨,任大帝姬打骂恐吓都不消停。
随着小姐的成长还陆续用这一招得到了花布裙子、枣红小马等物品。
夫人一开始低头看着花盼盼哭得梨花带雨,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又闪过一丝幸灾乐祸,渐渐的,爬上鱼尾纹的双目中只剩下同情,甚至花盼盼用她的衣摆抹眼泪也没有很抗拒。
花盼盼毕竟是个美女,哭成这样是个人都会生出恻隐之心,当然花盼盼不会蠢到用夫人的衣摆擦鼻涕。
“好孩子,别伤心了,有什么委屈,跟母亲说说。”莫氏迟疑地将手掌放在了花盼盼缎料般的头发上,只觉得之间顺滑,没有妇人们头上桂花油的黏腻。
花盼盼以夫人的衣袖掩面偷偷露出个贼兮兮的笑意,她母亲可是大帝姬啊,一手将当今圣上推上皇位的大帝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