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双怕青楼,从来都怕,她觉得这是全天下,最肮脏,浊污的地方,她想不懂血棠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血棠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又快速地转了回去,在通堂灯火,明晃晃的光线下,木双看不太清他的表情。该不会真的兴致大发想来嫖几个姑娘聊以打发这漫漫长夜,然后再让老鸨划几个红楼的郎君让自己这小身板也好好享受一把?
想着想着入了神,手腕上却突然被一股大力一带,木双猛地回神,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跟上去,老鸨见着血棠的衣着华贵不凡,那眼珠子都要粘上去似的,扭着水蛇般地腰肢急急地迎了上来,围着血棠吁长问短好不殷勤,那花枝乱颤带着一大堆金银亮闪闪地交错晃荡的模样,看得木双眼睛都快被亮瞎了,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做珠翠满头,难以插针。
被血棠拉着走在厚实的木梯上,他突然转头问老鸨,“有房间吗?收拾一间出来,不能有异味,不要熏香,不要......半夜遣人过来。”
老鸨嘴张地大大的,刚想合嘴驳回。血棠手上已经拿了片金叶子,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老鸨眼尖地夺过血棠捻在指尖的金叶子,笑得无比谄媚,用小帕子招了招,无比意味深长地道道:“公子请放心,保管你们睡得~比暮渠天上客的天字号好~~还舒爽~~~”
木双被激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看着血棠淡定转身的身影,只得敛神地跟上去,盯着他的脚后跟问:“血棠,为什么不开两间屋子?”
“你当这里是客栈?这里可是花楼,想第二天起来就发现自己是和别人同床共枕的么?”
“哦。”原来如此,但血棠不也是男的么?
老鸨已差人去打扫,走到三层时老鸨又花枝招展地迎了上来。在客房的道口笑道:“劳烦客官再等一小会儿,我已差人去打扫了,片刻即好~”
木双啪看了一眼外边的灯火通堂,人影交缠,嬉笑迷离,垂眸将屋门关上。但一关门,木双又觉得这屋内也没比外面好多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咳咳,想哪去了。
木双转身坐在屋内唯一的茶桌旁,拿起壶子斟了杯酒喝,“说吧,咱们怎么睡?”
“你想睡地板也不是不可以。”
“没有没有!那就不和你抢了,呵呵.....”
清晨,阳光从开着的窗子口,照了进来,木双眯缝着眼,看见一个银发的人影靠坐在窗边,乍一看,又没有了,木双揉揉眼睛,但是窗子那里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影。暗想,我莫不是有了眼疾?
木双一看同样空荡荡的地板,这才想起的血棠,扫到茶凳上叠放地整整齐齐的被子,她纳闷地晃了晃脑袋,自己睡得那么沉么,人走了都不知道,他这么早起来又是去哪里?
木双花了一刻钟匆匆洗漱了一下,血棠不在她总是感觉心神不宁,完事后奔向大厅,不愧富贵之人夜色中的烧金窟,这白日冷清得一点都不像青楼,只有三两个小二给白日里闲来无事来看戏的几个公子哥端茶送水。
木双倚着栏杆看了两眼,便从一旁的梯子上拾级而下,慢慢地晃悠到了大门,倒是引来了几个公子哥的侧目,她一边打着瞌睡,一边从楼里走了出去,外面的青天白日下小贩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和冷冷清清的花楼比,简直是两个世界。木双理了理头发,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古代都来过了,却没逛过街,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命让人笑话,但是来自玩穿时空的人怎么也得比去国外的人吹得叼不是。木双把两旁的街市尽收眼底,除了身无分文吃不到那香得可耻的肉包子,和金得发亮的叫花鸡,烧鸡外,这街道,很繁华,很美味嘛。
木双正感慨着,突然觉着衣袖被扯住了,她诧异地回头,看见是一个身量才到自己腰的小孩子她看了看这白白嫩嫩,貌似没啥威胁的娃,笑眯眯地对她开口
“姐姐,你身边有妖怪哦。”他亮晶晶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她。
啧,这小道士跟老道士出来混,连口头禅都一样,当神棍也该知道革新的是不?
“那你说说来听听,是什么妖怪?”
“我也不知道。”
“嗬,小娃娃,你到底有没有出师啊,要把银子从别人口袋里骗出来,像你这么忽悠人可是会被抓的呢!”木双弹了一下他的脑袋,转身就走了。
身后却隐约传来:“你不听我的话,命不久矣,命丧黄泉......”之类的话,这小屁孩台词背得很溜,看来是刚才词穷了没发挥好,下次老子说不准就会被他给骗去了呢,不过那是下次,那就下次再说吧。
沿着青石板道走着,走着,不知怎的,七拐八绕的就到了一个巷子深处。
巷子深处,是一道月亮门,月牙型的拱门里寂寞的探出了几枝花枝,真是春色满园关不住,几枝海棠出墙来。木双认出来那是海棠花,压满了枝头的红艳艳的海棠花,红得妖娆,红得醉人。
木双站在门口,触碰了一下长出来的花枝,竟然是真的,反季开花,这里的花朵不成连时令也变了。木双犹疑地站在门口,往里探了探头,她踟蹰了一会,想来里面应是有住人的,那就不打扰人家了。她转身离去,留下了一抹淡似水墨画的身影在巷头远处。
身后的海棠依旧开得得妖艳,清冷的花香中溢出一声低浅的叹息:“可惜,差了一步。”
木双百无聊赖地回了花楼,傍晚一过,外面就开始熙攘起来,嘈杂地声音听到木双毫无安全感,突然觉得血棠一定没有什么二心了,自己一个人待着半夜也一定会哭爹喊娘地跑进他的房间。果然这里是花楼,不是客栈。
今夜睡得极不安稳,约莫是戌时左右,门被大力地踹开了,一个醉汉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嘴里还“小宝贝儿,小宝贝儿,我来了~”地叫着,睡眠极浅的木双一下子就醒了。
她弹起来翻身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夺门而逃,根本不敢看那个人***的面目。她拨开交织的人群,光着脚丫子夺路而逃,一口气冲到了一楼,在二楼想叫住她,用力甩着娟子的老鸨,也只能疑惑地望着她凌乱急于奔走的身影,望眼欲穿而鞭长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