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未央宫么?”寒碎穹坐在草地上,以扇抵住下颚,玩味地笑,“真想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看到他那奇怪的笑,坐在他斜对面的归痕缩了缩脖子,“你若不知道直说便是,为何作这副样子?”
“呵呵,”寒碎穹笑望她,“你这丫头何时却也学会使这激将法了?”扬了扬唇角,道:“莫说是那未央宫,就是你那蓂荚师伯的事我也能说出个一二来。想知道么?”他魅惑地笑。
“反正也是无聊,便说说罢。”归痕似乎无所谓的语气其实透露着好奇意味。她也不知,自认识寒碎穹以来,他口中那些事总是能激起她的求知欲。那些能让人为之付出生死的事真的如此重要?想知道,想了解,想经历。
寒碎穹刷一声展开扇子,望进归痕的眼睛里,缓缓开口:“你那蓂荚师伯原先是云萝山上的一株仙草,修成神体后拜入你师公门下——也就是你们神界的清渠神尊。蓂荚天赋极高,相貌也极为出众——那时她可不是现在这样,对了,”寒碎穹用扇子敲了敲归痕的额头,“就同你这般,清丽漂亮。”
也没反应过来寒碎穹是在说自己好看,归痕只好奇师伯这前后落差原因究竟为何。
寒碎穹宠溺地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摇摇头继续:“后魔界同神界兵戎相见,彼时已被尊为儒神的蓂荚神女亲自领军同魔界大战,呵呵……”寒碎穹挑挑嘴角,“不想她竟对对方将领心生爱慕之情,这世间属爱情最为奇特也最难以控制……”他看了看远处,似是无限感慨。
“后来呢?”归痕不得不出声打断他的沉思。
“后来……”寒碎穹啪一声收了扇子,“后来蓂荚在那场战斗中败下阵来,沦为魔界俘虏。蓂荚倾心的那人叫做离洛,被尊为魔圣,对魔界十分忠心,也较为正派。本也未打算怎样折磨她,谁知蓂荚愿自降身份成为他的婢女,他自是不愿,只是不知魔君作何打算,让蓂荚留在他身边。此后离洛却不曾正眼看蓂荚一眼,蓂荚褪去了原先的样子,变得张扬豪放,或只是为了引得离洛注意。谁知变作这般离洛对她仍是看不上眼,蓂荚便一股脑儿将自己对他的爱慕,为他故意战败,故意沦为俘虏,只为留在他身边的事全说与他听。”
“后来离洛喜欢她了么?”归痕迫切地问。
寒碎穹一笑,“你说呢?可以说当时的蓂荚极为幼稚可笑,她这样一说倒激得离洛对她起了厌恶之感。你想,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神女将神魔两界的战斗当做了儿戏,如此没有责任感的女子如何会赢得离洛的喜爱?”
“啊!”归痕极为诧异,“可是师伯明明那样喜欢他……”
“本来爱情并不是对等的,对方喜欢你,你却也不一定要喜欢对方,傻丫头。”寒碎穹的扇子再次敲了敲归痕的额头。
归痕却有些不解,之前慕青说喜欢她,她便理所当然认为自己也应当喜欢慕青。慕青喜欢阿音,阿音最后也喜欢上了慕青。爱情不应当是如此的么?她摇了摇头,“后来,师伯怎么又回到了神界?”
“蓂荚知道离洛极其讨厌自己以后,一日比一日堕落,竟开始沉迷男色。原本她生得就极为美丽,魔界无多少男子能抵住她的诱惑的,长此以往,蓂荚渐渐有了堕魔的倾向。最后是离洛唤醒她,让她离开的。只是离洛也声明自己绝不可能爱上她,此时的她已经面临崩溃,对离洛的爱演化成了恨。于是她回到云萝山,建了未央宫,作为她享用男色的宫殿,一方面是在魔界养成的恶习,一方面想以此麻木自己。”
归痕终于知道了未央宫是什么地方,只是她有许多不解的地方,以求知的态度问寒碎穹:“师伯这样……神界也能容她么?”
寒碎穹道:“她回神界时带回了魔界的秘密,往后几千年神界凌驾于魔界之上,倒有大半是她的功劳。以她的灵力,早应封为上神,只是她行为极不检点,应有许多神不喜她罢。”
“离洛还恨她么?”
“原本魔君是为了以她来牵制神界,谁知会被离洛坏了大事,使魔界一蹶不振,离洛应是极其恨她的罢,或许还后悔当初自己的行为。”
归痕失神片刻,缓缓说道:“师伯也是极为可怜,喜欢原也如此复杂……”她突然正色,“最后一个问题,魔界的秘密是什么?”
寒碎穹站起身,扇子敲了敲她的额头,宠溺地笑,“你个丫头也并不老实,既是秘密怎能随便同你说?”摇头笑笑,手中突然多了一个纸包,递到归痕面前:“差点忘了,给你个好东西。”
归痕迟疑地接过来,拆开纸包,竟看到一块一块整齐摞着的小方块,绵绵的样子,有奇怪的香味扑鼻。
“尝尝看!”寒碎穹含笑看她诧异的眼神。
“可以吃?”说着便捻了一小块放进嘴里,一种奇怪的味觉在嘴里散开,那东西入口即化,甜甜香香的。“这是?”归痕好奇望向寒碎穹。
不想他竟大笑起来,“哈哈,一块桂花糕也能让丫头有这副表情,有趣有趣!”
“桂花糕?”归痕有些迷茫。她自小便同师父在这七崖岛上,只知雨露可以喝,浆果可以吃,却没见过其他的吃食,此番如此惊诧也是情有可原。
“是人界的食物。”他笑道。
风一吹,寒碎穹的发丝扬起来拂到坐在他旁边的归痕脖子上。归痕感觉脖子痒痒的,轻轻把他的发丝拨开,不经意看到他含笑的眼眸,迅速将头扭开,眺望着远处被风拂得有些漾纹的水面。感觉这风吹得人痒痒的。
归痕咂巴了下嘴,刚才桂花糕的甜味还停留在口腔,想到师伯那爱而不得的故事,似有万般情绪说不清。她的声音伴随着风轻飘飘地散在空气里:“寒碎穹,爱情……是什么?”
“啪——”寒碎穹的扇子又一次轻轻地敲在她的额头上,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扇骨撞击的声音显得尤其大,寒碎穹懒懒的声音传来:“你之前已经问过最后一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