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曲折蜿蜒,漆黑不见五指,然而凝梵只是触手轻点,一簇簇幽蓝色的火苗从壁灯上窜动起来,一直延伸到尽头。
做完这些,凝梵满意地扯起嘴角笑了笑,丝毫不停留地往前继续深入地下。密道的尽头,灿烂辉煌的光芒推开密道里的森黑,显示出点点暖意。
双脚欢快地迈出密道,凝梵眼前呈现的是一个巨大圆形大厅,圆拱形的穹顶高高耸起,从穹顶中央,一盏盏华丽的景泰蓝宫灯高垂而下,错落有致,仿若迷离的星空,宽敞而灯火辉煌。
大厅的墙壁上是半月形的壁灯,妖娆的纹路阡陌纵横,闪耀着银色光辉。而抬眼望去,正对面的,是一面神秘图腾的庞然浮雕,而浮雕之前,则是一座色彩深幽,透着深蓝深紫深黑光泽的石座,扶手之上各是一头口含血红火珠的麒麟半身,前蹄呼啸欲动,亦幻亦真。
凝梵的目光变得有些柔和,仿佛在怀念,只是稍稍沉吟,幻影翩翩之间已然跃上高台,指尖迷恋地划过石座,冰冷的触感真实地令她有些颤抖,恍若隔世的灯火倒影跳跃在光滑的石座表面,好像似曾相识的画面。
举手指尖捻动,一团幽蓝森火便欢跃而出,随着凝梵的指尖挑动,闪烁,攒动,灵活而温顺地眨着眼睛似的。在凝梵指尖一瞬的弹指,它便瞬时蹿出去,在大厅内游走,狂野地吞噬着红色的灯火,然后满足而安逸地窝在宫灯之内,缓缓燃烧。
未几,大厅里原本辉煌的暖光被深幽的蓝色所替代,有种不真实的迷幻之感,恍恍惚惚,不真不实的梦境一般。
灯火阑珊,清心索思卧春秋,总是当年,不知今昔何人归。
滴酒未沾人自醉,且这样倦倦躺下,不思不忆,皎玉素腕无力垂下,那妖娆魅惑的幽蓝灯火淡淡湮灭,归于沉寂。
“咻~”一声破风呼啸,带着金属特有的嗡鸣直逼凝梵门面而来。
未抬眼,只是信手拈来,一支通身暗黑,带着幽暗清辉的流镖便乖巧地横在凝梵的指间。随之,大厅内又再次亮起了熊熊红亮的火光,但见大厅中央,立着一个削瘦清影,长发随挽成髻,清水衣色在火光里衬得有些酡红,长眉冷峭,一双狭长凤眸斜斜瞥过高台石座,两片薄唇紧抿着,也是一股邪气。
“什么人?”简短的几个字,寒如霜的口吻,男子挺拔而立,手中折扇翩翩,眉宇间却暗藏着无限杀意。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高阳玄狐。
“哼,凭你也配问妾身的名字么?”凝梵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极尽妩媚地眼波流转,一双玉葱指,调皮地绕着自己的头发。
听到此话,玄狐不由得挑了挑眉毛,正身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被他救的萍水相逢的所谓的婢女。
玄狐双眼危险地眯起,脚下已经开始暗暗蓄力,正当他的折扇准备大开的时候,晴墨的身影从门外闪进来,一支白玉毫笔,横亘在玄狐面前。
“九爷!”晴墨一身低喝,随后便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对着凝梵恭敬行礼,“属下天罡五隐日白,拜见隐主!”
日白,是晴墨的隐名。隐仆的世代子孙都有一个现名和隐名,正如其意,现名是用于表世的名字,而隐名,则是用于隐族的名字。对隐族来说,隐名才是真实的名讳,是不得轻易示于外人的。
晴墨话音刚落,玄狐的面色稍稍有些动容,薄唇微动,浅浅扯起一个邪笑,折扇并拢,优雅地抱拳行礼。
“属下天罡十三隐玄,参见隐主。”
“嗯?十三隐?”凝梵绕着发丝的手指戛然停住,妖媚眼眸斜视着玄狐,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突然,她现身在玄狐面前,细长妖瞳危险地盯着玄狐的脸,一股诡谲的压迫之力淡淡萦纡在她周身,让玄狐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不过,他依然是儒雅地笑着,山水折扇依然一下一下淡然地扇着,仿佛看着他的,并不是什么稀奇诡谲的人。
“回隐主,十三隐,是上代隐主另设的一个隐。玄狐是天罡末隐太阴的儿子。”这时,晴墨恭敬地插话进来,他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隐主并非像上代隐主那般是个好伺候的月隐主儿,而是家族里历代相传的隐族千年一个的星隐。
族中的族史中曾有记载,历代隐主都会继承隐族,且均为女主,大多性温和,面貌姣好,是族中佼佼者。隐主与其隐仆历代都是分隔两地的,只有到隐主继承隐的时候才会由上代隐主亲传知晓隐的一切。每一代隐主基本都是能力出众的凡人,继承麒麟玉,并借助其力。然而,只有千年一遇的星隐,相貌妖媚,举世无双,细长妖瞳,与麒麟玉相生一体。但性格古怪,喜怒无常,每一个星隐的脾性均不相同。
不过,出奇一致的是,每一个星隐,都偏爱幽火,幽蓝色的火焰,正如此时,凝梵又把玩着手中的幽蓝森火,将大厅内的红色火光统统吞噬掉,变成一个幽深的蓝色星空,一闪一闪的幽火,高挂在黑色的空间里,竟别样的好看。
晴墨能记得的大概便只有这些,他也没想到,到自己手里,竟然还能有机会遇到星隐这样的主儿。不过,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了。
上代隐主的惨死,必然不是什么巧合,然而,凶手是谁,至今还未有头绪,不知道星隐的出现,会不会有什么头绪。
晴墨若有所思地沉吟良久,却不敢冒失地抬头打量这个星隐,冒犯了星隐的人,基本都落得个悲惨下场。因此即使是隐族的族人,也多半不会轻易冒犯星隐。
此外,星隐的非凡能力,也是隐族振兴的第一大助力,因此,族人对星隐更是崇敬有加。千年来,星隐都是族内的不灭传说。
“隐主,上代隐主。。。。。。”晴墨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向凝梵交代这个事,隐主被害,凶手至今未找到,这是史无前例的事,若不是隐仆有着保护隐族的使命,他们这些人,多半是要万死不辞了。
“妾身知道。你起来吧。”凝梵收起原本轻笑的神色,闪身回到石座,妩媚地依身在麒麟扶手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里还未熄灭的蓝色森火,若有若无的声音穿过大厅,魅惑地飘荡着,“你们有什么线索么?”
“属,属下无能。”晴墨握紧拳头,紧张得几乎有些结巴,嘴巴干燥地沙哑,喉结也不自控地因着咽口水而上下滚动。“至今,我们未能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大厅里的火光突然间如潮水退去,剩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以及晴墨和玄狐的呼吸和心跳,急促而不安。
“噗通~噗通~噗通~”黑暗的空间仿佛被扩大了无数倍,晴墨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似乎要从胸腔里挣扎出来,爆裂了一样。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一种无声无息的恐惧压得他几乎绝望。
“隐主,属下斗胆请求,让属下们将功折罪!”玄狐清雅的声音,一字一字不紧不慢地说着,对于星隐,他知道的并不比其他十二隐多,然而对于如何应付这样的主儿,他脸上邪气的笑容,却多少透露着一些自信。
“何时,轮到你来跟妾身讨价还价了?”黑暗中,凝梵正了正坐姿,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的指尖不断扣着扶手,“哒哒哒”的声音来回荡漾在大厅里,同样,也似乎敲打在晴墨和玄狐的心脏之上。
确实,这是第一个隐仆,胆敢跟星隐讨价还价,挑战她的耐性。对此,跪在地上的晴墨不由得暗道不好,冷汗从额头一路流淌进衣领,捏着拳头的手,已经湿哒哒,他觉得脊梁都僵硬得不得动弹。
“难道太阴没有告诉过你,跟妾身说话,你得跪着么?!”波澜不惊的语调,如同是陈述,却伴着凝梵咯咯的轻笑,显得突兀。
“隐主,玄他年少寡知,还请。。。。”晴墨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大厅。
“妾身问的是玄。”依然是淡漠的语气,无悲无喜,依然是斜身缱绻凭栏倚,凝梵至始至终,都只是卧在石座之上,醉眼半合,妩媚而俏皮的轻笑着。
“回隐主,上代隐主,特允属下免行跪拜之礼。”无疑,在晴墨看来,玄狐的这样冒失举动,无疑是在自掘坟墓。而玄狐自己,却依然只是面带笑,少有地好脾气。
凝梵不怒反笑,盈盈地笑着,从石座上缓缓踱步而下,及地青丝旖旎飘飞,千娇百媚的姿态,带着浑然天成的魅惑之力。若是稍微自制力差点的男人,怕是会血脉狂涌了。
一股强大的压迫之力扑面而来,而玄狐也不得不开始面色有些苍白,双唇紧抿,一双剑眉深锁,直视着前方的黑暗中若有若无的幽蓝色光芒。
“喵~”不知道什么时候,莫失从黑暗中蹿跃出来,跳上玄狐的肩头,悠然地挠了挠氧,然后再一跃,跃至凝梵面前,一双琥珀色的猫眼,仔细地凝视着凝梵,“喵呜~”
“莫失?”带着些惊疑的语气,凝梵由得叫出声来,而此后,黑暗中的压迫之力纷纷消散,剩下的只有一声沉闷的倒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