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蠢,居然和猪仔搞上了!”
“这下倒好,我们还省心了,这不,多一份‘肉钱’啊!”
“哈哈,现在倒做起善人来了,以往手段最狠的不就是这家伙吗?”
“不错,那些‘花猪’跪着求他,哭得肝肠寸断,倒也没见他有过一丝恻隐。”
“早就看他不爽了,瞧瞧他那笑,一点儿活人气儿都没有!”
脸,一张张脸,一张张笑得恶毒的脸,一张张平日里称兄道弟、此刻却笑得如此恶毒的脸。
浑身都在疼,钻心刺骨的疼,连动一动的气力都没有,耳边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喊,恍惚间只依稀听得到几个字:“远哥!远哥!”
拼了命的抬起头,用力睁开被血痂糊住了眼皮的双眼,一个花格子粗布衫的女孩满脸泪水的呼喊着自己,用尽了全力,好几个汉子竟都一时按不住她。
“翠儿。。。。。。”裂了的唇艰难吐出一个称呼。“快跑。。。。。。”
“远哥!远哥!”终于有汉子不耐的朝女孩后颈挥了一记手刀,呼喊声戛然而止。
视线模糊,耳边是男人优雅客套的措辞:“这女孩是不错的鼎炉,我家大人很是高兴,价钱请放心,以后也要诸位多多费心了。”
——该死!该死!全部。。。。。。该死!
九斗传道峰的战圈内,气势如虹的王远轰然倒地,密密麻麻的阵战纹络蓦然消失,全场寂静。杨天的眼里露出了微不可查的失望,转身向冷闫点了点头,便朝场外走去。
冷闫早已瘫软在地,眼角溢血,脸上却泛着异样的潮红。她重重地喘着粗气,浑身力量完全透支,此战一了,虽是获胜却是道基受损,想来要花费相当的代价和时间才能恢复巅峰,不知能否赶上半年后的大比。
想到这,冷闫的脸色阴沉下来,战圈另一端,已经定下神的北易稳稳朝这里走来,手中长枪的血色道纹映着银色灵芒,辉然耀眼,杀机弥漫。
李幽玄震惊的转过头去,韦南依旧面无表情,高高在上的傅乐与萧澜竟也仍是静静观望,却始终无人宣布比试的终结。
他们,是要王远的命吗?!
就在此刻,倒在地上的王远剧烈抽搐起来,浑身的灵力疯狂的暴动,竟隐隐有溃散的迹象。
“小猪崽子知道的挺多,可惜嘴巴的缝不严实,这次叫你长长记性,该说不该说心里有个底。”迎头的拍掌盖出了一脸的血,尖锐的疼痛抠着心窝子一般,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几乎无法控制住怨恨的火气,干脆扑上去,哪怕搭上这条命,也要咬下这些畜生一口肉来!
“王远!王远!”一个女孩的尖叫,“远哥。。。。。。远哥!”沸腾的杀意灼烧着灵魂,抬起头望向那麻衣汉子时却是满脸讨好的笑容。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然后。。。。。。
“反正不过贱命一条,说不得还能用来污了那高高在上的仙门宗家!”
那便污了吧!这群看不见凡人生死,睁着双瞎眼的猪猡!
“怎。。。。。。怎么回事?”传道峰上的外门弟子不安的骚动着,战圈内,刚走到近前的北易竟被人事不知的王远散发的灵力风暴硬生生逼退了五步,地上留下了长长一串拖痕。
北易震惊的抬头,不断抽搐的王远安静下来,随着几乎崩溃的灵力一同散发出的还有被渐渐染黑的灵芒,庞大的不祥环绕在王远身侧,黑色的灵芒幻化出模糊的虚影,断臂的老者,无目的怨妇,失去双腿的幼童,流着血泪的婴孩。。。。。。全都是怨念不祥的具象!
“魔障!”一直沉默旁观的傅乐突然发出惊诧的叫喊,瞬间消失,一步便到了王远身旁,那些暴乱的灵流对他来说如若无物。
傅乐一指划过,白玉似的指尖便沁出了血珠,凝而不散,直接按上了王远的眉心,一股比王远厚重庞大数十倍的灵力悠然荡开,温和的注入王远体内,收束着他快要溃散的灵力,消弭暴涨的魔障执念。
在月白色的灵力的包围下,模糊的黑色虚影发出尖锐刺耳的惨叫,呜呜咽咽,哭音不绝,但终是慢慢消散下去。
傅乐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温和的笑容又挂在他的嘴边,正要撤手,白净的长衫被一只血手死死扣住,傅乐低头,一直昏迷的王远不知何时转醒,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几乎溢出血来!
“该。。。。。。死。。。。。。”模糊的音节从王远嘴里吐出,竟是凄厉非常!
傅乐一惊,本已几乎消散的模糊黑影突然清晰起来,疯狂的缠上傅乐外放的灵气,瞬间便将其染黑。傅乐立刻撒手,急急倒退十数步,才化解掉那股子阴毒怨气。
“远哥,比狠毒更重要的是力量。”
“远哥,你倒是用刀的好手。”
“远哥。。。。。。远哥。。。。。。”混乱的世界中有个女孩的声音不断重复的呼喊,叙述着杂乱的话语。
瘴气潮湿的密林里,鲜红的血染湿了自己的手,舍身救了自己的女孩在怀里微笑着,说了什么。
是什么话呢?钝痛的大脑混沌着,充斥着尖啸和哭音,完全记不起那句重要的话。
有什么关系?记不起有什么关系,只管杀戮破坏,把这些该死的丑陋猪猡屠了个干干净净不就好了?这不正是自己千辛万苦赶到这里的原因吗?其他的,都不重要。
黑气环绕中的王远发出模糊的低吼,宛如野兽。
仙鹤碧血降落在地,萧澜看了眼王远,对傅乐低叹:“魔障入骨,道基溃散,救不回来了,师兄给那孩子一个体面痛快的了结吧,莫等他坠了魔道。”
傅乐望着白玉指尖上那一点焦黑,幽幽一叹:“师父又去那禁地闭关,想来和往常一样,最少是三个月后才会出关,我等怕是来不及禀明了。”叹息间,刺目的白光聚集在傅乐指尖,瞬间逼退了那一丝焦黑的怨嗟,正要抬手,却见一个瘦削的人影疯了一样跑到王远近前,对那灼人心魂的怨念魔障视若不见,一把抱住了王远。
混乱颠错的世界突然清晰响起一声呼唤:“远哥。”没有翠儿的声嘶力竭,没有哭音,没有痛苦,没有生离死别的绝望,不过是平平淡淡,极为宁和的一句呼唤。
被狂乱充斥的大脑突然清明起来,密林里那浑身是血的女孩说的话与此时耳边平静的声音合而为一:“远哥,下次,换你来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