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因为担心晚上林昕遇到危险,冲过澡后,回归正常状态的厉风扬,穿回衣服,仍固执地与林昕挤在一张床上。林昕直接选择无视——她连萝卜都看过了,现在人家只是衣服齐整地睡在床的外围又算得了什么?
睡意袭上来时,迷糊之中,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林昕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状况,下一秒,自己就被人从被子里挖了起来:“林昕,醒醒!别睡了!”话音未落,迎面而来的劲风让他不得不后跃开去,然而手上仍然不松,林昕便被带着离开了床面。
“呃,段离宵,你怎么了?”林昕纳闷地看着段离宵紧张担忧不似往日的面庞,疑惑道。
“今时不同往日!是我疏忽了,这里才经大战,暴毙惨死之人太多,怨灵念力最重,离魂阵法力将会百倍的放大。且佛宝普度众生,若是你的灵魂再次离体,佛宝只会将你当做怨灵之一,不会再送你会这具身体!”段离宵话音才落,厉风扬也抢上前来,神色大变,忧心道:“可有解救的法子?”
段离宵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道:“除非启动我离国大祭司封存之灵力,成为代祭司,才能免除今夜之危。”
厉风扬神色一动:“你说的是那黄金面具?”
“不错!”段离宵视线未曾稍离林昕,甚至扶住林昕双臂的手收得更紧了。
林昕知道事情决然不是如此简单,她皱了皱眉:“要如何才能启动大祭司封存的灵力?”
“让鬼城之晶滴血认主!”
此言一出,林昕与厉风扬对视一眼,目中难掩震惊,随即回头同时道:“是控制僵尸毒的本体?”
“不错!”话已至此,林昕终于明白当初段离宵所隐瞒的是什么样的信息了。却原来这千年来都是离国的大祭司控制着僵尸毒,在丛林里设下天险,阻止大秦国吞并离国的大军。
“既是能控制,你为何告诉我僵尸毒无解?”林昕愤然。
段离宵苦笑了一下:“莫说大祭司之位已经失传三百年,就算大祭司本人能解僵尸毒,他也是全身都变成了一具毒人。度血给中毒之人后,只不过是造了另一具毒人罢了。”
“那你还让林昕成为代祭司?”厉风扬也愤怒了,明知大祭司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段离宵还提出让林昕成为代祭司,他到底是何居心?
“这也不过是下下策,生机则在于你已经研制出了抵抗僵尸毒的解药,已经不惧僵尸毒。鬼城之晶未必能全然控制你的身体。”段离宵犹豫了半晌,却是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林昕。厉风扬显然也觉察到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也看向林昕,等着她的解释。
“你们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林昕后退了一步,半年前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如同在梦中一般,让她如何理得清头绪?就算今天是月圆之夜,萧衡宇飞箭传书暗示会再次启动离魂阵,她也依然是半信半疑的。谁能给她一个明确的解释呢?
段离宵看着仓皇躲闪的林昕,神色复杂难明,忽然他蓝绿色眼眸半眯,右手屈指一弹,直射窗口。但听一声轻笑,室内微风拂过,又多了一人,正是那金冠玉带白龙袍的曦国三皇子萧衡宇。
萧衡宇面上笑意未减,视线在三人身上掠过,停在了林昕身上,但说出的话却明显是对着段离宵:“段元帅当真慷慨,离国神殿镇殿至宝佛骨舍利都舍得送人!”
段离宵面沉如水:“三殿下自恃未免过高,孤身前来,段某若不好好招待贵客,岂不失了礼数?”
“元帅说的可是你舱外守候的侍卫?实在抱歉得很,我曦国国师技痒,非要试验她新近才制成的‘黄粱一梦’,如今元帅的船上,除了这屋子以外,其余的人恐怕是都已经陷入美梦中。”萧衡宇十分无奈的摊了摊手,但丝毫不掩饰目中的戏谑。
这一下,非但段离宵,连林昕和厉风扬二人都觉得毛骨悚然——曦国国师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居然能在这片刻间令得离国水军将士一千多人集体失去反抗能力?
“哦?是什么风竟将三殿下与曦国国师一起吹来?这倒是令段某好奇了。”段离宵面不改色,谈笑间竟是漫步上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站在了林昕的左侧前方,恰好处于林昕与萧衡宇之间的中点上。
萧衡宇笑笑不置可否,转而对林昕道:“玩了半年也该收收心了,跟我回去吧,昕儿!”
“回去?”不知为何,林昕脑海里记起他当初抱着那个女尸痛不欲生的场景,心中的酸涩恼怒气闷一起涌上心头,冷笑道“你还是没死心?要生生剥离我的灵魂附着在你的王妃身上?”忽视两旁四道关切中流露出震惊和疑问的视线,林昕继而道“我真的看不懂你了,锦绣公子!到底是你对你的妻子深情不悔想要使她复活,还是你根本就放不下你的野心,妄想借着那个无稽的传说,俘获异世孤魂,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
萧衡宇眸色黯了黯,垂下眼睑掩盖住了内心情绪波动的迹象,再抬起眼眸时,狭长的眼线上扬,换上了他一贯狷介狂傲王者睥睨的气势:“爱江山也爱美人,对于你,我是志在必得!”
“萧衡宇!”林昕愤怒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耻?你想利用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将我锁在你的女人的身体里?今天你闹这么大阵仗,死了上千人,不就是为了一会儿发动离魂阵?说什么江山美人,附庸风雅,没的叫我恶心!”
厉风扬大感痛快,赞道:“说得好!”
萧衡宇怔了怔,他从来没遇见过这么直白毫不客气兜头盖脑的痛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一旁的段离宵,心中暗呼侥幸,与萧衡宇比起来,林昕先前对他已经够礼遇客气的了。忽然之间,段离宵万千次生死存亡关头历练出来的警觉性告诉他,有一股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力量笼罩了这个船舱。
林昕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已经不能受自己控制了,她双手平伸,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吊上了半空,对来自不知名的力量的恐惧让她尖叫出声。厉风扬大惊之下,刚要跃上前来,只觉扑面风过,浑身力气仿佛瞬间抽尽,无力跌倒在地,他仰望着吊在半空挣扎得越来越激烈的林昕,咬得下唇出了血!
段离宵亦不比他们两人好到哪里去,然而所幸他还能动,举起食指咬破,伸到怀中拿出了那只黄金面具,果然,那种无形的力道一松。段离宵仿佛才从千钧重压下逃出生天,急促的喘息了起来。但是,大祭司的力量岂是那么容易开启的?与其说刚才是大祭司力量协助他驱散那股不知名力量的,倒不如说他是以血为饲,让封存的离国大祭司力量有了波动,迷惑了对方。
显然,这一切并非是萧衡宇的授意,林昕遭难时,他甚至下意识抢上前一步,生生止住步伐以后,望向林昕的眼眸中诸多复杂情绪变幻不定,终于他大喝一声:“够了,国师!”
“殿下何时有了妇人之仁?”伴随着话语,一个浑身漆黑披着兜帽连襟斗篷的瘦竹竿似的人飘进了客舱。
“放了她!”萧衡宇凛凛道。
“千年的转世,她早已丢失了百世的记忆,更何况原本就是被上古神兵三尖两刃刀碎心裂魂了残废?你若不舍得她痛,又如何能令她七情摧心?”黑衣国师鬼气森森的话语旁若无人地与萧衡宇交谈着,丝毫不介意室内的人听到这番话后会是什么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