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太子东宫所在区域,羿坤仍然是一身白色金线龙袍的骑装,适才羿锋赢得干脆利落的一幕他尽收眼底,而那个让他有些莫名情绪波动的冒牌七公主的举动又让他心底泛起了涟漪,此刻看着场上二人共乘一骑,言笑晏晏,亲密无间的样子,他居然觉得刺眼了起来,冷哼了一声,将手上马鞭扔给一旁的马童,转身朝主位走去。相隔五步的太子妃及两名侧妃赶紧上前来,亦步亦趋的跟随,等他终于在上首坐下,太子妃公孙氏迟疑了一下,在一旁落了坐。乖巧讨喜的冯侧妃便自然而然地上前给太子捶肩,另一名侧妃则为太子和太子妃奉上新沏好的茶。
“殿下,下一场,父皇和母后就要驾临了。您也累了,不如臣妾侍奉你先更衣歇息一阵子如何?”太子妃公孙氏斟酌着词句。她嫁入东宫已经三年了,最初一开始也以为太子如同表面上那样光明磊落,是个重情重义可托付终身的人,但这三年来的太子妃生涯,她与太子寥寥可数的夫妻生活告诉了她,若是她再抱有幻想,有一天她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因为,太子绝对有办法,让大家觉得这世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人!
半晌没有听到太子的回答,太子妃抬起头来,却发现太子羿坤的神思已经飘远,眯缝着双眼,视线似乎是投向赛马场远处,细看来却又不像。太子妃只得噤声静静地候在一旁。
相隔十丈远另一边二皇子的看台上,轻啜香茗的二皇子羿德勾起一抹邪肆的讽刺微笑:“这时候给他树立个靶子,真不知尉迟兰是真傻还是假傻。”
林昕与羿锋二人绕过马场从另一边回了葳蕤宫的看台后,人烟稀少的小径上,秦岚冷着一张脸,盯着由远而近的两人。
“师父?!!”羿锋见秦岚神色不对,有些讶然,忙滚鞍下马。林昕却在马背上盯视着秦岚,动也不动。
秦岚不理她,径直对羿锋道:“四皇子殿下,下一场比试,皇上与皇后会亲临现场观看,你若想在出征之前,给你父皇留下一个好印象,为你将来行事要便宜得多!”
羿锋收起了玩笑心思,肃然领受,回头看着马上的林昕,抱歉道:“七妹,等比试完了,四哥去找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昕自然不能不知理的耍赖,只得爬下马背,立在另一旁,却仍是看也不看秦岚一眼!
羿锋看出来了,自己在这里,他们二人怕是有些话不方便,虽然有些疑惑,但想起二人师徒关系也就没有深入去想,拉着坐骑朝秦岚点了点头,返身回自己的休息地去了。
“馨儿!你当真胡闹!”秦岚见弈锋去得远了,压着嗓子低声斥道。
林昕眼中一酸,嗓子发苦,倔强的扭过头去:“骂,你再骂!反正你对我,除了骂和训斥,从来就没有别的!”
“你……”秦岚语噎,随即重重叹了一声“我要如何才能让你明白,这里处处危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不单是你自己,还有你身边的人都会为你所累?”
林昕愕然,随即以为他惯常的耸人听闻,嗤笑道:“我做了什么了?看比赛,给自己的哥哥加油,这点子小事也值得你小题大做?”
“若单单是比赛,那就好了!羿锋出征在即,军部大权却掌控在太子一派势力的手中。若羿锋的风头盖过了太子,就算太子不予计较,他手下那帮子人正愁无处讨好献媚,边塞苦寒,危机无处不在,稍稍使个绊子,战场上迟缓一下,拖延片刻,羿锋就有可能永远都回不来!”秦岚知道,如果不将这些冰山下隐藏的厉害关系给林昕剖析清楚,以她的年纪和阅历是永远也想不到这上面来!
果然,林昕前后一联想起来,顿时醒悟,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哆嗦着尤不敢置信道:“真的有这么严重?可……四哥毕竟是皇子啊,难道那些人没有顾忌?”
秦岚冷笑一声:“大秦最不缺的就是皇子!”
林昕慌了,抓住秦岚胳膊:“怎么办?怎么办?师父,我怎么又好心办坏事了?要怎么挽回?师父,你说,我去做!”
秦岚见她真的害怕了,心中一软,叹息道:“原本我打算让羿锋自己历练,带出忠于他自己的铁卫来。但照目前的形势看,他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了。我就将三千名虎贲卫划拨八百骑给他吧。至于成就如何,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林昕渐渐的定了定神,听了这话,却没有立刻流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反而是探究的眼神盯着秦岚。
秦岚心中一紧,面上却笑道:“怎么这么看着师父?”
林昕似笑非笑道:“若不想羿锋出位,劝阻他报名太子有可能参加的比赛即可;若不想他太显眼,一会儿父皇和母后亲自到场,让羿锋成为最不显眼的角色即是!秦岚啊秦岚,对于我,你是不是觉得只有一直拿捏在掌心才觉得踏实呢?”
秦岚天青色的眼眸更加深邃了,看着眼前自己一手带大却越来越陌生的女孩儿,竟然是心潮起伏,万般思绪千千结——果然换了魂魄便是另外一个人?可是,为何明知钦天监的天师那里能有法子让原来的秦馨回来,他却不愿意去求得那种法子呢?他在期待着什么?他对馨儿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林昕见他不语,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彼不仁休怪我不义,没有最邪恶的,只有更邪恶。她倾身上前,踮起脚尖对秦岚的下巴吹了一口气,目若秋水,唇若樱花,嫣然一笑:“兰清,我前日真的来葵水了,我长大了呢!”听到这一句,秦岚有些不自然,侧头躲过她的气息。
林昕再接再厉,倚了过来,抬手似无意有意地抚过额头上血色怒放的兰花,端地是风情万种,娇媚无限道:“刻的是兰花啊,看来母妃也暗示消除这朵花的人必然是你呢!”
秦岚蓦然推开她,狼狈夺路而逃!
林昕扶着一旁的桂花树站定,脸上的笑容渐收,转为无奈和自嘲:“秦兰清你是害怕了,对吗?尉迟兰控制了你十多年,所以你也认为喜欢一个人就要掌控她的一切?你不明白啊,就算我爱你,我也会给你充分的自由,不要再这样试探和算计了,好吗?”无声的泪,悄然滑落!
决赛林昕不想再看,她没有了那种心境。但不一会儿,尉迟兰妃身旁的侍画就奉命过来召她,说是兰妃娘娘在前头问起了。林昕这才想起,说是皇上和皇后要亲临,实际上有品级的妃子都要列席的。兰妃素来便将她看得死紧,定然是知悉了先前她的“壮举”,这会儿见皇帝和皇后都来了,她还敢不见踪影,肯定是要找她去兴师问罪的。
林昕打点起精神,挤出一个再乖巧温顺不过的笑容,朝前走去。
因为帝后驾临如此盛大的场面,秦岚身为御林军虎贲卫大统领的职责所在,他也守在通往主看台的干道上。林昕路过时,侧首向他投去幽怨的一瞥,秦岚上身僵直,随即飞快的移开了视线。林昕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气苦,暗暗道:“等我长大了先,就不信搞不定你!”
站在尉迟兰妃身旁已经有一刻钟的时间了?林昕继续保持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僧入定,她知道尉迟兰妃是想晾着她,在众人面前昭显她的教女之严。所以也体贴地配合着,做回一个悔不当初,痛改前非的乖乖女本色。
虽是如此,看到羿锋上场时,她依然有些担忧,从秦岚的话中,他已然知晓,羿锋的参赛是尉迟兰妃授意的,而且无论如何,羿锋会带着经由秦岚一手训练出来的八百骑的虎贲卫奔赴边关。既然已经决定给羿锋增加砝码,那也不妨临行之前,再加重羿锋在天启帝心中的分量。尉迟兰妃没有儿子,但羿锋是养在她名下的。皇子依靠边功来牟取政治资本,不得不说是一个捷径,但也是一条险途:太子的势力已经逐渐掌控大秦三分之二的兵权,唯独与秦岚亲厚的西北都护使敕封镇北元帅的林怀远,他部下四十万西北军,尚且保持中立。故而此次羿锋从军,便奔赴西北边关,也是有着这一层关系的考量的。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只要没有出京畿重地,虎贲卫、羽林卫等都城卫戍力量还是要受兵部节制。而兵部几乎全部为太子的人所掌控。所以秦岚对于弈锋会受到**系的人刁难的考虑,也不是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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