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很早就猜到了雪翎需要他做什么,但是他没有戳破。因为他能感受到,雪翎刚开始对他是在装样子,后面却是真情流露。
雪翎真的是喜欢易寒。
易寒那么敏感又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是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不计后果的接受你们的感情呢?”易寒不敢回头,但是他听得到身后房间里传来的低声啜泣。
“你一定要等着我啊……”易寒走下王宫,遇到了同样正准备出王宫的雪盈。
雪盈向易寒点头致意,易寒回礼。
“你一定不知道,你演的太过了。”易寒走了一段路,突然回头对雪盈说道。
“什么?”雪盈听到易寒的话,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一般的脸上浮上一丝怒意,她的目光也有些闪躲。“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易寒将脸凑在雪盈面前,二人四目相对。
越是隔得近,雪盈就越能感受到易寒那张脸的致命魅力。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是她从未在别人身上感受过的。
“因为你心虚了!”易寒缓缓开口,继续说道。易寒身上不浓烈却十分好闻的酒香钻入雪盈的鼻腔,让她有些莫名的发晕。
“我为什么要心虚,有什么好心虚的?”雪盈很生气,不是因为易寒对她的无礼而生气,而是为自己无力的反应感到生气。
“我是雪女族的继承人,是未来的雪女女王。我怎么会对一个不过剑阶一阶一段的人族男子的话语行为感到无力反应?”雪盈心中这样想,眼神也再度冷冽起来。
“你想要我!”易寒忽然又贴近了雪盈一些,使得雪盈的呼吸不由得变得沉重起来。
易寒迷人的眼眸闪着不知名的光芒,让雪盈一阵目眩。
“我怎么会这样?”雪盈心中骇然,显然是对自己的反应感不快。
“你在胡说些什么?”雪盈道,“因为你与姐姐有些关系,我才会尊重你,但我希望你不要太过放肆!”
“我没有胡说,你想多看我几眼,却不敢看。”易寒凑的越来越近,“你想要得到我,因为我是你姐姐的人。她的一切,你是不是都想要抢走?”
“你!”雪盈一时间身体麻木,竟然忘了应该要做出怎样的反应。
易寒作势要吻雪盈。
而当易寒的唇越来越近的时候,雪盈不是反手一巴掌抽过去,或是拔剑砍过去,而是闭上了眼睛。
可是过了很久,雪盈都没有感受到易寒的唇。
这是怎么回事呢?
雪盈猛然睁开眼睛,却只看到易寒的背影。
那道背影是那么的落寞,那么无奈。
易寒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酒葫芦,笑道。“就凭你,还能从雪翎手中抢走什么?”
“你!”雪盈又羞又恼,却又无可奈何。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易寒吟诵着前人青莲剑仙李太白的诗句,身影在漫天的飞雪之中渐渐变小,变成一个黑点,最后消失无踪。
这首《侠客行》是青莲剑仙李太白的传世之作之一。李太白纵横一世,不以其剑道的高超闻名,而以其文道的通真入玄而绝世。
当初他就是以一篇诗作破境悟道,一夕羽化成仙。
这首诗是易寒喜欢的诸多诗作之一,也是他时常吟咏的诗作之一。
“人生艰难苦恨,为之奈何?”易寒向着北方走了数十里,这里虽然已经临近主城边界,却也还算在主城之内。
毕竟他身上还有雪凤云刻下的封印,不管是不是真的,他还是暂时不要离开雪女族主城的好。
在易寒的面前有一片不高但十分茂密的雪松林,所有的树上都挂着白色的冰棱,覆盖着一层不厚却细密的雪。
置身其中,宛若游走于仙境。
身着黑衣的易寒就像这苍白世界上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一笔,点亮了整个世界。易寒就像是一个游走在白纸之上的一个黑点,也正是因为这个黑点,纯白的世界不再单调,不再清冷无趣。
这一点,将整个世界都牵动起来。
黑白相生,阴阳协调。
忽然,凤变得疾煞,雪变得密集。
凤急雪骤,正是舞剑的好时候!
易寒一只手携着酒葫芦,一只手拔出剑来。
剑起,虎啸龙吟!
易寒一剑斩去,斩击激起一阵气浪。
气浪翻卷之间,将向下飘落却未完全落地的雪花全部携带起来。易寒就势一绞,飘零的雪花就如帘幔一般将易寒遮挡在其中。
每一片雪花都变成了活的,每一片雪花都像在空中跃舞的小精灵一般。
风的轨迹随着易寒手中之剑的方向移动,风一动,雪也就跟着动。雪一动,整个世界似乎都随之转动起来。
盘旋在易寒周身的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渐渐到达了一个易寒难以控制的极点。
易寒手中的剑忽然向前一挺,所有的力量都在剑尖一点上倾泻而出。
崩!
剑法有繁有简,但无论繁简,都离不开那些最基本的招式——斩、撩、挑、削、绞、挂、劈、封、挡、崩。
这些招式,被剑客们称作始式。
易寒刚才打出的,也就是始式之一的崩。
崩如山!
一点泄万力!
这一剑,将原本温驯的风吓到了,风不受控制的向着各处散开,而那些雪花也不受控制的四散开来。
整个世界似乎也随之分崩离析!
这一刻,风变成了剑,风中携带的雪变成了剑刃。
万剑乱斩之下,雪松林所有树枝上的冰棱全都被斩碎,变成冰渣。雪花斩断冰棱,又一片片落在树枝之上。
易寒喝了一口冷酒,手中的剑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既而,所有树枝上所覆盖的雪全都在一瞬间消融。每一根枝丫上都变幻出几个冰花花苞。
就在易寒收剑的一瞬间,所有的冰花都一齐绽放!
阳光之下,雪松林内,是美得让人窒息的景象!
什么叫做绝美?
这就是绝美——宏大、细腻、又蕴含了人的情感!
“尊驾既然已经看了多时,为何不出来一见?”易寒喝着酒,目光扫向自己的身后。
“阁下的剑法可谓绝美,在下平生所见者,恐怕无人能与阁下相比。”雪松林里走出一名男子。
这男子身着流云银袍,长发披散。面若桃花,眼如辰星。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气质,是那种平易近人的气质。
但这种气质又有别于一般,让人想要与他亲近,却又不敢与他平起平坐。
“又是一个有大来头的人。”易寒就像没有听到那男子的话似的,自顾自的喝酒赏花。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易寒。”易寒回了一句。
“在下云银。”男子紧接着说道。
“无尽连山城的世子云银?”易寒就知道,这家伙一定不是个普通的世家子弟,门派天骄。
可是易寒没想到他竟然与南宫浅陌一样,是一方王城的世子。
“天骄多如狗,世子满地走。”易寒心道。
“正是在下,那么阁下可是那位长白易寒?”云银脸上一直有温和迷人的笑。
“正是。”易寒找了一块青石坐下。
“我路经此地,恰好遇见易兄在此舞剑。见易兄渐入忘我之境,也就没有打扰。”云银这算是解释自己为什么躲在树林里。“这一招可有什么名字?”
“没有。”易寒摇晃着酒葫芦。“一时兴起时打出的招式,懒得取什么名字。”
“这一招竟然是一时兴起时打出的招式?”云银眼中有异彩闪过。“看来易兄天资绝伦,非我等可比。”
“这一招若没有名字,不才在下便为它取个名字,易兄以为如何?”
易寒点点头,“随意。”
云银微思片刻,“不如就叫千树银花,如何?”
易寒点点头,未置可否。
这种一时兴起打出的招式,谁知道还会不会再用第二次,云银愿意取名字,就随他高兴好了。
“我看易兄可是个有故事的人。”云银看着易寒手中巨大的酒葫芦。
“我看你是个很没意思的人。”易寒说道。
“世间众人大多愚昧无知,贪婪狡恶,自然十分无趣。”云银一剑斩断易寒对面的一棵树,以树桩为座,坐了下来。
“你破坏了我眼前的风景。”易寒笑。
“这样的景致,易兄你挥手而就,你我二人对坐交谈的机会却没那么容易促成。”云银说道。
“还真是个狂妄的家伙。”易寒锐利的目光刺在云银那张挂着温和笑容的脸上。“传言都说七窍心云银智谋绝世,却又极度自负,今日算是见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