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父皇再也没有睁开过眼,他睡着了,再也不醒了。
我搂着父皇的身体,忘却了哭泣。我依睡在父皇的胸口前,感受着父皇越发冰冷的躯体。
于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就这样离开了我。
我想,死也许是对我解脱。我常常紧紧地抱住自己,就像紧紧地抱住父皇的尸体那样。我甚至会觉得自己的身体会瞬间化成空中的一缕青烟,像父皇一样,原来我也会怕死。
镜终于成了王,年仅276岁,是翔翼族历代中最年轻的王。
但我却看不见他眼中的一丝喜悦。
镜曾经企图取消这庄婚约,因此而闹得满城风雨。我曾经为此而感到兴奋,我几乎认为镜的心中还有位置。
但这一切都只是命运与我开的玩笑,纯粹的笑话。
那些德高望重的大臣们向我屈膝,请求我阻止镜的一意孤行。我没有回答,但我明白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我又看见烛灯下的镜,那疲惫的身影让我感到心痛,我没有惊扰他,当他发现我时,他点头,微笑。我不明白,我与他之间何时变得如此陌生。我的心不由地狠狠抽痛,我对镜说,让我嫁到旖颢国吧。
当我说完后我看见镜的面容如同宏伟的城墙般坚硬。他严肃的说,你在说什么,你是父皇生前最放不下心的孩子。所以我绝对不会答应这件事情的。
镜所说的每一字,每一语都如同坚韧的长矛,狠狠地刺穿我的心,我说,仅此而已吗?罢了。父皇曾说过,身在帝王之家的人,永远没有选择的余地。我想,你应该也清楚吧。
镜背着我良久都没说话,我知道他心中早已有答案了,于是我安静地离开了。
两个月后我披上嫁裳迎着满城的欢呼踏上了旖颢族的航船,走的时候我回头看见了站在弘伟的城墙上的镜,他的面容模糊,像隔着一层稀薄的氤氲。他飘逸的秀发被风折腾得乱舞,扬起的黑发如同穿针的线般狠狠地刺破苍蓝的天际。我望着镜身后的天空,泪水瞬间滑过脸颊,跌落在华丽的嫁裳上,然后慢慢的晕染开来,宛如一滴鲜红的血液。我仰起头,张开双手,然后紧紧的抱着空中虚无的空气。我想,这算是永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