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没有回答,她的指尖绞紧了我的长袍,渗入掌中。血汩汩流出。雍容华丽的长袍还未来得及吸吮这鲜血。于是,血便化为丰盈明澈的琥珀,从空跌落,消失在黑暗中,散发着黏稠的芳香。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痕墨,待我们成亲之后,便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无语。
流萤在怀中瑟瑟颤抖。随后,她将我推开,迈首,丝法凌乱,我看不清她的神情,她的泪水如线一般,从未断绝。血从手掌中汩汩流出,沉默地跌落,无声逝去。
良久之后,流萤开口,她说,我已再无畏惧失去些什么。从你与暗旋一同离开我之时,我便早已料到这结果。
她转身向背,皎洁的月光倾泻在她长发之上,迸射微微的寒光。一袭白衣,风席卷而起,裙袂飞扬。随后,我看见我的母亲,那颗破碎的心,在月光下寂寞凋零。
我上前,紧搂着她。
流萤失声痛哭,她转身,紧搂着我,歇斯底里地哭喊。
不要再度将我抛弃,即使是失去灵魂的空壳,我也无所谓了。只要痕墨你可永远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那夜,天地为证,桃李作宾。
我与流萤在桃园之中,结发成亲。
我看见飓风之中的暗旋,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的长袍在风中猎猎起舞,他的长发在风中悲壮地燃烧,他的身影,嵌着道不清的孤寂,说不尽的沧桑。
醒来之时,夜色已晚,残月如钩。
如此寒冷的天际,谁在暗旋身边,陪他入眠?
早春之际,桃园落红,芳香于林间弥漫不去。
已近黄昏,斜阳残薄,光晕倾泻一片桃源,深深地勾勒出桃源的轮廓,枝杆起伏。桃源提早凋谢,已无落红。枝杆上残留碎瓣,徒留黯淡。风拂过,桃花受惊堕落。仅剩干褐的枝杆,狠狠地刺破苍穹。
忽忆起母亲逝世之时,桃源也曾如此,一片倾颓。
不远之处,流萤跌在落红之中,浅浅笑靥,憔悴地犹如漫天纷飞的落红。斜晖照在她的躯体上,渡上一片金黄。犹如枝杆之上凋落的桃红,带着她的沧桑与向往。沉默无息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