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忆起单讲的那个故事,那个感人肺腑的传闻,他们爱得轰轰烈烈,致死不渝,永远是与我所闻的儿女情长相反。我所知的,他们爱得优柔寡断,不堪一击。于是,我总是忆起远在翔翼的镜,如若根深蒂固于心房之中的枝叶蔓藤一般,思念是无法销毁的根基。我忽而忆起桃园之中那铺天盖地的落红,那花开满枝,凋不尽的憔悴。
我时常去北园赏桃,而单蓦然现身总让人措手不及,他浅浅笑靥依如昔往的清润温和,安逸无害,却似周身萦绕的神秘,让人禁不住去猜,去想。
赏桃之时,我们默不堪言,看那落红飘扬铺天盖地,我总会错觉身在风素林之中,正是初春佳期,樱花在枝头凋落,落红随风飘扬,风清云淡,似而回眸一望,便可看见立于身后的镜,他站在朝晖之下淡淡地笑蓦然温和,正如萦绕在他身躯之上的淡淡光晕,虚无缥缈。仿若历尽了沧海桑田,嵌于他眉间的那股超然大气,脱尘越圣。
而这始终只是一个幻觉,蓦然回首,单如若清风的笑意依旧,万千柔情贯穿于他明眸之中,仿若即可从中酿出水来。
最后一次在桃园见到单,那日风吹尽了落红,纷扬似雪,簌簌落下,遮天盖地,他立于那株老树之下,仿若伫立于此,站了千年,万年。风吹起了他的长发,他如水泻的长发在风中舞成了折断的细柳,不凌不乱。他只手轻扶着树的躯干,风贯穿于他长袖之间,撩乱了他的裙袂飞扬,他淡淡地笑,清润温和,安逸无害。
我走过去,立于他的身侧,他仰首弥望枝干伸长,铺盖苍穹的桃红朵朵,贯穿于花隙之中如细汞的阳光迸射,他的明眸似荡漾起的水光潋滟,他的声音散涣而漫不经心,却深邃得仿若彼岸遥遥传来的回音,他说,你看,这株老树开得愈是枝繁叶盛,那枝干上的桃红愈是如血沁染。
我讨厌这样的红。
他忽而似个孩童一般任性地说到。
就像讨厌樱花一样,它们开得即便再绚烂,那也不过是用血沁染出的色彩,倘若没了血,它们开出的花,也不过如此,他们开得愈是灼灼怒放,就愈证明它们是嗜血的妖,不过有着一切美好的表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