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伯伯却没有转身，犹豫片刻，朝着我们说道：“恕我多事，我想请问问，晓曦的事情？”
林丽一怔，闵浩走上前，看着他说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佟伯伯缓了缓颜色，说：“哦，是这样的，诺尧进医院的那天，我的秘书看到了晓曦也进了医院，随行的还有那个叫宋程曦的。”
闵浩哼笑一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估计程曦的来历已经被他调查清楚了“是的，那天晓曦也进了医院，但是我想说的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佟诺尧的手术问题，所以，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在意。”
“我只是担心晓曦出了什么事情，毕竟晓曦是个细心的孩子，要是平时，她一定会守在诺尧的身边，可是现在，我连见她一面都难。”佟伯伯自顾自的分析着
林丽却在一旁抽泣起来。
“佟伯伯，晓曦…晓曦…她快要死了。”空旷的走廊里，那道绝望的声音弥漫开来。
一片沉寂——
“你…你..你说什么？”
闵浩将她揽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
“孩子，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做晓曦快要死了？”佟伯伯瞪大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
“晓曦有遗传性的心脏病，她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诺尧出事的那天，她因为刺激而昏死被送进医院，心脏衰竭的很厉害，已经没有办法接受心脏移植手术，闵浩说…她随时都会离开我们。”林丽对这些陌生的词汇感到生疏，哽咽着一口气说完这些，她扑进闵浩的怀里，哭的像个泪人。
“这…这么…说，晓曦…晓曦…是刻意不来见诺尧的？”佟伯伯一阵寒心
“她放弃了任何治疗，在急救室里，她对我说，她的眼睛…一定要留给佟诺尧。”闵浩沉痛的说
“这么说…诺尧一直在等的…是晓曦的眼角膜…?...你们所说的捐赠者…是…晓曦？”
佟伯伯大概一辈子也没有碰到过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他一脸呆滞，用手撑在墙面上。
“晓曦呢？她在哪？”佟伯伯突然冲着我们问
“程曦带她回家了，我想，她也是希望程曦能够在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闵浩低下头
“不要告诉诺尧这件事，千万不要。”佟伯伯的表情突然变得怪异起来，嘴里不断的重复这句话。
“你放心，这也是晓曦希望的，所以我们不会说。”
闵浩说完，拉着我走进了电梯，佟伯伯依旧抚在电梯外，还未回过神。
——
天微亮，我便醒来，睡不着，似乎是有更长的觉足够我睡，浅梦里，我似乎梦见了宋爸爸，那个曾经在记忆里都模糊的身影，却突然变得如此清晰起来，呵，真是不可思议！
这座曾经被法院查封的房子，在程曦的努力下，重新回到了我们的手里，只是物是人非，有太多的感觉，太多的思绪在这里起航，便也从这里结束。
我看着沙发上那个背对着我的人，他或许睡的根本就不好，也许我的一个动作，一个深沉的呼吸都会让他变得紧张，但是我能感觉到，在我疼痛难忍的时候，他一定会比我更痛，为了不让我难过，他宁可装做熟睡，然后在我睡过去之时，他才会慢慢的走到我的身边，将我揽进怀里。
这里的房间依旧没有变，我不知道是之前的屋主喜欢这种风格，还是程曦收回房子以后，将一切回归到从前的摸样。
总之这里让我有一种难得的归属感！
我伸出手，在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了那张白色的信封。
程曦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请原谅我….
我轻轻的走到沙发前，蹲坐在他的身前，手指从他的额头滑向鼻子，最后停留在他的唇上，那个触碰到他嘴唇的手指，此刻紧紧的贴在我的唇瓣上，程曦哥，这样算不算…吻？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程曦哥离开我的前一晚，昏黄的路灯下，少年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世界似乎也因为他的目光而静止下来…
心脏传来剧烈的疼痛，胸腔那里，似乎在踊跃的翻涌着，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心脏似乎要从那里破体而出，我的手抚在胸前，紧紧按在那里，我克制住发出任何声音，我不想吵醒睡梦中的宋程曦，哪怕是我的眼前已经出现了幻觉，竟然看到他紧闭的眼角滑下一颗透明的液体。
身体倒下的最后一刻，我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早已泪如泉涌…
医院内
啪——
佟伯伯递过来的水杯，在诺尧的手指还未触碰到那阵冰凉时，手指一僵，透明的玻璃杯落在地上，溅起一地细碎。
他的心、蓦然一紧…有种抽痛的感觉在心里翻搅着，眼泪毫无预兆的滑落下来。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
“没事…没事…我在给你到一杯。”佟伯伯绷紧的心弦在那一刻断裂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佟伯伯拿着水杯的水也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佟诺尧，你可以接受手术了，完整的眼角膜取出后超过12个小时就会有感染的可能，所以你要尽快接受手术。”
佟伯伯的耳边传来医生急促的语气，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手术？…宋晓曦…你要我如何面对诺尧？要怎么告诉他？
诺尧在一阵酥麻的感觉中沉沉的睡去，似乎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有晓曦，还有那些年在东京求学的画面，像是电影一般，画面清晰而又美好的重现在他的脑海里。
晓曦的棺椁在灵堂里摆放了三天，这三天里，程曦默默的守在那里，寸步不离。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能做的，竟然只有这些？为什么在她活着的时候，他没有好好的守在她的身边….
程曦两眼空洞的看着那张曾今笑颜如花的遗像，此刻变得苍白起来，一手操办完晓曦的身后事，他说闵浩说：“如果佟诺尧醒来，麻烦你转告他，晓曦在我和他之间，选择了我。”
“程曦，你说什么？”闵浩的心里明显升起一丝不安
他呵笑医生，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要带着晓曦的骨灰回美国，我要带走她所有的记忆。”
他抱着晓曦的骨灰盒离开了灵堂，他或许从来就不信奉这些，他要带着晓曦离开这里，去到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地方。
…….
“佟诺尧，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慢慢的试一下，慢慢的…”
医生为诺尧一层一层的揭去绷带，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诺尧按照医生的指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大家看着诺尧动了动眼珠，却一直没有说话，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林丽几乎掉下眼泪，那是宋晓曦的眼睛啊…
那是明亮而又清澈的眼神，那是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目光，林丽甚至觉得，晓曦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你能看见这个吗？”医生见他不说话，也跟着紧张起来，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诺尧似乎还没有适应，连着眨了好几次眼睛，让周围的人死寂般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
“看到了。”他突然说
“那他是谁？”医生指着佟伯伯问
“他是我父亲”
一看到佟诺尧能够看清楚东西，佟父的眼眶突然湿润起来，林丽却抓着闵浩的手臂欢呼起来。
“可是…”随着他深沉的声音传来，大家的心也跟着旋了起来，似乎刚才的死寂又一次回来。
“为什么没有看见她？”
沉默总是随着哀伤而来….
虽然程曦拜托过闵浩，转告诺尧，晓曦的去向，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佟伯伯给了诺尧一个永无止境的明天，他总是对诺尧说：“晓曦明天会来”
“明天会来”
“你这个样子，她看见了会担心的。”
。。。。。。
永无止境的明天，他在一句又一句的谎言中撑到了一个星期，出院那天，闵浩选择了回避，他不想在看见那样的结果，程曦在晓曦离去的家里，一连几日没有出门，伤逝将一个男人摧毁的不成人形，他又怎么忍心在去将噩耗告诉另外一个男人。
“晓曦到底怎么了？”冰冷的语气传来
我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找到我，我原本以为只要没有人告诉他，他就会放弃，呵，看来是我高估自己了。
闵浩从座位上起来：“方便找个地方聊聊吗？”
“随便”
医院的休息区内，有许许多多的病人相互搀扶依靠着，秋叶早已落了一地，就连空气里，也有着一丝哀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