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意义上卡琳娜依旧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孩,似乎对于棉被沾染的花红并不上心,至少没能表现出中国女性的紧张在意。或许西方人的体质要比东方人强上不少,大清早卡琳娜便活泼乱跳把陈杨吵醒,久经鏖战就跟没事人一般,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初经人事的女人该有的表现。
“我们这是去哪?”被卡琳娜半哄半骗穿上一套西装,陈杨有些不解。
“去探望我的叔叔,难道你忘了答应威廉的事情?”卡琳娜笑道。
“你叔叔会答应吗?”陈杨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疑惑道:“还有,威廉先生口中的上尉是谁?听口气你似乎认识,这上尉是不是很难接触?”
“真傻,我之所以没有应承下来,就是等着威廉求你,如果由你开口,威廉就要欠你一份人情。威廉贪财,但有原则,跟他做朋友能捞到不少好处,但不能走得太近,不是说威廉的人品不好,而是要替日后着想。像麦卡金这些人跟威廉的关系也都是点到即止,至少外界不会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混淆,你既然打算在温哥华发展,日后免不了要跟威廉打交道,良好的关系是事业成功的一半。记住,不要靠得太近,容易惹祸,但也不要离得太远,容易生疏,只要做到别让人误认为你跟威廉一样,做的买卖见不得光。”卡琳娜一边替陈杨整理衣衫,一边告诫道。
“怎么这些事你以前没说过?”陈杨琢磨一小会,深以为然。
“以前我们什么关系?说白了,就是互相利用,现在不同,我们的关系发生了巨大改变,今天说这些,无非是立场原则。”卡琳娜红着脸,轻轻抱住陈杨:“你心里想什么,我明白,说实话我原本并不想跟你走到这一步,因为你的一言一行像极了五年前那个一门心思只想朝上爬的男人,你接近我,是因为对我有企图。若在五年前,兴许我会不屑一顾,若没经历过罗基的欺骗,兴许我只会跟你逢场作戏,但经历多了,岁数大了,看问题就不再那么肤浅,我很清楚你心里肯定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清楚你之所以要往上爬,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苦衷,或许你只是想证明自己,但我不介意,因为你是我的男人,这是一个无法否认,也不想否认的事实。”
“谢谢。”陈杨实在无法用言语形容心中的触动,只是轻吻着卡琳娜的额角。
卡琳娜的叔叔居住在大西洋一处不知名的海岛,最初卡琳娜只是想单独一个电话,让格兰特帮忙安排,但跟陈杨发生关系后,就临时决定领着陈杨上门拜访,这种做法有两个目的,其一,是用行动宣告认祖归宗,正是回归韦迪特家族。其二,是希望陈杨多结识真正的权贵名流,而不是威廉那类不黑不白的鱼龙混杂。
大清早接到陈杨电话的威廉喜不自禁,能够获得卡琳娜的邀请,亲自拜访韦迪特家族的大总管格兰特,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殊荣,至少老威廉没有自个儿子这份待遇,一生中只懂钱跟毒品,根本不懂用脑子结交权贵,迈进这些巨鳄寡头的门槛。威廉很感激陈杨,他清楚若不是陈杨的关系,卡琳娜能记住昨日的请求就极为不易,或许地狱天使有底气跟全球各大势力叫板,但威廉却代表不了整个地狱天使,不然也不会只窝在加拿大这一亩三分地偏安一隅。
威廉特意安排了一辆私人飞机,作为此行的交通工具,飞机上威廉显得异常沉稳,给人的感觉像极了电视上访问各国的一国元首,庄重肃穆的脸庞让陈杨极不自在,偷偷附在卡琳娜的耳旁:“你叔叔是不是个很严肃的人?怎么威廉先生看起来是准备跟美国总统会晤一样?”
“我叔叔是个很有趣的人,小时候还带着我满山跑,那时候调皮得跟猴子一个德性,不过参军回来,人就变了,比以前沉稳许多,不过叔叔就是叔叔,就算生活的方式变了,心眼却没变,你别紧张,咱们跟威廉立场不同。”卡琳娜轻笑道。
“怎么?这也有立场之分?”陈杨奇道。
“当然,咱们这次拜访,是探望亲属,而威廉,却是有求于人,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卡琳娜低声道。
“威廉先生可是加拿大的教父,但我感觉并不风光,似乎威廉先生也经常有求于人。”陈杨渐渐开始同情这位地狱天使的掌舵人,说实话,若非亲身经历,打死都不敢相信,教父级的人物会混得如此颠簸流离。
“这说明你的经历日益成熟,经历少的人,只能看到威廉风光无限的一面,那只能说明,这个人与威廉还有着不小的差距。当接触到一定层面,跟威廉这类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就会发现,那些仰仗威廉鼻息过日子的人,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他们永远看不到威廉不为人知的一面。像麦卡金这种层面的政客,在威廉面前处之泰然谈笑风生,这,就是身份地位,还有资历。”卡琳娜一席话让陈杨震惊不已,不知不觉,他想起当初与威廉的第一次见面,短短几分钟,整个人差点虚脱。但第二次,却是诚惶诚恐,因为有着美钞做底气,有了凭仗,就不再如最初那般提心吊胆。第三次、第四次,直到此刻,他甚至能做到在威廉面前谈笑风生,能将往昔高不可攀的人物当成校园内的同窗看待,陈杨第一次对上位者这个身份产生质疑。
什么才算上位者?
最初的想法,无非是能够坦然若定跟威廉把酒言欢,就算是一个上位者,就能衣锦还乡。
可是,他悲哀的发现,此刻的他已然能够让威廉倒酒递酒甚至敬酒,但他却没有衣锦还乡的底气,这一刻的陈杨相当茫然。
对于陈杨阴晴不定面孔下的反常,卡琳娜看在眼里,也读懂了陈杨眼中的迷茫,却故作不知,这种需要静心领悟的真谛绝非三言两语能够阐明,做成功者不易,千万人中,谁敢说自己就是成功者?同样,做上位者更不易,一将功成万骨枯,真正到了上达天听的那刻,或许才会明白背后的担子多么沉重。
生活在韦迪特家族的卡琳娜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上位者的真谛,但这不代表陈杨就能明白,卡琳娜占着环境优势,这种含着金钥匙成长的特权不是普通人想想就能拥有的。
越是高不可攀,越说明这磨练的历程要更为深邃,上位者,说到底,就是在逆境过渡到顺境中沉淀出的产物。
走下飞机,大老远就看见一个身穿白色军装的魁梧壮汉热情挥手,这应该就是卡琳娜口中的叔叔,格兰特。趁着卡琳娜与格兰特彼此问候这段空隙,威廉把陈杨喊到机舱,难得威廉这个视财如命的葛朗台愿意出一次血,当两人一前一后抬着一个沉重的木箱走下飞机,卡琳娜忙介绍道:“叔叔,就是他。”
“华人?”没想到格兰特开口的第一句竟是华语,陈杨惊讶的点点头,格兰特将陈杨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以前曾在中国境内待过一段时间,也跟当地山民学了些语言,你是华侨,还是华人?”
陈杨还真弄不清这华侨跟华人的区别,笑道:“一直在中国生活,只能说是一个地道的中国人。”
“有时间我们交流一下中国的语言。”格兰特微笑道,这种比较亲和的态度让陈杨悄悄放下这一路积攒的忐忑,将目光落在威廉身上,疑惑道:“这位难道就是地狱天使的威廉先生?”
这句话用的是英文,也不用卡琳娜搭腔,威廉赶紧做了个标准的绅士问候礼,不卑不亢道:“是的,格兰特先生,很荣幸能成为您的客人。”
“威廉先生客气了,听说最近遇到麻烦,对吗?”格兰特目光在陈杨与卡琳娜身上起起落落,玩味道:“中国有句古话,来者是客,威廉先生不妨先在岛上休息半日,这海岛的空气可不是温哥华那种城市能够比拟,福特森上尉下午就来岛上度假,相信威廉先生一定能与福特森上尉在闲暇时建立深厚的友谊。”
威廉刚开始还以为格兰特冷遇自己,却不敢动怒,威廉始终只是披着地狱天使外衣的教父,而不是来自地狱的堕落天使,或许地狱天使敢跟韦迪特家族叫板,但威廉自问没这份叫板的资格。不过格兰特后面那段话却让威廉惊喜莫名,赶紧俯身打开那个沉重的箱子,道:“多谢格兰特先生,相信我能跟福特森上尉共渡一个温馨的晚餐,听人说格兰特先生喜欢中国古董,这是我父亲生前搜集的战甲佩剑。”
格兰特闻之色变,下意识望向箱中装着的黄金甲,还有一柄连陈杨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佩剑,不由喘着粗气:“这可真是份不轻的礼物,威廉先生是听谁说我喜欢收集古董?”
“就是站在您侄女身旁的陈先生,是他告诉我的。”威廉这句话让陈杨摸不着头脑,但卡琳娜却偷偷拽住陈杨的手臂,示意陈杨别说话。
“好小子,你比罗基那白痴顺眼。”格兰特这话兴许陈杨听不出味道,但卡琳娜却喜悦的微微颤抖,不过格兰特没在意场中三人的神态交流,一门心思只在箱中的古董文物:“威廉先生,你的父亲有没有说过这盔甲的来历?我以前收集过不少古董,感觉都没这件珍贵,当真要送我?不心疼?”
“格兰特先生太客气了,格兰特先生愿意帮这个小忙,就是地狱天使的恩人,一件供人欣赏的古董,与格兰特先生的恩情相比,不算什么。”威廉也没想到格兰特会如此客气,一时间受宠若惊,感激的望了眼卡琳娜,说出一句让格兰特与陈杨为之震惊的话:“来历知道一些,我曾翻看过父亲的日记,这副铠甲跟佩剑,据说是中国历史上一位杰出帝王的殉葬品,这位帝王是始皇帝嬴政。”
秦始皇?
陈杨暗暗咋舌,暗道这要是被故宫博物院的老家伙们知道了,还不派人开着潜水艇来这岛上行窃?
格兰特彻底懵了,好半晌热泪盈眶,惊喜道:“始皇帝!他是我最崇拜的帝王!我辛苦搜集多年,都没得到过一件与始皇帝沾边的文物,没想到今天能得到他的殉葬品,哈哈!威廉,福特森上尉是一位特殊的军人,偷偷告诉你,想跟他结下友谊,就要办好一件事。”
威廉没想到格兰特的反应这么大,甚至还透漏一些重要的情报,惊喜道:“格兰特先生,您请说。”
“福特森上尉一直有心结,他的女儿六岁时给人抱走了,若是你能短期内寻到他的女儿,我敢保证,日后哥伦比亚的军方不会再跟地狱天使为难。”格兰特小心翼翼抚摸着那柄通体洁白的佩剑,若有所指道:“这女孩命苦,刚降临这个世间就是死了母亲,我记得这女孩脚趾比普通人多一只,好像是右脚,对了,小腹还有一块胎记。若这个女孩现在仍幸运活着,也该十三岁了,至于丢失的地点,就在温哥华。说实话,你撞在他手上,不冤,他之所以这些年处处刁难地狱天使,大半原因就是在你的地盘上把女儿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