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桥茶苑,枫兰的办公室。
桥佳和雨虹静静地听完枫兰的故事,一时都有些无措地坐在那里。
雨虹的心底还是有些抵触的,他不太相信那么玄乎的说法,可是“心之茶”的效果真真切切地摆在那里,又由不得他不承认。他看着桥佳搂过枫兰的肩膀,轻轻地拍着。他也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三人相对着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枫兰开口打断了寂静:“你们都很惊讶是吗?雨虹还是不太相信的吧?其实你们相不相信也都无所谓,我今天说出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希望大家以后都不要再受伤害。最重要的是,这些事在我心底藏了十几年,压得我真的很累很累,能有机会把它晒出来,我也觉得轻松了许多,谢谢你们。”
雨虹听她一语道破,不由有些尴尬:“枫姐,其实……我也不是不信,就是第一次听说,觉得有点玄乎。你别想那么多了,我觉得你的伤心事也可能和茶完全没关系……只是巧合罢了。珠儿,她也不会有事的。”他断续地说着,不忍心再提及枫兰的往事。失恋之伤、失子之痛,这两者对一个女人来说无一不是莫大的伤悲吧?枫兰能一个人独自撑到现在,那种孤独和悲伤一定早就压垮了她的心,也难怪她会朝着那些无稽的传言上去联想。
“你不用安慰我了,这些年,我也已经看透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哭也没有用的。”枫兰淡淡地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悲苦:“我只求珠儿能好好的回来,不要真有什么伤害才好,否则,我怎么对得起鲍叔和鲍婶?如果珠儿真的……”她停顿了一下,握着桥佳的手有些哆嗦。过了几秒钟,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她用力捏了捏桥佳的手说:“如果这次珠儿真的,真的有什么伤害的话,我就再去找他!不是让他赔偿我,他永远也赔不起了。只为了,为了给珠儿……给珠儿一点安慰。”
桥佳搂着她的肩膀,感觉她的身子又轻轻地抖了起来,她右手轻轻地抚拍着她的后背,心底却忍不住一声长叹:卿本佳人,奈何红颜薄命啊!以前的萧之庄和枫兰是多好的一对璧人,几乎是江大最美的风景。也是江大诸多穷苦学生们追求的风景,他们的罗曼史曾被无数人津津乐道,羡慕无比。那时候,就连她也曾羡慕过,羡慕枫兰虽贫困却骄人的成绩,羡慕枫兰能有萧之庄的呵护,羡慕他们纵横比肩的风采,羡慕他们形影不离的恩爱。可惜,太美好的东西总是遭人嫉妒不能长久的,才一年,他们在江大的恩爱就走到了尽头。
一直到现在,时隔数年后她再次在江城与枫兰相逢,一起合作做生意。在知晓了枫兰仍是孤身一个人后,她就明白了,枫兰的心底还是惦念着萧之庄的。怎么能轻易就忘了呢?那样浓烈的爱情。只是她一直都没明白,为什么当年的萧之庄就能突然之间如此的决绝?到今天,她就更不明白了,既然萧之庄连他最隐秘的家族秘辛都能全盘告诉枫兰、教给枫兰,他为何又抛下她转身而去呢?她一直都无声地安慰枫兰,却不想批判萧之庄。当年她虽然是他们故事中冷眼旁观的过客,她也还是知道一点萧之庄的为人的,他并不是一个薄情寡义、贪财无耻的人,为什么就散了呢?那样美好的爱情,徒留这样悲伤的结局,不由人不叹息。
她轻轻拍着枫兰的后背,柔声安慰道:“你就别太担心了,珠儿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们要好好养精神,等着对方来联系我们。如果我们自己都先倒了,对方再寻上门来时,我们如何应对呢?你是我们的掌柜,也是我们的姐姐,你更要坚强些才行。”
“嗯。”枫兰听了她的话点点头,其实她何尝不明白呢,她不能软弱,更不能示弱,否则珠儿的情况只会更糟糕。可是每一次痛心的回忆都会让她狠狠地难过,她不想这样,却又无从解脱。她已经决定了,如果这次珠儿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一定要给珠儿报仇。为了珠儿,她会去找萧之庄帮忙的,尽管,她再也不想再看见他。也许,萧之庄现在就已经知道她的处境了吧?小宁子应该会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的吧?只是不知道他还会帮助她几分呢?分手时他曾说过,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只要她找到他,他都会尽他最大的能力去帮她。可是她恨,她一直都恨,就算是为了妹妹,就算她错过一次,他就要迫不及待地把她甩了吗?她恨他,宁愿死也不再找他,可是这次,为了珠儿,她不得不向他求助。
枫兰缓了缓情绪,对雨虹和桥佳说道:“你们别担心我了,都下去忙吧。珠儿的事,我们等消息吧。”
桥佳看她的情绪稳定了,拍拍她的肩膀站起来:“行,我们先下去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告诉你的,你千万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她说完又看了看枫兰的脸色,确认她没问题了,转身招手叫雨虹道:“雨虹,我们先下去吧,让枫姐一个人先静一静。”
“好,枫姐你好好休息,茶苑的事都不用操心,有我和桥姐呢。”雨虹跟着桥佳站起来,看了枫兰一眼,转身出去带上门。
一楼的大厅,客人已经少多了。中午时分,多是赵怀安和长乐宫的人,现在都走了,就显得大厅里稀稀落落、冷冷清清的,不过倒也寂静。偶尔有客人窃窃私语和茶杯盖盅相踫的声音传过来,平添了几分悠然。雨虹默默地走到茶水台,看着大厅里的客人发呆:就算是四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里依然宁静,这里依然安详。客人们仍是安然地喝着自己的茶,即使有人点了“思丝”,那也是各自的伤心和思念,与别人无关,与茶苑无关,与这座小楼更无关。在这个大厅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心之茶”主角,他,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他为他们提供各式各样的“心之茶”,那么他是导演吗?可他总觉得不是。他原以为到宁睢来,到茶苑来,不过是一次茶道的尝试,却不料,也早已被人安进了戏中。他想要看戏,原来也早已是戏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