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漠阿七二人进宫后的第二日,燕帝降下旨意,七皇子封为临淄王;金人杰赐金银田宅,赐宫中行走之权;王宝成为新一任的御前大总管;其他这些年来在对匈奴之战立有功勋之人亦有封赏,薛漠被封冠军侯,赐下金银庄园,与旨意一同来的,还有一位姓李的太医及两位来自永寿宫中的姑姑,一位姓魏,一位姓罗,这三位都是薛太后身边之人,与薛漠十分相熟。
先说这位李太医,他是薛太后派遣来给薛漠兄妹二人看伤调理身体的。他来薛家第一件事就是给两人把脉看前面大夫的药方。
“这个方子不错啊!很对两位的症候,不知是哪位高人给二位看的?”李太医拱手道。
“呦,没想到你的医术还不错啊?”薛漠歪头看向阿七。
阿七一脸无奈:“感情你对我医术没谱还敢喝我开的药?!”
“我这不是怕我不喝伤了你的心么?开始我想着试着喝了两剂就说不对症,没想到这三剂下去便觉得身体轻快许多,自然是你要我喝什么就喝什么喽。”
李太医惊奇地看着阿七年轻得过分的脸和十四年前那张初生时还看不出美丑的婴儿脸艰难的联系起来,忽有一种时间被偷走的错觉。
“李太医,您看看这些药方还需不需要修正一下?”阿七虽自知医术还行,但医过的人太少,还是有些当心,给自己与兄长开的都是些温和的药方。
“这个倒是不用,小娘子您开的这两个方子都十分不错,都是偏重固本培元的,要真说有什么不足,就是太过保守了些。”
“李太医请叫我薛郎君。”阿七面上有些不虞,她觉得别人称她为小娘子感觉会十分奇怪。
“小臣明白了。”李太医心中一惊,顺遂答应,只给药方添了一两味药,之后便每两天就来给两人请平安脉,阿七也顺道和李太医讨论医理,从一开始阿七的请教两个月后变成两人相互讨论。
而对于两位姑姑,薛漠对阿七解释:“你年纪不小了,也该学点你该学的东西,礼仪,管家,内宅阴司都要会,两位姑姑对这些十分精通,我跟姑母求了她们来教导你,你要好生学习。”
阿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兄长既然这么说,那这二位姑姑也一定有过人的本事。
阿七猜的没错,这两位姑姑真是真才实学,魏姑姑教导阿七礼仪交际,怎么待人处事,怎么听出别人话语中的深意,红尘中公序良俗方方面面都有教导;而罗姑姑教阿七管家内宅事物,罗姑姑是跟着薛太后待过先帝后宫的,什么阴司事没见过?把各式手法对阿七一说,阿七才惊觉,世间用毒大家都藏在宫廷之中。
阿七自小就敏感聪颖,又肯用心学习,两位姑姑教授的东西不但一教就会,还能举一反三,喜得两位姑姑倾囊相授,然而,阿七并没有让两人高兴多久,原因却是––
“什么?你不想学了?”薛漠惊讶地看着阿七,“为什么?是姑姑们教的不好?还是欺负你了?”
“没有,就是不想学了。”
“你不想学你想干什么呀?”
“我想读书。我想去天道书院去读书。”回长安不过两,三月,阿七已经看了七皇子,哦,现在的临淄王赵博留给她的卷轴日记好几百份,越看,阿七越觉得,这才是她想过的日子,两位姑姑教导她的,越来越多的偏向一个内宅女子该做什么,在那方寸之间怎么做困兽斗,怎么利用丈夫儿子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说白了,就是让她做一个攀沿大树的藤蔓,她不喜欢这样。
“天道学院?你知不知道在天道学院学习很辛苦的?阿七,在我看来,你不用这么辛苦,你只要绣绣花,好好打扮打扮自己,该吃吃,该玩玩就好。其它事,有我护着你呢,好想把你失去这么多年的快乐给补回来。”薛漠揉揉阿七的脑袋,温声笑道。
阿七知道自己这个兄长看似温和,其实十分有主意,自己和他说不通,那就找个他能听话的人来说服他!
转眼到了初一,阿七到宫中请安的日子。这日她早早起来到了宫门,宫门一开便直接去了永寿宫中。薛太后身边最得用的梅姑姑立刻把她迎了进去:“娘娘正在后殿演武堂练剑呢,万万没想到小娘子今日来的如此之早,且随我来。”说着引着她穿过正殿来到演武堂。演武堂里正有两人在赤手空拳地过招,红蓝两色在堂中闪动。而薛太后正坐在主位上一边喝茶一边津津有味地看两人格斗,两队壮硕红蓝两色劲装宫娥正列队于薛太后两边,宫娥身后各有木质的十八般武器,木质武器后却是真家伙。
薛太后一见阿七眼睛一亮,冲她招招手,阿七立刻跑到她身边向她行礼。
“你这孩子,那么多礼做什么?!”薛太后嗔怪地把她拉到自己位子上,与自己并排相坐,摸了一下她的手,惊讶道:“这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宫门还没开就来了?”说着,薛太后拿起桌上的一块点心喂阿七:“不是与你说了么,早上多休息,午膳前再进宫来,刚好与我一同用午膳。”
阿七张口接了点心,对于薛太后的问题只报以憨憨的笑。薛太后微微一叹,转了话题,指着场中正在搏斗二人道:“你看她们谁会赢?”
阿七转头过去看了两眼,凑到薛太后耳边轻声道:“我看蓝衣人会赢。”
“为何?”
“我猜对了再说,反正马上就能出结果,不是吗?”阿七觉得什么事不到最后谜底揭开不要把事情说死。
果然,没一盏茶的时间,红衣壮硕宫娥用力过猛露出破绽,较瘦蓝衣宫娥一把抓住对方胳膊,将对方顺势一甩,红衣宫娥被对方摔倒地上,蓝衣队顿时一阵欢呼。
“可以说了吧?”薛太后拍拍阿七的手。
“红衣实力要强上一线,可她容易分心,我进来时,她瞟了我好几眼,听到您问我谁能胜时,更是转头了,心浮气躁便容易露出破绽。反观蓝衣,一心一意稳扎稳打,胆大心细,耐心极好,假以时日,必定能更进一步。”
薛太后赞同地点点头,指着得胜的蓝衣,“你过来,”转头对阿七说:“我把她赐给你,做你的贴身侍婢,保护你。”众宫娥闻言不禁眼中露出羡慕,刚刚输掉的红衣宫娥神色更甚。
蓝衣宫娥闻言向阿七行叩拜大礼,起身后自动站到阿七身后。“你叫什么?”
“奴婢阿紫。”阿紫低眉顺眼地道。
阿七听了只是点点头,转头过去继续挨着薛太后。薛太后面上虽无什么表情,可内心深处已经翻江倒海,其原因竟是阿七的表现,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呆”!用两个字来说就是“傻瓜”!想她薛氏婉儿,自小就是极聪明能干,生的孩子也是千伶百俐,一个赛一个的有心眼,老大鲁元公主赵雪当年被迫和亲匈奴,本来已经笼络住当时的单于,可惜在那种鬼地方生产,落得一尸两命;老二赵涛更是个看着忠厚实则腹黑的主,要不然也不能成为第二个勾践;老三清河公主赵雨和亲南梁,嫁与纪王为纪王妃,如今在南梁贵妇圈内混的风生水起;老四雍王赵浪,文武双全,可惜天妒英才,那年为抵抗匈奴南侵领兵作战,乱军中被不知哪来的一只流箭射中要害,回到城中,还未等到大夫就去了;至于老五薛漠那真是生了颗七窍玲珑心般,看着嬉皮笑脸,无赖之极,实则胸有丘壑,在一群老狐狸间游刃有余,什么都吃,就是从不吃亏;唯独阿七,真是应了那句物极必反,读书快不快?快!可从小一根筋,实心眼,人家对她好一分,她必以十分还人家,皇后郝氏,对她不过是面子情的每年过年时送点不值钱的物件给她,那年兵临城下要七皇子为质,她竟然去找阿七来了个李代桃僵!最让薛太后她生气的是,阿七居然还答应了!薛太后每每想到这些,就气的肝儿疼,真想把阿七塞回肚子里再回炉再造一遍!她可真真的怀疑,生阿七那天太乱,产婆把胎盘留下当了孩子,把孩子当胎盘给扔了,真真气死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