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连一向泰山压顶都毫无惧色的洛泽,都彻夜无眠了。当然,究其原因,虽有担心的成分在,但若与心底的那种宽慰相比,这些显然要差了许多。
看了看时间,已是午夜2点了,算起来,徒弟张全,已带着最出色的十几个好手,出去好久了,可还是没一点消息,难道说要自己亲自出马?他不是没想过,但若真那样做了,若叫别人察觉,无疑就不妥了。
洛泽又叫人泡了杯浓茶,不管怎么说,若这种事发生在几个月前,他是无论如何都坐不下去的,抛开那是自己最痛恨的外藩势力不提,北江这片热土,他可是投了足足几十年的感情,而今却被最痛恨的人算计了进去,以他的脾气,怎能忍得下心头怒火。
洛泽就这样静静坐着,抛开不时浮现的担忧外,他脑子里始终都在闪烁着关冲的影子。是啊,昔日的小师弟,总算长大了,虽说还显得有些稚嫩,但却能凭自己的能力,为他排忧解难,这种宽慰若在以前,那是绝无机会生发的感受。
“爷爷,你还在耍大牌啊,我知道您老人家每天忙得一塌糊涂,但这都几点了,啊?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最近以来,洛琳总会在这个时间点醒来,而不知为什么,每当自己陷入最佳沉睡状态时,总会梦见那个越来越不着家的关冲。但是,她心里装的既不是当初第一次见他时的不屑,更不是瞧他是个什么都好奇的泥腿子而生发出本该有的厌恶感,而是她总在思考一个至今都无法释疑的难题。
前些日子,她出于对天才的好奇,特意缠着关冲为她辅导了几天,可就是那几天,却叫自己在接下来的模拟考试中,一下跃升了几个层次,而这种不亚于天上掉馅饼的事,按以往的状况来看,是绝不会落在自己头上的。
可是,奇怪的是,自从他教了自己一些独特的学习和记忆方法后,似乎自己的脑子一下子聪明了起来,难道他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天才?可这是为什么呢?他可是深山里长大的人啊!
当然,她很清楚,凭爷爷的能力,就是自己想去京城最好的高校,都不是问题,但她的性格却绝非如此,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大树参天,不依不靠,自己的路,还是自己走。
“鬼丫头,大晚上的叫什么?幸好我没有心脏病。”
“你也知道是晚上啊?”见爷爷似乎连骂自己的心思都没有,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急忙灵巧地坐到了身旁,悄声道,“不会是正在发生什么大事吧?爷爷,我和你说,叫关……叫冲哥去,他一定可以的。”
洛泽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他真不知道这话是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看着我做什么?拜托,您老人家的这种眼光,对我是没有吸引力的。”
洛泽起了心思,看似很随意地道:“难道是你的冲哥的眼光有吸引力?”
怎么说半天把我绕进去了,这老东西还真是心眼多,我才多大,这就算计着替他那天才小师弟张罗终身大事了?那可不行,我年纪小就不说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像关冲这样优秀的天才男生,我可驾驭不了他。
“切,他倒是想有吸引力,但也得我看着有吸引力才行,并不是所有的吸引力,都有吸引力的吸引功能的。”
洛泽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怎么还摆起绕口令来了。
“你个鬼丫头,冲儿哪点不好了?倒是你……你就不能改改你这臭脾气?都多大的人了,就这德行,将来看你怎么嫁得出去。”
洛琳毫不客气地给他甩了个卫生眼,不屑道:“我这叫个性,你还不知道吧,现在的男孩子,都喜欢这个调调,那种淑女满天飞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一下子,“代沟”这个词汇,跳到了洛泽脑子里,难道真如丫头说的那样,现在都是这个调调,那可不行,这种调调怎么适合冲儿呢。
扯皮了一会,洛琳再度巧妙地回到了刚才的话题:“爷爷,是不是真有什么大事正在进行中啊?你和我说说,就当排解压力了。”
这丫头,还真是机灵,不亏是我洛泽的种,真够劲!
“行了,大人的事你不用操心,冲哥和你张叔都在盯着,出不了岔子。”
“哦,爷爷,你老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跟着洛泽长大,虽说听到这话放心不少,但洛泽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异常平静和温柔,而这种情愫下,她不经意地瞥向了那几缕鲜见的银发,无来由地心酸了起来。
见丫头这样,洛泽一把揽在了怀里,和声道:“丫头,爷爷怎么可能不老呢?人都要老的。”
洛琳似乎听懂了,乖巧地点着精致的脑袋,就这样静静地感受着爷爷的温度。
“丫头,爷爷能猜到你的心思,不就是嫌冲儿太优秀了吗?但冲儿的性子,爷爷最了解,你只有跟着他,爷爷这颗心,才能放得下,才能走得踏实。”
这次,洛琳出乎意料地没再耍心眼,而是说出了心里话,可听完之后,洛泽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驾驭不了?丫头,感情的事,是相互的,谈不上谁驾驭谁,那就像是一种吸引,一旦达到了某种力度,爷爷相信,你绝不会再想着能不能驾驭得了他,而是会想着让他来驾驭你自己,并且驾驭一生一世。”
一句话,洛琳顿时醒了,而骨子里的那种坚持,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闸门,紧随其后地宣泄而出。
“行了,快去睡觉,爷爷相信,我洛泽的丫头,比谁都不差,嗯?”
洛琳开心地点了点头,又紧紧抱着可亲的爷爷亲了一口,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看着蹦蹦跳跳离去的洛琳,以洛泽的聪颖,怎会揣摩不到她此时的心境,而他之所以那样说,似乎也是在帮她梳理心结吧。
“来人,再冲杯浓茶。”
吩咐完,洛泽又将身体埋入了松软的沙发上,可这次的心境,却是那么的轻松,那么的惬意,似乎正在发生的事,已经变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