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义再次爬上马背,感觉适应了很多。骑马就跟新手开车一样,慢慢熟练了就知道什么时候加速,什么时候减速了。一行人继续赶路,速度明显快了好多。
韩当住的山村离令支县城并不是太远,也就四十多公里。由于常年战乱,这些个百姓都把房屋建在靠近深山老林的地方,一旦有状况发生,马上隐进山林。不管是鲜卑兵还是乌桓兵,都是骑兵,一到树林他们就不再追击。辽西大部分人都靠渔猎为生,整天与野兽搏斗,不但身强力壮,还十分善射,骑兵要是进了树林,反而由猎手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猎物。于是,辽西的山林成了辽西百姓的避难所,这也使得官府比较难管理。
整整走了两个时辰,公孙义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这不知名的小山村,远远望去,大约有三四十户人家,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山林间,山间野花正开的旺盛,红黄蓝紫连成一片,如一幅山水油彩画。公孙义等人正好进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一群顶盔掼甲的官兵风驰电掣般闯了进来。
“让开,让开。官府捉拿犯人,闲人让路。”
公孙义等人赶紧避往一侧,那三四十匹战马已经擦身而过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公孙义问道。
“公子,这些人你都认识,带头的正是令支县都尉单经。单都尉清明时还到府上拜访过老爷呢。”仆人答道。
“哦,是吗?刚才没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官兵都出动了。走,我们上前看看。”公孙义招呼众人跟了上去。
公孙义等人进了村,很快就发现一群人围住了一所小房子。官兵的马蹄声惊动了村民,大家纷纷从家中跑了出来。这三十多个官兵已经下了马,呈半圆形围住了这所破旧的房子。公孙义等人好容易挤了进去,走近一看,院子里官兵将两男一女三个人困在中间,这两个男人一个二十七八的样子,长得非常精悍。另一个二十岁上下,虎背熊腰,孔武有力。这两人没人手里拿着一支一丈长的钢叉,与官兵对持。那少女十七八岁年纪,六尺身高,瘦瘦弱弱的,身着一件水绿色的百褶裙,细眉凤眼,袅袅婷婷宛如一颗小白杨,颇有几分姿色。只见她一手持弓,一手拿箭,满脸愤怒面对着众官兵。
“少爷,这两个人就是你要找的韩当和元霸。”
“什么?”公孙义没见过韩当,这韩当怎么就成了犯人了。
“那个年长的汉子就是韩当,魁梧的汉子是元霸。那女的我也不认识。”
“你们还讲不讲道理,明明是哪严龙调戏我妹妹在先,我们才反抗的,现在却要抓我们回去问罪,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只听韩当大声喝道。
“道理?跟我们回衙门,我们慢慢跟你讲道理。”单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韩当。
“大哥,官兵什么时候讲过道理。跟他们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反正都是死,今天就跟他们拼了。”元霸喝道。
“少废话,给我拿下。女的要活的,男的格杀勿论。”单经一挥手,众官兵抄起腰刀就砍向韩当,元霸。
“单经,别逼人太甚。”韩当钢叉一挥,逼退上来的三个官兵。“众乡亲做个见证,今日非是我韩当要造反,实在是姓单的将我往死路上逼。”
“大哥,何须多言,今日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元霸说完,挥舞钢叉冲进官兵之中,一个横扫千军就将一名士兵砸翻在地,钢叉对着那士兵的前胸就插了下去。
“住手。”人群中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只见一道人影,风驰电掣般冲到元霸跟前,紧接着只听一声金属断裂的清脆声响起,元霸手中的钢叉断为两截。半截钢叉掉在了那士兵的身上,那士兵直接吓昏了过去。
元霸睁眼一看,一个十三四岁的俊俏少年站在眼前,手中一把利剑,发着寒光。“刚才就是这小子砍断了我的钢叉,我看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单经见过公孙公子。”
元霸一愣神的功夫,就听到有人叫这少年公孙公子,一下子记起来了,这不就是前几天在青龙山救得那个少年吗?原来是一伙的,怪不得要救那官兵,早知如此,当初救他何来。且看他怎么说。
“单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位好汉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今天特意来上门报恩的,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说说吧。”公孙义从韩当的言语中隐约能猜出个大概,这种事单经这头肯定是理屈的一方。之所以出手阻止元霸,因为一旦杀了官兵就如同造反,就算公孙义能把事情压下,但是总归授人以柄,除非将这里的人全部杀死。另外一个喊住手的正是韩当,想必韩当也不想杀人。
“我接到严县令的命令,韩当元霸二个刁民,唆使韩莹莹勾引严公子,这二人好从中取利,这两人不但得了严公子的钱财,竟然还将严公子打伤后逃逸,我这是奉命将二人捉拿归案。”单经说的振振有词。
“公孙公子,你别听他胡说,事情不是这样的。”说话的正是那少女韩莹莹。
“你是韩当的妹妹?”公孙义问道,单经说的话,公孙义一句也不信,韩当,元霸刚刚得了公孙弘的赏赐,估计得上千贯钱。没有这些钱的时候,还能安分守己,现在有钱了反而要牺牲妹妹色相来诈骗,这怎么可能?
“正是,小女子韩莹莹。前几天哥哥回来带了好多银两,说是救了一位少爷,人家给的酬银。有了这些银子,哥哥说把房子稍微装饰一下,然后给我买几件夏天的衣服。昨天终于把家收拾好了,于是我就缠着哥哥带我去买衣服,元霸哥哥也要到集市上买酒肉。我买好了衣服出来找两位哥哥时,却被严县令的儿子严龙给盯上了,非要带我回府给他做小妾,我自然不肯答应,那小子见我不从,就吩咐家奴将我带走,我着急了,大喊大叫。两位哥哥听到后赶来,将这些恶奴还有严龙给打了。不曾想,今天就叫来官兵来拿我们。公子,你要替我们做主。”韩莹莹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单将军,是这样吗?”公孙义听到完韩莹莹的一番说词,肺都气炸了,前世只在电视上小说里看到过这欺男霸女,调戏妇女的恶行,没想到一出门就遇上了。只是多年修行,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对着单经,冷冷的问道。
“大概,差不多吧。这种贱民,严公子能看上她,是她的福份。有多少。。。”
“闭嘴,带上你的人,给我滚蛋。韩大哥和元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回去告诉严公子,少打我恩人的主意,否则,姓严的将会在令支县除名。”公孙义说的义愤填膺。
“是。”单经知道,今天的事只能就此打住了,再撑下去倒霉的只有自己。垂头丧气带着众官兵灰溜溜的走了。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韩当见官兵走了,与元霸,莹莹一起来拜谢公孙义。
“韩大哥,元大哥,莹莹姑娘起来说话。”公孙义将众人扶起。“本想来与诸位把酒言欢,开怀畅饮,谁知遇到这种事,如今事情已了,小弟带了一些酒肉,韩大哥,可否借小院一用。”
“公孙公子,请。诸位请。乡亲们,没事了,都散了吧。”韩当将众人迎进小院,顺便劝散了看热闹的乡亲。
院子并不大,地面都用石头堆砌的整整齐齐。众人围着一石桌坐下,自有仆人将带来的酒肉熟食摆好,大家推杯换盏,畅饮起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公孙义看到韩当,元霸脸上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这才开口道:“韩大哥,元大哥,小弟冒昧的问一句,两位一身好本事,为何不从军谋个前程?”
“小兄弟,你们这些官宦子弟哪知道我们下层社会的苦呀!我父亲和两位哥哥都从军了,三年前一场大战,两位哥哥战死,父亲断了一条腿。战争结束后,官府安置伤员,说好的每月十贯钱的抚恤费,就发了一次,然后就没有了。父亲要了几次,说府库没钱。两条人命,十贯钱就打发了。还有,刚才你也看到了,这些个官兵打仗没什么本事,仗势欺人倒是做的有声有色。”一提起从军,元霸忍不住发了一大堆牢骚。
“是呀,小兄弟,这日子不好过呀。三年前那一场战争现在说起来真是感到可笑,数十万大军被几万胡虏打得一败涂地。知道这到底为什么吗?”韩当无奈的摇摇头。
“还请韩大哥赐教?”
“要论战力,辽东、辽西的士兵常年抵御胡虏,战力或许稍有不足,但我人力众多,足以弥补。论装备,胡虏现在都不会炼铁,那装备跟我们相差太多。论战略,夏育、田晏都是一时豪杰。而胡虏全靠檀石槐一人。这各方面都要胜出一筹的汉军,竟然败了。追根就底就是因为我们的士兵待遇奇差,人命在官老爷眼里一文不值,战士们不愿意拼命。所以稍作抵抗,就一哄而散,导致大败。”韩当说着,叹了口气。
“吴大、李二你们是从军队下来的,你们也说说看,这辽东士兵的待遇究竟如何?”公孙义也没想到,这个时代,士兵的待遇竟然这么差。
“这位兄弟说的没错,这些年边患不断,最重要的就是将士们连温饱都解决不了,那还有心思打仗。发下来的军饷,都被官员们一级一级克扣了,士兵拿到手里的,真是少得可怜。”吴大说道这里就不言语了。
“公子大家说的话都是真的。”李二附和道。
“我相信,韩大哥,元大哥,我今天来找你们的目的就是要你们加入我的队伍,我奉父亲之命来招募壮士,保卫公孙府,保卫辽西。不过这支队伍是公孙府的私兵,并非朝廷官兵,不知两位大哥意下如何?”
“公子相招,就冲着今天为我等解围,韩某怎能拒绝。韩当愿追随公子。”要是公孙义招官兵的话,韩当未必答应,但是私兵就不一样了,况且公孙义首先找的就是自己,这说明公孙义是重视自己的,韩当猎户出身,能得到公孙氏这种豪族的认可,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我听韩大哥的,不过,前不能少。”元霸说道。
“我这支部队,军饷都能按时一分不少的发放,立下战功,额外会有更多的奖励。如果受伤能拿到不菲的抚恤金。伤亡了家人也能得到赡养。这样大家满意吗?”公孙义微微一笑,看来这事已经搞定了。
“当然满意,有这等好事,谁不去。”元霸第一个表态。
“如果待遇果真如此,我这村中有百名好手,我愿为公子招募他们。”韩当流露出喜悦的表情。
“好,这件事就交给韩大哥,不过我要招募的人数是五百人。不知韩大哥可能招募到这么多人?”公孙义见韩当担当了这个任务,正求之不得。自己虽然接了这个任务,但是初来乍到,对这些猎户都不熟悉。况且这些人对官府避之不及,如果自己出面,还真不一定能找到那么多人。
“公孙兄弟,你放心,辽西五县的猎户我都有接触,区区五百人,不在话下。”韩当说话的语气非常自信。
“好,我定会送两位哥哥一个大好前程。来,诸位,我们干了这碗酒。”公孙义说完,将碗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