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惚地自己回到了灏辰家里,没有理会灏辰晴贺的惊讶和问话,呆怔怔地握着左手上本来缠绕着白的镯子的位置,一步一步,走进了我的房间,开始了长达好几天的睡眠。
只想深深的沉睡,因为我不愿意再醒来。
是的,白只是一个式神。
若我再强些,我也可以像楼安一样制作出与我的寿命等同的灵。
我从来没有试着去想象白离开我的生活,我知道我的心中,已经有白住着了。
因为一直都在,所以没有办法体会半点分开的感觉。
也从来不曾想过如果。
失去了,才如此追悔莫及。
躺下来,好久了。
睡不着,还是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留恋的影子。
睁开眼就是流不出的眼泪。
独自蜷缩在被窝里,努力地将身体收紧再收紧,抬眼看到平常你卧着的位置空空如也,乱箭穿心,却哭不出声音。
是因为我不够强,所以没有能留住你。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自己!
为什么没有在那些美好的时光里告诉你我真的希望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也许你就不会……
纷乱的思绪如同巨大的茧丝,在我的脑海里无限缠绕,把我的思维紧紧地捆缚、让我无法挣扎。
漫长的梦魇,我独自走在紫黑色的阴影中,脚下是无边无际的龙牙草。
墨绿色的矮草中,似乎藏着无数窥视着我的恶魔。
越走,风越刮的大了。
我紧了紧身上披着的一片皮翅,没有感觉到冷,只是摸到空荡荡的手腕,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好累,我想坐下休息了,但是我的脚步,却不听我的使唤,一个劲地往前走着,走向迷茫的前方。
天空的云是暗淡的灰色,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几乎举手就能碰到。
雪花一片一片地飘下来了。
鹅毛般的大雪很快将墨绿色的草地覆盖,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我干脆停止了思考,只是看着地面,迈开脚步,任着脚步的本能在迅速盖高的雪毯子上迈步,向着那个我也不知道在哪里的目的地前进。
咚。
我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抬头,又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走到了一个森林的边缘。
森林里所有的树干和树叶都是晶莹剔透的,在寒风凛冽中,小草也闪着钻石般的光泽,然而却如水晶一般,动也不动。
我慢慢向前伸出手去,触摸到了无形的障碍。
风从森林里吹出来,我的手,却无法穿过这堵透明的墙。
呼啸的风带出来一声怪异的动静,我尽量把眼睛贴在墙上,希望能看的更清楚些。
是一条银白色的蛇。
跟白化成镯子的时候的大小一样,眼睛也是银白色的。
它悠然地从草丛中出来,惬意地在雪地里爬行了一段,才注意到了我。
竖直的脖子,银色的信子在口中轻轻吞吐。
我用力地睁大眼睛。
银蛇摆了摆头,化成了我熟悉的身形。
他却没有面对我,而是向着刚才出来的方向,走回森林里去。
“白……白!白!白!!!我是兆儿!白!”我奋力敲打着面前的墙壁,希望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呼啸的风轻易将我的声音割成好多段,连我自己也听不到我口中发出来的声音。
白似乎没有再看到我,走进森林的前一刻,旁边跑过来一个穿着青色铠甲的——
青!
是青!
那活泼可爱的面容,别在胸前的匕首,我绝不会看错!
“青!青!白!我是兆儿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或许是我的动作太过激动和剧烈,我的手在透明的墙上砸出了淤青,声音喊得嘶哑。
青看到我了,她奇怪地看了看我,拉了拉白的袍袖,指着我像在说着什么,白却摇了摇头,也不看我,反手拉住青,带着她往森林的深处走进去。
“别走!”
我猛然坐起,头突然哐地撞到了什么东西,晕得我嗷地痛叫一声,直接又躺了回去,眼前金星直冒。
怎么我睡在黑漆漆盒子里?
“大大大大大师姐,二……二二二师姐诈……诈尸了!”
外面咕咚咕咚乱响,笔顺的声音慌慌张张地一下子奔了八个调,似乎碰倒了凳子,拽翻了帘,弄得一阵乒乒乓乓。
诈尸!?
我死了?!
我现在是躺在棺材里!?
啪嚓!
盒子的顶盖被一下掀开,我眯着眼睛站起来,笔顺张着嘴巴傻愣愣地看着我,拿着弯撬的戗停表情倒是和灏辰、晴贺的差不多,师父叉着腰,瞪着眼睛把我上下打量了个遍,半日才说:“靠!又是我输了!?”
“我就说没死,放进棺材才醒的快。”灏辰看也不看师父一眼,坐在轮椅上磨指甲。
师父一蹦三尺高:“什么!这是我的棺材!好不容易才在天炼那里花了七百个时辰才练出来的柯钵盂才拼成的天打不着雷劈不到防腐防潮防梦魔的宝贝!你就给这个丫头躺进去!?而且她还死了又活过来!?我做这个棺材来做什么!?”
灏辰一句话把师父噎得想断气:“谁知道你弄这个来干什么,你找天炼退货去啊,我还好心帮你试试呢,估计梦魔也防不了。”
“兆儿,你没事吧,一睡就是一个星期。”晴贺上来道,“还好伤口上的药有效果。”
“哎哟,我来迟啦。”正说着,千籁笑嘻嘻地从窗口进来,给师父行了献福礼,翩然我面前说,“才说来看看你,你就醒了。”
“千籁……你……”我也顾不得礼节了,伸手就抓住千籁,是真实的,我不是在做梦!气一岔,我才觉得我两手上都是淤青,又看看左手腕上原来白的镯子所在,有一条淡淡的蛇身的印记,“那白……!”
“我是锦镯府君做出来的,生生死死几百次了。在灏辰下熔神炉之前,你有什么想问锦镯府君的,就都开口罢。”千籁对着我柔声道。
“快去吧。”灏辰道,她一直坐在轮椅上,脸色比之前苍白了许多,眼睛里虽然有神,却少了一股生气。
晴贺也催促道:“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我点了点头,对还没空理会我的师父行礼问侯之后,才跟着千籁从窗口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