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月头的夜,繁星满天。
从大岗村通往麻山村的一山岗上,迎面走来一高一矮两个人。走近,认不出人,只能分辨出那是一男一女。他们是铁蛋夫妇,水英立住脚,指着前面刚刚升出地面的北斗七星说:“现在,‘七姐妹’上来了,就是半夜了?”
“‘七竖八斜,九倒十落’。现在是七月,‘七姐妹’刚上来是半夜了,当头就天亮了。不会错。”
“应当是快到麻山了吧?”
“前面那一团漆黑的地方就是麻山。”
刚进村庄时,两条狗吠着窜了出来。走在前面的水英一惊,脚踢到了高出地面的小石头,人向前仆差点扑倒。铁蛋跳上前一把拉住后说:“不要怕,小心一点,不要摔跤。”
“这走夜路高一脚低一脚的,狗突然窜了出来,脚就踢到了小石头了。停一下走。”水英停了下来,看了看又说:“路上看得见,走进了村子反而看不见。现在这黑灯瞎火的,全村人都睡觉了,怎么找得到人?”
铁蛋说:“到了这里,活人还会被尿闭死?先看看哪一家有灯,说不定他们还没有睡觉哩。”
他们紧挨着走在一起,拐了一个弯,看到院子里一大户人家堂屋还亮着灯。铁蛋踮起脚看院子里,正好有人开大门出来。铁蛋叫喊:“老表,我是外地人,借问一个人。请你过到槽门口来一下。”
里面的正是麻山三个老板和礼太他们开门出来。女崽在里面已听出了声音,于是叫道:“哥,是你吧?”
水英一应,女崽和力太跑过来打开了槽门。铁蛋夫妇一进去,矮子老板上前说:“铁匠师父,我们与你打过多次交道,但你到我这里来还是第一次,对你们到来我们很高兴。我们比你年龄大,怎么样称呼?”
“在大岗,都叫我铁麻子,叫我铁麻子就是。”
矮子摇着手说:“不成。我们叫礼太是小石匠,叫力太是小师父。你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就叫小铁匠吧。刚好,盘上的菜还没有收。你来一定有事,大家边吃边谈。我叫老婆起来加菜。”
“我夫妇也就不客气,加菜就没有必要,我马上还得赶回去。”
矮子坚持加菜。礼太说:“哥、嫂,你们两个会算,我们三个刚刚起身赶回大岗同你们商量,你们就来了。”
女崽问:“你们两个这么晚赶来,两个小的呢?”
铁蛋喝下一杯茶后说:“我们刚刚上床睡觉,有人从门缝塞进一张字条。看了这字条后,我夫妇立即将儿女送走了,就赶到这里来。大家都看下,你三个老板也要看一下。”
字条上面写道:“四虎率八人守候于银埠码头。麻山石场有人在涌山煤矿为煤奴,麻山须谨行。注意保密。”
他们都看过后,长子先开口了:“这里面的第一个问题,我们刚才谈过。第二个问题是我们一直想努力的问题。女崽知道,上次在三江口黄氏的祠堂里。你救人时,有两个人说你坏了他的事,这是我们为寻找几个人而准备去卧底的。因此,这消息应当真实。真是感谢不了。傻子,这事你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半个字。”傻子点头后,矮子说:“如此说来,他们里面有你们的人?”
“石场几个老虎上次要对礼太兄弟动手,有人也是这样送了信给我。这事,我总想对他们两个说说。在一起时,老是忘记了。”
力太问道:“不是还有一个兄弟,仁太哥没有找到,会不会是他?”铁蛋摇了摇头。矮子说:“我认定了一个人,可能就是那个余干佬。我与他在岗下吴家交过手,开始时,我一手将他抛在了一棵树梢上。后来,我与他交手发现他的功力并不比我差。最后,我只碰到了他,他却倒地不起了。”
“我也有同感,那次在大岗的旅店里,哥一走,他来了。他暗示我走。”
女崽笑一下说:“说来也是,我点过他的穴,但对他的功力琢磨不透。”
铁蛋却不认同,于是说:“我比仁太大四岁,当年他八岁,他的模样与那个余干佬除了眼睛有点象外,没有哪里象。我们不管,还是那句话,在打斗时,我们只对除王高高外几只老虎下重手,对其他人尽量不伤害到他们。”
长子插嘴了:“小铁匠,你们抓紧再商量一下,看看要我们帮你们做些什么?”铁蛋点了一下头说:“谢谢!对此,他们三个肯定商量过了,我听他们的。”
礼太朝铁蛋和女崽先后点了点头。女崽说:“我们一到这里,长子老板三个人告诉我们说,石场四个老虎带着八个人这两天出现在银埠码头。可以肯定,他们估计到我们会去景德镇,会去安徽。因此,守候在那里。对此,我们要很好地教训一下。”礼太补充说:“我的意见是只拔老虎的毛,不暴露出我们的实力。哥,你认为如何?”
“好。长子老板,这边你熟识,地点选择哪里好?”
“我已经建议过了河在下流的拐弯处,那里偏僻,四周两边是河,两边是河滩。你的人可先埋伏在桔子树丛里。”
礼太看到铁蛋点头后说:“长子老板,如果万地龙来了,我们想办法分开他来,逼他单独逃走。请你们在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后帮我们抓住他。”
“好!这事就交给我们了。抓住了万拐子,我要扒他的皮。”傻子一说完桌子一拍,矮子提醒说:“傻子,我们要从他嘴里问事。”
傻子老板于是说自己知道怎样做。铁蛋问:“准备什么时间动手?”
“我与姐商量过了,说不定他们监视了我们几个,白天走路不好。因此,准备后天。现在,你来了,我看就改为明天上午了怎样?”
女崽和伯蛋点头后,礼太接着说:“我们这就去安排好一切,天亮前争取赶回来。”
“那些人在哪里呢?”
“哥,你问他们在哪里,我想到一个事。你和嫂子离开铁匠铺吧?你俩很单独,大家很担心。”
“兄弟,谢谢大家的关心。无论那个人是谁。我一定要弄清楚他是谁才离开。”
女崽点头说:“那就让嫂子带着小孩离开。”
“谢谢大家的关心,来的路上,我与铁蛋已经商量过,小孩暂时不接回来。”
“哥,刚才你问到我们的人。我担心他们跟踪,连累龙背岭。我与姐、力太决定我们的人不去龙背岭。他们在河那边,离这里和银埠都很近。”
铁蛋点头满意后,他们五个人出门了,铁蛋夫妇向西回红石场,礼太和女崽、力太向东去通知自己的人。然后,他们立即消失在黑夜中。
礼太三个从河对岸赶回麻山时刚好天亮,他们稍作休息,吃了早饭,直接向银埠走去。麻山三个老板绕道过河去银埠。
从麻山到银埠半个时辰就到了。坐船过河时,他们看到对岸边除了有两个等船过河的,还有一个戴着斗笠坐在江边钓鱼。
在礼太他们随着人群上了岸进入了街道时,那个钓鱼的将斗笠一甩,鱼杆一丢,快步沿河进入银埠了。在银埠的街口,礼太轻声吩咐力太:“你去看一下那个钓鱼的在不在。”力太走了几步,突然说:“你们等一下,我到后面方便去。”
一会儿,力太从街口回来后轻声说那人走了,接着大声说肚子饿了。女崽很不高兴,提高了声音:“你吃起来吃三碗四钵,我还没有吃你三股一股,我与你一样走路,我没有叫饿,你就叫饿,真是饿痨。”
“我从来没有叫过饿,今天一叫就被你骂,真不值。”女崽见力太脸红了,眼眶噙泪水了,立即笑着说:“以往是我叫饿,挨骂的应当是我,是我错了。”
力太抹去泪水并笑着说:“难得你说句良心话,谢天谢地。”礼太见后不由地笑着说:“你倒是一个三岁的儿童,一会儿流眼泪,一会儿笑了。”
“哥,你不知道,‘不怕有心骂,就怕撞口话’。我今天清早想出去练功,可是,一出到门口,好象有一股阴风袭来,顿时,全身作寒一阵颤抖,到现在还打不起精神。她那么说我,我真的受不了。她改口了,我也就没有事了。”
“兄弟,你年纪这么轻,却这么迷信。其实,主要是这段时间劳累了。现在,我们找个清闲的店,好好地吃一餐,休息一上午,到下午凉爽些再走。”
“还是你好,星星知我心呀。”
他们来到街的西头一家饭店里坐了下来。力太点了一个红烧肉,女崽点了一个清炖鱼,礼太点了一个荷包蛋。一时,店里来了几批人。菜还没有上桌,力太叫着要一碗酒。女崽又朝力太瞪眼了:“早上都不喝酒,你可能前世都没有喝过酒,不懂这多。”
力太说不舒服,坚持要。礼太说早上空腹喝酒伤肝,少喝点。酒菜都上桌了,力太却边转身走边说去小便。女崽满脸不高兴说:“我们赶路,他就成了‘耕田时的黄牛婆,一会儿拉屎,一会儿撒尿’,弄得我们赶路不能赶路,好菜又没有好味口了。”
一会儿,力太一双湿手放在衣服上擦着快步过来。女崽本来要说他什么,但礼太瞪着。力太不管这些,端起酒碗就喝,喝了一小半。礼太挟来一个金黄色的荷包蛋边递向力太边说:“信江河里金色鲤,我抓起来送给你。”
力太接过后说:“有哥的感觉真是好。”女崽听后用筷子在大汤钵翻了一阵,捞起最大最好的一段鱼递过去说:“你是嘴馋又懒做,吃中间一座。”
“憨人有憨福,吃鱼又吃肉。”力太说着叉起红烧肉,刚到嘴边,人却瘫了下去。礼太和女崽赶紧去扶起,有人叫“癫痫病,扶不得”。
“谁有癫痫病?你们就不会说是这酒有问题。”女崽说着瞪了说话的一眼。
店主过来二话不说,端起那半碗酒一口喝下后说:“不是我的酒有问题,肯定是犯杀。”
“犯杀是什么?”礼太不解地问。女崽说:“就是遇到了邪气。老板,谁会退犯杀?”
“我店里的伙计会,但你要去找笔和墨。”
礼太立即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和墨盒来,店伙计来了。礼太蹲了下来,一手托着墨盒,一手托着力太的头。那伙计拿起笔蘸了墨蹲了下来,用笔在力太的脑上边画符边念咒:“天公长,地公长,八位神仙来现场。一驱邪气,二驱蛇神,三驱鬼怪,凡人立马恢复原样。太上老君急急立令,退。”
伙计念了第二遍时,力太睁开了眼睛,只是目光痴呆。念第三遍时,力太的手向上一伸,将礼太的墨盒打翻,弄得自己一身;他脑门上又画了墨。女崽看过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于是说找什么来擦一擦。那伙计却说:“水不洗墨,鬼怪都怕墨。不要擦,他没有事了。”
女崽谢过伙计,礼太扶起力太。他们重新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大家又开始吃了起来。饭后,力太打了一个“嗝”,然后说自己没有事了,到店背后河里洗澡去。礼太说好,洗了澡找个荫凉的地方休息去。
他们付了账,从后面出店,但沿河都有人洗衣服,于是沿河走。他们出街才走一、二百步,就有人跟在后面,有人向前方抄去。
礼太几个装做没有看到,说说笑笑向前走走停停。走了三、四里路来到河弯时,铁勇他们现身了,并进行了半包围。女崽作出害怕的样子指着他们问:“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守株待兔呗。”
“我们与你们是订了合同的,口血未干就反悔了,你们也太不守信用了。”
“你没有听说过‘牛皮写字狗会拖——不起作用’,等我们把你们扯得一块一块丢到河里喂鱼就大功告成了。”
“我原本以为时间越长你们的负罪感会越重,谁知你们十三年来没有丝毫悔改之意,反而一心想斩尽杀绝……”
“住口!是你们太狠毒了,逼得我们无路可走。”铁勇大声打断礼太的话。
“当年,你们进行大屠杀,是谁逼你们?”
“大虫吃小虫,小虫吃毛虫,毛虫吃树叶,世上的事就是这个理。今天,我们出此下策,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万地龙侧着身子鼓着掌摇头晃脑走上前来说:“大老板,谬哉,此乃善之善者也。”
“拐子,上次,没有收拾了你,今天来咬文嚼字了。”
“今天呀,我们三个收拾你们一个还有坐下来打火抽烟的。我要将你丢到河里去喂鱼,以报此前之仇。”
“大家听清楚,万拐子交给我了,看看是谁抛谁下河喂鱼。”
“五妹,成交。”铁勇他们反转身一看,大妹从他们后面边说边带着人围了过来。他们加上女崽三人原本也是十二个人,但银花说面对的都是毛贼,自己在现场反而碍手碍脚,拉着女儿远远地站在一边。铁勇说了声“糟糕”,然后,点了一下人数说:“不要怕,我们比他们的人多。”
坐山虎铁勇的话还没有说完,大妹已经抬腿踢来。铁勇立即退步侧身单臂相迎,硬接下了她的双脚轮番进攻。这时,双方已经打起来了。
礼太此时看了一下,发现万千山此时已虎视眈眈准备出其不意进攻人,于是说;“力太兄弟,你看,望山虎万千山要吃人了。他就交给你。”然后自己走向铁小生,铁小生立即虚步阴阳手摆好了架势。礼太身背石匠的工具筒,双脚一字自然地站着,双手交在胸前说:“撼山虎,我们就不要动手,看戏吧。”
“不成,既然来了,出手是势在必行。我被你打死了情愿,你不出手,我出手。”
礼太见他冲了过来,脚一退侧身相迎,手却摇着说:“等等,你看。你那个望山虎一想吃人,人吃不了,有可能被我力太兄弟打得要扒下了。”
在礼太眼睛在看别处时,铁小生双峰贯耳向砸去。礼太以霸王举鼎架住。这看似平淡,但都用了十二分内力。铁小生突然伸出左脚踢出,礼太同样的脚法以内力拼着。他们两个此时都是用一只脚落地,一双手和一只脚硬拼着。接下来,他们的缓慢的动作也似乎不是仇家,而是戏台上的武打艺术表演。礼太突然说:“你看,那万拐子被人抽了几鞭跑了。”
铁小生一看,万拐子往橘子林跑,女崽提鞭追赶,又有一人沿江往下流跑。再看其他人,谁也赢不了。礼太趁他分神退下后说:“算了吧?”他却抽出了长鞭大声叫喊:“老大,我们赶快撤。”
这的一叫,很快得到了众人的呼应,铁勇也拿出了鞭,舞了起来大声叫道:“大家撤退,往河里跳。”
“我没有游过这活水。”
“活水死水一样的,跟着我就是。他们跳了,我与你再跳。”
他们的人纷纷跳水了,铁小生跳下去了,河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几次想跳而不敢跳。铁勇将鞭子一丢,抓住了他用红布做成的裤带说:“拿钱时,手伸得长,现在就装熊样。”然后,将他抛下了河。接着,他自己也跳下去了。
礼太他们都聚集在岸边看时,见铁小生跳下去后,很快浮出了水面。铁勇跳下去后,在水里象鱼一样很快地到了铁小生的前面。被铁勇抛下去的那年轻人,在铁勇游了很远才从水底露出头来,一双手乱划了一阵,才开始游了。别人向对岸游,前面的人已经游到江心。可是,他还在离岸不远处向冲向下流游。力太说他坚持不了多久就要沉。这时,礼太边脱上衣边沿岸向下流跑去,要下河救人。力太跟着大叫:“哥,下流水急,你不成。我去。”
他们两个同时跳下了水,但力太早已到了礼太前面,用手掌将水溅到礼太脸上,要他回来。礼太回到岸边时,力太接近那年轻人。此时,那年轻人呛水了,叫了几声“救命”,双手乱打了,将要下沉。力太游了过去,一手抓住他的头发顺着水流斜向岸边游。快到岸边时,还站立在水中的礼太立即上前帮忙,众人伸出手将那年轻人拖了上来。只见他自己吐了几口水便跪下向众人谢恩和求饶。众人还没有说上一句话,听到对面有人开始大喊大叫了。
原来,铁勇的人有几个上岸了,他们发现铁小生虽然过了河中间,但已经到了流速很快的下流,眼看就要冲向河流拐弯处,那里水急水深坎高,且没有抓手的地方。他们的人叫喊着,纷纷地向拐弯处跑去。
礼太他们所站的对面刚好是拐弯处,他们一个个踮起脚,瞪大眼睛着铁小生在拐弯的高坎下消失了。大家看了好久,并没有看到他露出水面。力太说:“可以肯定他没有在河里游过泳,不知道要想笔直游到河对岸必须斜着向上流游。”
那年轻人的眼睛瞪得特大,发呆了。女崽上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说:“我问你一个事,你不老实,我就把你丢到河里与撼山虎作伴。”
“不老实不是人。”
“铁虎生和王高高怎么没有来?”
“铁虎生在家里装病了,不来。王高高是从来不参加他们打架的。”
“王高高的老婆是坐山虎的妹子,所以就可以不参与打架吧?”
“不是,铁勇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认的人。”
“那是什么原因呢?”
“这石场全靠他,很多大客户都是冲着他。很多次,送了石头去,人家就是不收;收了石头,就是说没有钱。他去了什么事都没有,还好茶好酒招待。”
李师父问:“你才二十来岁,就知道这些?”
“这些事三岁小孩都知道,只是当他们的面谁也不敢说。”
礼太看到河对岸的铁勇他们见不到铁小生已经走了,于是上前,手一挥:“今天,你捡了一条命回来,你快走吧。等你老爸老妈看到他们回去了,没有见你够哭了。我告诉你,你下次再与我们过不去,就没有这样的好对待你了。”
“以后,他们打死我,我也不会再帮他们了。”那年轻说着向镇上走去。他们也开始朝镇上走去。礼太突然问女崽说:“姐,那个万地龙呢?”
“他成了要吃东郭先生的狼,钻进了麻袋,并被傻子老板扎紧了袋口。”
一时,大家笑着说铁勇这次真是机关算尽,最后还是损兵折将。李师父突然说:“今天的事肯定是有人告诉你们,否则,怎么算得这么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礼太听后说:“李师父,真谢谢你问了这个问题。”
众人不解地停了下来,礼太接着对银花等说:“阿姨,我和力太、姐还有大妹要商量一件事。你和李师父先带人进去选择一酒家坐下来。”
“这就对了。我是个嘴馋兼懒做的,与我一样的就跟我来。”
他们走后,礼太说:“你们刚刚也听到李师父说肯定是有人告诉了我们。我们的人都会想到这一点,他们就肯定会想到而追查这个事情。我们必须快速把事情的严重性对哥说明。你们说呢?”
大家都说很对。礼太说:“麻山抓了万地龙去,他们之间有过节,说不定会将万地龙打他个半死不活。阿婆的事,我们要从万地龙那儿打听一下。因此,我们不去景德镇了,我们的人要迅速赶回石场,赶到麻山去。”
“礼太兄弟,这样,你和大妹、力太去麻山。我带其他人返回石场。你看如何?”
“姐,你本人在下午一定要见到哥,尽快见到那个余干佬,如果是仁太哥就硬拉出来。我们没有必要躲躲闪闪了,也没有必要卧底。”
“既然这样,你们就是直接把他先抓过来再说。”大妹的话一出口,大家都说这是最好的办法。
半下午,礼太三人来到了麻山。三个老板介绍说,万地龙说儿女多,为了一家人生活做了坏事。自己没有血债,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可是,就是什么都不说。现在,除了打,对他没有办法了。礼太说不要打他,可以说抓他全家来吓唬他。
黄昏时,礼太和力太见了万地龙。他被铁链镣着,一见就哭着喊救命。礼太说:“你上午一肚子劲都杀我们,现在却叫我们救你。我们不介入,只是看一下你的下场。”
“我错了,我确实错了。我求你们,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铁小生直接杀了你们几个人。你们捉到了他,没有杀他,也没有打伤他。”
力太听后轻轻地说:“我告诉你,他可能死了。”
“打死我,我都不信。”
力太又轻轻地说:“他们跳河,河水将他冲到下流的那高坎下消失了。你与麻山三个老板接下了仇,死日子到了。”
“麻山几个老板会怎样我?”
“你是条汉子,不要怕死。杀头不过碗口大的疤,过了二十年还是个年轻人。”
“死,不管到了谁的头上都怕。我做了很多坏事,杀了我,没有什么。可是,他们说要去抓我全家来。小石匠,我请你为我求情。”
“你既然知道自己有一个家,就不要做坏事。现在,捉到了就要依从别人。这些事,你不要求我,求自己。”
“我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问题是外人并不知道他们抓了我,我说一切,他们照样会杀我。因此,我请你为我担保。”
力太笑着说:“嘿,为你担保,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原本是要饭的,原先的几个老板待你不薄,可是,你却帮着铁勇他们屠杀几个老板。你这样的人在过水之前求人背你,一旦过了水,反而会说人家压伤了他的蛋,向人索钱。礼太哥,我们不介入,没有人情也没有祸。”
礼太他们刚转身,万地龙叫了:“小石匠,我将他们的一个秘密作为条件告诉你,可不可以?”
这正是礼太要的,但他笑着说:“我们有能力捉拿他们任何一个来问,不要。”
“可以肯定是黄老头的。”
“过了时的,我不要。”
“就是今年栽早稻后端午前发生的。”
“你说说看。”
“我说了,你要为我担保。”
“你没有血债,但你是祸水。涌山那些人围杀大妹他们,是你点火;下山虎抢麻山那帮人,是你挑的祸。”
“说得好听是一个带班,说得不好听是一条狗,因此,借我一个胆也不敢擅自挑起事端。至于上次在杉树林我叫五老板找你的麻烦,那是因为我被人打伤了不得气出。”
“你要知道,你沾上的是血债。麻山也好,大妹也好并不是你狡辩几句就算了。你要我担保,这就要看你讲的对我有没有价值,我不对你做什么承诺。有什么事,你不说,我可以找铁勇他们。你信不信?”
他们说到这儿,力太拉着礼太离开。万地龙连忙说:“别,我说。当时是一个晚上,我带两个小工在一石场守夜。他们几个老板自己来拉牛车,两、三个时辰后,他们几个老板自己赶车推车,车上是一个大木箱,我还悄悄地跟到三石场看。我估计是人,一定是个重要的人。”
“可以肯定人?”
“几个老板和黄山的赛鲁达自己拉车,这是这十多年来没有过的事。第二天,我到三石场看,什么都没有见到,连那大木箱也没有见到。”
“王高高在不在?知道不知道?”
“他不在。他是管一石场和跑外销。这几年,他没有去过三石场。”
“你们听到说是什么人吗?”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三号石场还关了外地的几个打石头的人。”
礼太看着他,还没有开口。万地龙接着说:“那几个打石头的,我见过,他们已经来了两年,他们也不是用箱子运来的。”
“好吧,如果你讲的是事实,我为你担保。我问你一个事,你必须如实回答我。麻山几个人被抓到涌山去了,你知道不知道具体是谁干的?”
“应当说知道。”礼太听后说:“这就怪了,你还有个应当说知道?”
“这是两年前的事。那天半上午,我送石返回时,因有事去亲戚家是个人单独走。路上,我开始碰麻山六个人送石,后来碰到新的帅老大和万千山带着涌山十多个人守在路上。据说,他们捉人时有人看到。我是听到我亲戚悄悄地对我说过一句,真假不能肯定。”
“好吧,具体情况,你对他们说。你如实说,我也为你说情。你对我还有什么要求,可以直说。”
“说实话,我也后悔自己替他们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说了这么多,现在放我,也不敢回去了,也暂时不想回去了。如果他们真的放我,你就借十两银子给我到处走走,散散心,也想想自己。等你们的事情了结了,我再回去。”
“只要你没有骗我,我给你二十两,并且不要你还。”
大妹获得这一信息后很高兴,三人当晚立即就来到了大岗铁蛋店铺。在这里,礼太见到了仁太。铁蛋介绍说,女崽他们从银埠回来就打听,当他们得知余干佬在一石场时就行动了起来。他们一到石场就围起来,二话不说,三、四个人抓起余干佬就走。五老板早在他们到来时说内急走开了,六、七个管理人员卷曲在一边,八、九个大工小工坐在一边看热闹,十分顺利地将仁太抓了过来。当他们离开石场时,铁勇带着人赶来了,但只能是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们离开。礼太将万地龙说的事情对铁蛋一说,铁蛋提出迅速将这一消息去告诉银花阿姨,争取明天清早拿下三石场。于是将铁匠铺一锁,直奔女崽他们那儿去。在路上,仁太简单地向礼太说明了自己这些年是怎样过来的。
当时一个清早,他外公一只手牵着牛,一只手牵着他妹妹小玉。牛在山脚下田边的小水沟里吃草,他骑坐在牛背上。万细山带着几个人追赶来了,他外公见了,丢下牛带着他们往山上跑。在一很陡的山坡上,他外公用几枝枝条叫滑下陡坡,并告诉他说“下了坡后,只管直走,不能回来,不能说自己的一切”。用几枝枝条垫在屁股下滑坡,这是农村少年儿童都会玩过游戏。仁太快速滑下坡后,他按照外公指的方向在柴草中直走。当时,他不知怕,也不知饿。翻过了一座山,走过了几个村子,坐船过了一条大河。傍晚,来到一个村子。这村子正好在演戏。他就卷曲在演员化装的桌子底下睡觉。那里是余干县境内,班主是余干的,后来发现了仁太。仁太说自己没有家。班主看到他武功基本功扎实,便收留了下来。他一呆就是十年。
王高高的父亲曾经是演戏的,和这戏班关系很好。在他家乡一带演戏时,他一家人都会插进去演戏。王高高来到石场的几年前与仁太就认识了。仁太心想着报仇,于是离开了戏班,通过王高高就轻而易举地进入了石场。因此,无人怀疑他,而且生活得还顺利。
礼太也将自己的情况和他父亲的情况简短地告诉了仁太。
铁蛋和礼太几个找到银花他们时,已经快天亮了。礼太把万地龙说的事情一说,都认为有可能是阿婆。银花母女在原地看守东西,其他人便立即奔向三石场。
他们一到三石场,那只大狼狗窜了起来,但链子镣着。万细山和他手下的两个人穿着短裤叉出来,见到铁蛋他们赶紧往里缩。铁蛋发话了:“万细山,你们全部出来,我们不怎样你们。”
叫了一会儿,不见他们出来,铁蛋又喊:“我算三个数,不出来,我一把火将工棚连人带狗烧光。”
铁蛋一开口叫“一”,万细山手下的两个已经出来了。铁蛋又叫了“二”,万细山出来了。他们都站在工棚门口。铁蛋问:“里面还有几个?”
万细山说没有了。铁蛋说:“我们来不是要伤害你们几个,是要你们把石窟里的人放出来。万细山,你叫手下人去放。”
旁边的两个管理人员接过一个钥匙,下到取过石头的大坑去了。一会儿,他们两个身后跟来了九个二十多岁的弱智。女崽问:“这里怎么样?”
一个摸着头,想了好长时间说“这里好,天天有说话的”;一个胖的拍着肚子说“这里好,天天有饭吃”;一个瘦的张开嘴傻笑了一阵说“这里好,天天有事做”;一个一边脸是肿的指着万细山和另外一个管理人员哭着说“这里不好,天天有打挨”。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女崽上前安慰那些弱智人后,突然一抬腿踢向万细山,万细山立即后退。二妹和六妹一人一脚从背后向他踹去,万细山向前仆倒。二妹和六妹一人一脚踩在他身上,女崽揪着他的头发问:“你不想活了?我成全你。”
“里面还有。”万细山从口袋里又取出了一个钥匙。
一会儿走出四个来。铁蛋走上前说:“你们不用怕,告诉我是哪里人。”
其中一个说:“我们是涌山人,在那里挖了一年多煤。老板不给工钱,我们要。他们就在饭菜中下蒙药。将我们六个人押到这里来。”
问他们怎么只有四个。他们说一个是生病死了;一个是他们打伤了,后来折磨死了。铁蛋问:“还关了什么人?”
他们都说没有了,铁蛋问:“以什么担保?”
两个管理人员说以性命担保,被压在地上的万细山也跟着他们一样说。
仁太上前正要冲向万细山被铁蛋挡住。铁蛋接着从身后取出打铁锤向狼狗砸去,狼狗狂跳了几下就倒下后抖了几抖,再也没有动弹了。二妹和六妹伸出双手将万细山的双臂齐肩脱了臼,打了他一阵后,一人抓住他一只脚,反拖进工棚。同时说:“昔日的冤仇不说,你今天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将你烧死在这棚子里,照样能找得到。”
万细山哭着说:“别,别,不关我的事,是我师父叫人把你们的阿婆弄来了,关在这里。洞口就在工棚旁边的废石堆里。”
众人上前,迅速搬开那废石,洞口露了出来,但被几块大红石砌着。礼太拿来凿子撬开了,和大妹进去,背出了阿婆。两个涌山的从身上撕下一块布,迅速上前说“要将阿婆的眼睛蒙上,否则,阿婆会瞎眼的”。众人听后上前将阿婆的眼睛蒙了起来。
此时的阿婆被折磨得只能靠双手撑着地屁股擦着地走路了,全身都生疮了。
第二天,他们带四个涌山的石奴,抬着阿婆来到县衙。同时,麻山的三个老板也一同去了县衙,向肖知县告了铁勇他们的状。
肖知县认为事情严重,立即报告了胡知府和唐巡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