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之后,两人都不得要领,只得暂时作罢了,刚刚醉心于前人遗篇,两人一时不觉,等到精神彻底放松了下来以后,肚子不觉开始咕咕叫起来。这里可没有那老梆子按时送饭啊,抬头看了看天光,已经是有些昏暗起来,两人本身大胆,就在这里歇一歇脚倒也不觉得畏惧。
虽说面对一具前人遗骸,但这遗骸安详平静,没有丝毫的阴森,反倒给人一种超然世外的感觉,只是隐隐间有些让人感到压迫而已,除此外别无所觉。
可两人想要回头去的时候,却骇然间发现来处的甬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一扇石门死死隔开,找了半天的开启门户的机关却一丝异常都没有发现。
被关在这里倒真没什么,可没有人送饭却是个大问题,不出十天,两人只怕就要被饿死在这里了,他们可没有慕容成这样绝顶高手才懂得的餐风饮露,神奇不衰的修为。
找了半天,穆煌颓然坐在石凳上,郁闷地道:“真没想到我穆煌才二十三岁,就要这么被饿死在这里了,我可连女朋友都没谈过啊。”
慕容秋月神色间也有些黯然,但神色间还算镇定,道:“这个遗憾容易,我现在就可以当你的女朋友!”
“师父,别开玩笑了。”穆煌有些尴尬,不自觉就想到一开始在上面石室的场景,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我毕竟是你的徒弟呢。”
慕容秋月却不以为然:“你没谈过女朋友,我还没嫁过人呢,反正这里又没外人。你以为我愿意当你女朋友吗,意思意思就得了呗,怎么,你还想当真啊?”
穆煌想了想也对,但却还是有些怕了,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慕容秋月:“问吧,现在趁早问。不然等到我们饿得没有力气的时候,你就是问了,恐怕我也答不了了。”
“你当初为什么要找我们哥仨去闹婚宴啊?”穆煌此时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一时间也忘了肚子饿:“既然是打定了注意要闹婚宴,为啥还要订婚呢?”
慕容秋月呸了一声:“你又不是没看到那柳星河是个啥样,这样一个仗着家大业大的纨绔子弟,我为什么就要嫁给他?做他的春秋大梦吧。订婚,还不是我老子给逼的,背着我就答应了人家的提亲!”
穆煌听了微感好笑:“所以你才想出了这样的馊主意?!”
“我爹武功高是高了,但一辈子好面子。”慕容秋月竟然露出了一丝顽皮的笑容:“我要是当众拿出那样的视频影响来,他那老脸当然挂不住,也就不会逼着我嫁给柳星河了。”
穆煌听了不由得有些沮丧起来:“谁叫我贪那十万块钱呢?这下了好了,上了贼船下不来不说,现在连小命都要搭进去了。你说当初你为啥就跑到我上班的地方来买电脑呢?我为啥就要去搭那个倒霉的话呢?”
“男人还不都是那个样?”慕容秋月白了一眼穆煌:“见到漂亮姑娘就献殷勤,你敢说当初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跑来跟我大包大揽?”
“额……”穆煌一时语塞,过了半晌这才红着老脸:“你啥话不好说怎么老是说这种让人尴尬的真话呢?反正都这样了,我也不怕你知道,不错,当时就是看你长得好看撩着玩。闲着也是闲着嘛。”
慕容秋月听了却不生气,反倒有些得意了:“看来你眼睛也不瞎啊,知道我长得好看。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这眼珠子是不是倒着长的!”
“我也真是被你的相貌给迷惑住了。”穆煌上下打量着慕容秋月,半天没说话。
慕容秋月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微微低着头问道:“你盯着我看什么?”
“没,我就是觉得奇怪!”穆煌满怀着不解:“你随便走出去到大街上挑个人来问问,你告诉他你已经三十五岁了,你看有人会信不?真是怪事一堆一堆的,三十五岁的人,怎么看也不过才二十岁出头,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哪个学校的学妹呢。”
慕容秋月呸了一声:“你不知道当着美女别问年龄这个规矩吗?真是的。你看看叶问涛前辈的遗骨真身,五百多岁的人,哪点长得像圣诞老人?说他四十岁都嫌大。我爹七十五岁了,我妈妈也有六十七八岁了,你看他们哪点像了?别派内功我不清楚,但我慕容家祖传的紫霞神功修有所成,驻颜长寿可是很正常的。”
“那我以后岂不是也和你们一样吗?”穆煌道:“我靠,那可惨了,以后出国签证都麻烦,闹不好在背后被人骂老不死的。”
被穆煌这一插科打诨,慕容秋月被都得咯咯直笑,总算冲淡了身处绝境的那种绝望之感,不知不觉间两人都不再觉得那么难受了。
慕容秋月站起身来扫视四周,道:“我就不信了,天无绝人之路,武皇前辈一代高人,总不能弄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铁桶阵来坑后人吧。”说着又开始四处寻找起来,尤其是那些自己之前不曾留意的地方,更是仔细!
找了半天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那端坐的武皇遗骨,纷纷跪下来,慕容秋月磕了几个头,道:“武皇前辈,不是晚辈有意得罪,实在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既然我们有缘得到了您的遗篇,您总不好意思把我们就这么困在这里饿死吧,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打扰你老人家的清净了。”
站起身来以后,互相点了点头,强忍着心中的畏惧,开始在那玉红色的床榻上四处掏摸起来。这床榻和上面的寒玉床正好相反,寒玉床奇寒彻骨,这玉红色床榻却触手温暖,竟然少见的温玉!
敲敲打打半天,一无所获,慕容秋月忽然惊叫一声:“穆煌,您看这是什么?”
穆煌闻声过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竟然发现武皇遗骸之下竟有一丝细不可查的缝隙,隐约间有些风灌进来。
这一重大发现两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一下子抱在了一起,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是下意识的举动,实现绝不过脑子,也没半分思虑,等到发觉不妥的时候,连忙又分开,神情都有些尴尬。
穆煌讪讪道:“额,对不起,我就是太高兴了。终于不用死啦!”
慕容秋月低头搅着衣角:“不怪你!我们……嗯,我们试试搬开武皇的遗骨,看是不是出口!”
穆煌点点头:“行,就这么办!”说着对着遗骸道了声对不起,然后两人伸手抵住了尸身的肩膀,用力一推,只听轧轧声响起,地面上灰尘乱飞,露出了一条向下的石阶来。一见奏效,都露出了惊喜之色,对武皇遗骸行了一个大礼以后,拾级而下。刚刚走进了下面的石室,只听咔嗒声中,背后的石门再一次关上了。
下方是一个更大的石室,鼻端隐约中嗅到了一股霉变的气息,与上边武皇坐化的石室比起来就阴森得多了。点亮了蜡烛,只见这石室大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应该是天然的溶洞改建而成,石室中高低错落坐着一些尸骸。有的尸骸已经腐烂殆尽,有的还保持着生前的形容,但干枯缩水,看上去有些瘆人。
在最高的地方,端坐着一个衣衫凌乱略显邋遢的老道,从留下的牌位上的名字看,竟是第二代武皇武当派开山祖师张三丰真人。张真人武功通玄,一生行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却没想到坐化此地,而形容与第一代武皇叶问涛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看上去栩栩如生,尤为令人惊异。与第二代武皇一样,每一个人身前都竖着一个汉白玉所制的牌位,言明了这是多多少代传人。仔细看了上面的一些名字以后,慕容秋月神色震撼无比:“这就是历代武皇传人临终坐化之处,连张真人都在这里,你看这个人!”说着伸手指着一架枯骨,骨头上还残留着生前穿着的衣物,应该是五五式军常服,看军衔竟然是一个少将!
五五年授衔,从元帅到大将上将,书上的记载可谓详尽,但从中将开始,记载就不那么详实了,而少将更是如此,很多人就只有一些简单的介绍而已。这个名字慕容秋月在研究解放战争史的时候看见过,只是在将星云集的开国将军中并不是特别出众,因此对他的介绍也非常简单,真想不到武皇一脉后人竟然还有战功在身!
最外间的一个人散发着腐臭气息,牌位上书:“武皇第十七代传人叶枫禹”。虽说这人也是盘膝而坐,但脸上的神色却不那么安详,反而让人觉得他似乎有些怨愤在心似的,而且姿势僵硬,似乎是被人硬生生摆成这样子的,很不自然。穆煌看着那张新近所立的牌位,对上面的字迹很是眼熟,,然而也仅仅是眼熟而已,印象太模糊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出自何人之手。
慕容秋月也有些皱眉,但此时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离开这阴森森的地方,于是捅了捅穆煌的胳膊道:“走吧,发什么呆,这里阴森森的可不是出神的好地方。”
穆煌嗯了一声,心中仍然在极力回忆这字迹从哪里看到的,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只得暂时作罢,道:“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咱们赶紧走吧!”两人朝着出洞的路走去,曲曲折折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忽觉眼前一亮,终于看到了久违的天光。
对于一直被关在黑暗中的人来说,光明的诱惑是无法抵挡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发力狂奔,沿着洞穴向外冲去,不多时就来到一处断崖的上面,一条长满了青苔的石阶映入眼帘,这石阶沿着山势蜿蜒向下,很显然是下山的路了。只是深山老林,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了。下山以后,两人找了个可堪容身的山洞,穆煌出去打了只獐子,慕容秋月采了些野果,两人饱餐了一顿,然后就在山洞中狠狠睡了一觉,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深山老林固然是野兽出没,但此时穆煌已非吴下阿蒙,虽说武功还不算如何高深,但等闲的山中野兽,也是不怕了,更何况旁边还有个武功更高的慕容秋月。一路上披荆斩棘,终于走出了深山,搭了个顺风车回到了南湘市。
下车以后,慕容秋月一直有些沉默,看上去心事重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沿着清波江边的人行绿道,看着来往的行人,两人不由得一言不发了,一直走到同安桥的桥下,慕容秋月忽然打破了沉默,问道:“穆煌,你可以走了。”
“走,我走哪儿去?”穆煌一愣,在跟着慕容秋月习武的那段时间,他成天想的就是如何溜走,现在慕容秋月主动要他走,心里却有些茫然了。
慕容秋月眼中略过了一丝不舍,但还是道:“哪里都行,我知道你一直就想逃走,现在好啦,你不用逃了,我让你走。”
穆煌道:“可我武功还没学到家啊!”
慕容秋月一愣,低声道:“你说得也对,好吧,我再教你一段时间,等你基本上都学全了再走。”
穆煌自然不会不依,一番计较停当,慕容秋月带着他在市郊租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开始教他各种慕容家祖传的拳脚兵刃暗器轻功。由于穆煌此时在那历代武皇埋骨之处得了那篇“武皇遗书”,对于武学有了全新的认识,同时还突破了第一层紫霞神功,掌握了元神的运用法门,学习这些伸拳踢足的实用法门自然是极快。
一个月之后,穆煌早晨起来习惯性去敲慕容秋月的房门的时候,房中却无人应声,伸手轻轻一推,门没上锁,屋中收拾得整整齐齐,但她平常所用的衣物却不知去向。书桌上留着一封书信和一张银行卡。
穆煌走过去拆开了信,只见字迹娟秀,信笺上还有几滴已经干涸的水印。
“穆煌,我走啦!我不喜欢告别,所以自己一个人悄悄走了。真没想到你学得这么快,我原本还以为要花三个月功夫你才能学全呢,结果你一个月功夫就学会了,不得不说你是我教过的最好的徒弟,当然也是我目前唯一的徒弟。这座院子我租了一年,卡里面有五十万,其中三十万是我当初答应你们兄弟几个的酬金但一直拖着没给,现在我一并给你。多出来的二十万是我借给你的,我知道你一直想自己创业,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当师父的不能没有照顾,算是你创业的启动资金吧。你可要记住,这是我借给你的,不是送你的,等你赚了钱到时候还得还给我呢!”
看到这里,穆煌心中一阵阵的温暖,稍稍定了定心神,继续看下去。
“你不用来找我,慕容家的子孙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我爹爹年纪不小了,我回去以后可能很快就要继承家主之位。不过你也算是慕容家的传人,将来行走江湖,可不许丢了咱们姑苏慕容的脸,否则我会来打断你小子的腿。至于将来的事,我也不知道。你的《紫霞神功》只学全了前两层的功夫,我把后面七层的内功心法都给你留下来了,以便你之后可以更加精进。不过记住师父的话,千万不要急于求成,慕容家的功夫必须稳打稳扎,根基牢实,这才能有所成就,若是急于求成走火入魔,那时候可没人来救你!”
“其他也就没什么好交代你的了,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我有缘当了这近半年的师徒,我很高兴。将来如果你找到了合意的人,结婚的时候你可别忘了通知我来参加,闹不好那时候我还给你大闹一场也说不定!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又不怕我来闹你的婚礼的话,那就把请柬发到我的电子信箱里。好啦,不说了,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吧。”
信到这里就完了,没有落款,信纸的背面是一串电子信箱的字母。除此外还有一沓厚厚的用书钉钉起来的A4纸,上面是紫霞神功各次第的修炼心法,看样子都是手抄的,字迹工整,一丝不苟!看着伊人留书,心中回思这段时间的经历,一时间不由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