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菲啊,”白芷手指轻叩桌面,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这是为了防止他出来用他那足以让生辰变成忌日的贱力以及目不忍视耳不忍闻的黑暗料理害人啊……”
“可是……”
“白芷你TM吃我做的黑暗料理不是吃的很开心吗!”棺材里高剑瓮声瓮气的吼叫打断了小菲,“还有啊!你把小菲叫来了都不告诉我一声啊?!”
“给你个surprise。”
“扯什么犊子!快让老子出去见小菲!”
正当高剑炸毛之际,一个略显清凉空灵的男声响起。
“贱贱啊,等我们做好饭,该放你出来的时候肯定会放你出来的。”
“卧槽?!旺财你也来了啊?”高剑听那说话人的特殊声音,惊诧得连折腾都忘了。然而……深刻骨髓里的犯贱却仍旧未停,出口就把苏家大少比作了犬类。
“你TM再叫声旺财试试。”
“呃……”
一片沉寂。
“我错了汪台……”要不是高剑被关在棺材里,他铁定会瞬间交出自己的膝盖,没准还行个三拜九叩的大礼之类的。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过在高剑这儿,膝盖下面充其量有个让自己免灾的机会而已,黄金?你掏出来我看看?
“行了行了……”还是最为年长的赵宣儒发话了,“天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快点做饭吧。要不然一会儿晚上还没饭吃就不好了。”
见赵宣儒发话,众人也不好再闹,就势附和着拥向了高剑家高端的厨房。
……
趁着他们做饭的空档,高剑发着呆。棺材里还有点漆板的味道,不怎么好闻。
从脚步声来听,总共是五个人。
嗯……糟老头子,小菲,旺财,弓长月月鸟……还有白芷。
“真是满满的回忆啊……”高剑枕着双手,“虽说气氛有点诡异……但白芷总算是干了件好事呢……”
高剑的思绪飘回了自己的过去。
刚刚与风行签约时认识的同事张鹏,天生嘴角上扬,狭长的眼睛,女同事都戏称他是爱笑的狐狸。男同事们则在高剑的带领下拆分了他的姓名,把他变成了弓长月月鸟。自此,整个公司除了领导就没人再叫他真名了,张鹏也不气不恼,在一声声“小狐狸”、“弓长月月鸟”中和同事们打成一片,温润而又严谨的性格造就了他那令人艳羡的社交能力,张鹏绝对是高剑人生中遇到的最大的老好人。
神游回到了高中时代。高剑的个子虽说不高,但完全没影响他那张略有妖气的帅比脸。然而,什么货怕的都是对比,高剑这张脸放在满是艺术生的班级里就有点泯然众人矣了。阎月菲,就是高剑那时的同桌。
一整班艺术生没几个听文化课的,小菲和高剑也不在那几个上进的人之列。高剑搜罗来各色书籍不停扩大知识面的时候,小菲也在钻研着野生动物习性以及野外生存秘籍什么的。然而值得高剑骄傲的是他的某些科目的成绩一直都堪比甚至超越文化课专业生,虽说到最后他也是死乞白赖地找到白芷补习到吐才得了个毕业证。
高剑是绘画专业,小菲是舞蹈专业。这俩人当时都是奇葩的存在,并且直到现在也是。
小菲虽说是个舞蹈艺术生,却完全不懂装束打扮,好在她那略带英气的长相让她不用走柔美路线,才弥补了这点。常年一个黑里子的乌蓝色套头帽衫,帽子大的能遮住她上半张脸,冬天里面就穿衬衫,夏天则套个背心,一年四季的黑牛仔长裤,或黑或乌棕的野地靴,典型的不知冷暖。高剑曾去过小菲家,第一次去就被一柜子的乌蓝帽衫黑色长裤以及一排排的靴子震惊到了。小菲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比较沉默寡言,和高剑关系好也是因为高剑给她解过围。而钻研动物其实是因为天性对猎杀及野外生存有浓厚的兴趣——并且这些都是只有高剑才知道的秘密。
阎月菲的专业课、文化课成绩都不高,用她对高剑的话来说,那对她来说根本没用。当初能考上舞蹈特长生也是因为她那175cm的身高和强大的身体协调能力。
二人不温不火,总保持着联系,居然就这么过了四五年。
……
再向记忆深处追溯过去,浮现的是初中还没毕业就相遇的白芷学长;再向下挖掘,满脑子都是苏汪台和自己二人幼时蠢萌蠢萌的脸。
苏汪台是个地地道道的富无数代,尽管有家境的熏陶,苏汪台身上却没有高贵的气质,用高剑的话说,旺财就是个总耍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威严的逗逼。
苏家的产业有不少种,哪个产业的价值拿出去都让人胆颤,更是有不少忠心耿耿的人为苏家做着毕生的贡献。
然而就算是富甲一方,苏家也从未出现在过什么富豪排行榜上。因为苏家有一个不见天日的身份保证苏家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存在可追溯到百年前的地下争端调节中心——夜警部。
大到走私公司的争夺火拼,小到毒枭贩子的集体斗殴,只要能请的动夜警部,这事保证干净利索解决。一旦解决不了,能得到的违约金亦相当可观,只不过百年间也无人拿到过那份令人眼红的赔偿。
夜警部的办事效率之所以如此之高,是因为苏家收并了混道儿上的众多一等一打手杀手,而更重要的是苏家几乎历代家主和大主管都是情商极高的调停者。
夜警部的好口碑和高级待遇是地下世界公认的,而手段措力也是让近整个地下望而生畏。找苏家麻烦的组织或个人就算苏家不出人抹杀,也必定会成为公敌,而这早在百年前就已是不成文的规矩。冷血公正的铁腕夜警部是整个地下世界的钢铁戒律,百年间不可逾越。
苏汪台,就是这苏家的直系后代,未来苏家产业的掌握者,以及夜警部的坐镇。
不过这满屋子六个人,除去苏汪台自己,只有两个人知道苏家的事。
高剑和阎月菲。
其余的人便只知道苏汪台家很有钱,至于苏家底细一无所知。至于夜警部的存在就算知晓,也绝对想不到面前的苏汪台和夜警部有着莫大的联系,更想不到他就是未来的夜警部一把手。
至于苏汪台现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因为高剑和苏汪台是情深义重一起度过了到目前为止几乎所有人生疯狂岁月的发小。
因为高剑的父亲高逸炀是苏家的人,在高剑七岁,苏汪台五岁的时候,他们俩就在一起玩了。而当高剑处于最为黯淡无光、血腥沉重的人生低谷之时,他的身边,亦只有苏汪台。
当时的高剑,还只有八岁,却经历了别人一生可能都不会经历的对任何年龄段的人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也正是从那年开始,高剑和苏家的联系怕是再也扯不断了。而高剑和苏汪台的感情,也更进一层。
回忆流转到这里,高剑乌黑的眼眸头一次蒙上了阴翳冷酷和蔑视一切的神采。
那年……我……
“开饭了!”张鹏的一句话打断了高剑的回忆,后者眉头舒展,散发骇着人光芒的瞳孔也迅速平静下来。
“开棺!”随着白芷拧开封扣,棺盖一横,高剑终于是坐了起来。
“小贱,鉴于今天是你过生日,咱们决定给你点特殊待遇……”白芷蹲在棺材旁,似笑非笑。
“还有这好事?”高剑抬眼瞥向白芷,一双死鱼眼里满是嫌弃,“算了……跟关在棺材里比起来,不管你干啥都是好事了……”
“吃饭吧大家!”白芷一起身坐回身后的凳子上,拿起一碗饭递给了不明所以的高剑,“特殊待遇……就是你坐棺材里吃饭,不许上桌。”
……卧槽。
高剑看着摆在棺盖上的几盘拼菜,“这可当真是生无可恋啊……”
白芷似笑非笑的表情里满是阴谋得逞的邪恶气息。白爷向来都是这样,小事迁就,大事报仇。
高剑瞪着死鱼眼用吃人的视线深深地剜了他一下,可随后白芷就转过头去对着众人寒暄点泛泛的客套话,根本就没管高剑大有生吞活剥之势的怨念。高剑索性嘟嘟囔囔地也没再多说什么,风卷残云般开始扒饭。
吃过一会儿,一个高剑意料之外的童声响起。
“我吃好了。”
“小赫,不再吃点了?”坐在白芷斜对面的张鹏关切道,高剑这才发现在桌子挡住的视野盲区中坐着个小男孩。
“不了。”那小男孩一蹦下了桌,径直走进了白芷的房间去看那巨大的落地窗。
“我儿子就这样,你们别介意……”赵宣儒有些发窘的声音从白芷的斜对另一面传来,只是听声音就好像看到了他那张颇为无奈的脸。
“没关系的,”白芷倒是一点也不担心闯进自己房间的小孩,“没有同龄人在他也难免无聊。”
高剑见状立刻草草扒拉了几口饭菜,推开棺盖。
“我也吃好了。”
“吓?”众人都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回过头来,白芷居高临下地睨着高剑,“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这散发着幽光的眼神略眼熟啊……想起几天前咖啡之夜高剑就发怵,“我就是想去陪赵赫玩一会儿……”
众人还是只顾盯着他看,这弄的高剑有点尴尬到手足无措。
“怎么啦你们……”高剑干脆直接开启犯贱大法,“虽说我知道我帅……但也不用这么盯着人家看吧?”
“你吃完了我们还得继续吃饭呢高剑……”随着众人的脸色明显变黑,白芷幽幽儿地来了句,“陪小赫玩儿可以,但记住是陪他玩而不是玩他……”
“说实话高剑,”赵宣儒一脸黑线地发话了,“就凭你在公司的关爱儿童活动上祸害了一大帮孩子的英勇历史,我真不放心把我儿子交给你。”
“我也觉得……你不适合带孩子……”小菲抬起头,露出被帽子遮住的眼睛盯住了高剑。
“我去!小菲都这么说!”高剑嘴一撇,“你们都欺负我!我不干!”
“行了,”赵赫不知何时双手插兜站在了白芷房间门口,“正好我想下楼溜达一圈。”
“你看吧!小赫都想下楼的!”高剑借坡下驴,一个打挺蹲在了棺材里,“真是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除去笑的尴尬的张鹏以及又低下头用头发帘挡住了眼睛的阎月菲,其余三人仿佛要用眼神在高剑身上捅个窟窿似的瞪了他一眼。
“我们走吧小赫!”高剑一个箭步窜出去,逃也似的拧开门把手,在感应区刷下卡把电梯叫了上来。
赵赫依旧是双手插兜,慢慢悠悠地晃了出去。
赵宣儒还是略放不下心,在赵赫经过他的时候轻声叮嘱了一句,“儿子啊,天都快黑了,在楼下玩注意安全,别远走。”
快言快语的赵赫开口就道:“用不着……”
话刚到嘴边就又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顿了一下,略显虎牙的嘴再开口却是取而代之的一句:“我知道了。”
顺手推上门,赵赫走到了靠在电梯门上以防它关闭的高剑对面。
“来,小赫,叔叔领你下楼玩~”高剑尽力摆出柔和的笑容伸出右手,不过那表情看起来依旧是和刚刚干完一票的毒枭贩子的邪笑没什么两样。
赵赫嫌弃地瞥了一眼高剑那长了茧子的右手,直接走进了光线柔和的电梯里。“废什么话。快走。”
高剑嘴角抽了一下,随后挑挑眉腿一晃离开了电梯门口,正对着靠在电梯内壁的赵赫站定。
“我不会因为你是小孩子就照顾你……你最好还是和我说实话,”随着高剑身后电梯门的关闭,他那阴森的邪笑映在了赵赫仍旧淡若秋水的眼眸里。“你不是赵赫……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