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燕慕容垂遣其子宝步骑七万伐后魏,战于参合陂,大败。宝以数千骑奔免,士众还者十一二。宝恨参合之败,屡言魏有可乘之机。垂由是自率大众伐魏参合陂,见往年战处积骸如山,设吊祭之礼。死者父兄一时号哭,军中皆恸。垂惭愤呕血,因而寝疾,却还道卒。
唐圣历中,吐蕃大将黮莽布支率骑数万寇凉州,入自洪源谷,将围昌松县。唐休瓃以数千人往击之,临阵登高,望见贼衣甲鲜盛,恐其众惧,因谓麾下曰:“自钦陵死,赞婆降,黮莽布支新将贼兵,欲耀威武,故其国中贵臣酋豪子弟皆从之,人马虽精,不习战事。吾为诸军取之。”乃被甲先登。与贼六战六克,大破之,斩其副将二人,首二千五百级,筑京观而还。
晋王存勖举兵击梁救赵,进军柏乡,五里,遗周德威先以胡骑进薄梁营。梁将韩勍等精兵三万,铠甲皆被缯绮,金银炫耀。晋人望之,惧形于色。德威谓李存璋曰:“贼志在不战,欲以甲兵耀威乃耳。”遣存璋谕诸军曰:“尔见此贼军否?是汴州天武健儿,皆屠沽佣贩,虚有其表,徒被精甲,十不当一。擒获足以为货。”德威自率精骑击其两偏,左驰右决,出没数四。是日获百馀人,贼遂渡河而退。
后汉度尚为荆州刺史,讨桂阳贼渠帅卜阳潘鸿等,从入山谷。尚数追数百里,遂入南海,破其三屯,多获珍宝。而阳鸿等党众犹盛,尚欲攻之,而士卒骄富,莫有斗心。尚计缓之则不战,逼之必逃亡。乃宣言:卜阳潘鸿作贼十年,习于攻守。今兵寡少,未易可进。当须诸郡所发悉至,乃并力攻之。申令军中,恣听射猎。兵士喜悦,大小皆相与从禽。尚乃密使所亲客潜焚其营,珍积皆尽。猎者来还,莫不涕泣。尚人人慰劳,深自咎责,因曰:“卜阳等财宝足富数代,诸卿但不并力耳。所亡小小,何足介意!”众闻,咸愤跃。尚乃令秣马蓐食,明晨径赴贼屯。阳鸿自以深固,不复设备。吏士乘锐,大破平之。
宋绍兴六年,韩世忠以武宁等军节度使置司楚州。世忠披草莱,立军府,与士卒同力役。夫人梁氏亲织薄为幄。将士有怯战者,世忠遗以巾帼,设乐大宴,俾妇人妆以耻之。故人人奋励,抚集流散,通商惠工,楚州遂为重镇。
秦将王翦率兵六十万击楚,楚王悉国中兵以拒之。王翦至,坚壁而守之,不肯战。楚兵数出挑战,终不出。王翦日休士,洗沐而善饮食,拊循之,亲与士卒同食。久之,王翦使人问:“军中戏乎?”对曰:“方投石超距。”于是王翦曰:“士卒可用矣!”楚又数挑战而秦不出,乃引而东。翦因举兵追之,令壮士击,大破楚军蕲南,因而灭其国。
后汉将吴汉率兵围苏茂于广乐,刘永将周建来救,汉将轻骑迎战不利,堕马伤膝。还营,诸将谓汉曰:“大敌在前而公伤卧,众心惧矣!”汉乃勃然,裹疮而起,椎牛飨士,令军中曰:“贼众虽多,皆劫掠群盗,胜不相让,败不相救,非有杖节死义者也。今日封侯之秋,诸君勉之。”于是军士激怒,人倍其气。明日,建茂出兵围汉,汉选四部精兵三千馀人齐鼓而进。建军大溃,还奔囗城。汉长驱追击,大破之。
前秦苻坚将王猛讨前燕慕容暐,暐遣将慕容评屯于潞川以拒之。猛与评相持,遣裨将郭庆之以锐卒五千,夜从间道出评营后,傍山起火,烧其辎重。暐惧,遣使让催之速战。猛知评卖水鬻薪,有可乘之隙。评又求战,乃陈于潞原而誓众,曰:“今与诸军深入贼地,宜各自勉,不可退也。愿戮力行间以报恩顾,受爵明君之前,庆觞父母之室,不亦美乎?”众皆勇奋,破釜弃粮,大呼竞进。猛睹评之众,恶之,谓邓羌曰:“今日之事,非将军莫可以捷,将军其勉之!”羌曰:“若以思隶见与者,公无以为忧。”猛曰:“此非吾之所及,必以本郡太守万户侯相处。”羌不悦而退。俄而兵交,猛若之,羌寝而不应。猛驰就许之,羌于是大饮帐中,与张蚝徐成等跨马运矛,驰入评军,出入数四,旁若无人,搴旗斩将,杀伤甚众。战及日中,大败评众,俘斩五万。
战国燕将骑劫攻齐即墨,齐将田单拒守。妄宣言曰:“吾惟惧燕军之劓,所得齐卒置之前行与我战,即墨败矣。”燕人闻之,如其言。城中人见齐诸降者尽劓,皆怒坚守,惟恐见得。田单又纵反间曰:“吾惧燕人掘吾城外冢墓,戮先人,可为寒心。”燕军尽掘垅墓,烧死人。即墨人从城上遥见皆涕泣,其欲出战怒皆十倍,大败燕师。
后汉班超使西域,至鄯善,王广奉超礼敬甚备。后忽更疏懈,超谓其官属曰;“宁觉广礼意薄乎?此必有北虏使来,狐疑未知所从故也。明者睹未萌,况已著邪?”乃召侍胡诈之曰:“匈奴使来数日,今安在乎?”侍胡惶恐,具服其状。超乃闭侍胡,悉会其吏士三十六人,与共饮酒酣,因激怒曰;“今俱在绝域,欲立大功,以求富贵。虏使到才数日,而王广礼貌即废,如收吾属送匈奴,骸骨长为豺狼食矣!”官属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从司马。”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当今之计,独有因夜以火攻虏营,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尽也。灭此虏,功成事立矣。”众曰:“善!”初夜,将吏士奔虏营。会大风,超令十人持鼓藏虏舍后,约曰:“见火然,皆鸣鼓大呼。”馀人悉持兵弩夹门而伏。超顺风纵火,前后鼓噪,虏众惊乱。超手格杀三人,馀众烧死。
蜀庞统劝刘备袭益州牧刘璋,备曰:“此大事,不可仓促。”及璋使备击张鲁,乃从璋求万兵及资宝,欲以东行。璋但许兵四千,其馀皆给半。备因激怒其众曰:“吾为益州征强敌,师徒劳瘁,不遑宁居。今积帑藏之财,而吝于赏功。望士卒为出死力战,其可得乎?”由是相与破璋。
十六国前秦苻坚为姚苌所杀,苻不率兵伐姚苌,皆刻锋铠为死休字,示以战死为志。每战,以长槊勾刃为方圆大阵,知其厚薄,从中分配。故人自为战,所向无前。
攻心
汉王既破项羽于垓下,羽兵尚众。汉兵围之而皆为楚歌,楚人久苦征战,因败思乡,遂溃。
蜀丞相诸葛亮率众定南夷,擒夷帅孟获,七擒七纵获。获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复反矣。”
晋大将司空刘琨守太原,群胡攻围久未下。琨计窘,吹笳声悲寥亮。胡久倦征伐,夜闻之愁思,遂溃散。
后汉初,寇恂征隗嚣。嚣将高峻守第一遣军师皇甫文出谒恂,辞礼不屈。恂怒斩之,遣其副归告峻曰;“军师无礼,已戮之矣。欲降急降,不欲固守。”峻惶恐,即日开城降。诸将皆贺,因曰:“敢问杀其使而降其城,何也?”恂曰:“皇甫文,峻之腹心,其所取计者也。今来,辞意不屈,必无降心。全之则文得其计,杀之则峻亡其胆,是以降耳。”诸将皆曰:“非所及也。”
推诚
东晋卢循寇建邺。刘道规为荆州刺史,遣将军檀道济等赴援朝廷。至浔阳,为循党荀林所破。林乘胜伐江陵,声言徐道覆已克建业,而桓谦自长安入蜀,谯纵以谦为荆州刺史,与其天将谯道福俱寇江陵。荆楚既桓氏义旧,并怀异心。道规乃会将士,戒之曰:“桓谦今在近畿,闻诸君颇有去就之计。吾东来,文武足以济事。欲去者不禁。”因夜开城门,众咸惮服,莫有去者。时雍州刺史鲁宗之自襄阳来赴,或谓宗之未可测,道规乃单车迎之,众咸感悦。乃使宗之居守,委以心腹,率诸将破谦,斩谦及荀林。初谦至枝江,江陵士庶皆与谦书,言城内虚实。道规一皆焚烧,众乃大安。江汉士庶感其焚书之恩,无二志。
魏王罴守华州。时西魏师与东魏师战于河桥,不利。东魏降卒赵青雀据长安城,所在莫有固志。罴闻之,乃大开州门,召军人谓之曰:“如闻天子败绩,不知凶吉,诸人相惊,咸有异志。王罴受委于此,以死报恩。诸人若有异图,可来见杀。必恐城陷没者,亦任出城。如有忠诚能与王罴同心者,可共固守。”军人见其诚信,皆无异志。
宋元徽中,桂阳王休范举兵于浔阳,朝廷惶骇。时萧道成与褚渊等集中书省议,莫有言者。道成曰:“昔上流谋逆,皆因淹缓以败。休范必远惩前失,轻兵急下,乘我无备。请顿新亭以当其锋。”因索笔下议,馀皆注同。中书舍人孙千龄与休范有密契,独曰:“宜依旧遣军据梁山。”道成正色曰:“贼今已近梁山,岂可得至。新亭既是兵卫,所欲以死报国耳。”乃单车白服至新亭,筑城垒末毕,贼前军已至。道成方解衣高卧,以安众心,乃索白虎幡登西垣,使宁朔将军高道庆等浮舸与贼水战。大破之,斩休范首。馀贼进至杜姥宅,车骑典签茅恬开东府纳贼。宫内传新亭亦陷,太后执苍梧王手泣曰:“天下事败矣。”道成遣军主陈显达等从石头济淮间道,自承明门入卫宫阙。时休范典签许公许诈称休范在新亭,士庶惶惑诣垒,期赴休范投名者千数。及至,乃是道成。随得辄烧之,登城北谓曰:“刘休范父子皆已死,戮尸在南冈下。观汝等名皆已焚除,勿惧也。”台中遣众军击平贼党,道成振旅凯入。百姓缘道聚观,曰:“全国家者此人也。”
唐令狐楚为河阳节度使。时乌重胤移镇沧景,以河阳锐卒三千人为牙兵。士卒不愿出乡,至中路溃散,不敢归,屯于境上。时楚未至,闻之,即疾驰赴镇。溃卒亦已至城北,将大寇掠。楚单车出迎,谕以逆顺,咸令兵士驰弓释甲,用之为先驱以归。仍斩其首恶,众遂定。
五代李茂贞为凤翔节度,性至宽。有部将符昭者,人或告其谋变。茂贞亲至其家,去爪牙,熟寝经宿而还。上下遂服之。
后汉诛王郎,收文书,得吏人与郎交关谤毁者数千。章光武不省,会诸将毕烧之,曰:“令反侧子自安。”
隋山獠作逆,以卫玄为资州刺史以镇抚之。玄既到官,时獠攻围太平镇,玄单骑造其营,谓群獠曰:“我是刺史,衔天子诏安养汝等,毋惊。”诸贼莫敢动。于是说以利害,渠帅感悦,解兵归服者十万馀众。
唐将丘行恭,大业末聚兵,有众二万,保故郡城,百姓多附之。原州奴贼数万人围扶风郡,太守窦琿坚守。经数月,贼中食尽,野无所掠,众多离散。投行恭者千馀骑,行恭遣其酋渠说诸奴贼共迎义军。行恭又率五百人,皆负米麦持牛酒,自诣贼营。奴师长揖,行恭呼斩之。谓其众曰:“汝等并是好人,何因事奴为主,使天下号为奴贼?”众皆俯伏,曰:“愿改事公。”行恭率其众共谒太宗于渭北。
唐张俭前在朔州,属李靖平突厥。之后,有思结部落贫穷离散,俭招慰安集之。其不来者或居碛北,既亲属分住,私相往还,俭并不拘贵贱,但存纪纲羁縻而已。及俭移任,州司谓其将叛,遽以奏闻。朝廷议发兵进讨,仍起俭为使,就观动静。俭单骑推诚入其部落,召诸首领,布以腹心,咸启颡而至。便移就代州,即令校检代州都督。俭遂观其营田,每年丰熟,虑其私蓄富实,易生骄侈,表请和籴,拟充贮备。蕃人喜悦,边军大收其利。
唐将郭元振在凉州时,西突厥首领乌质勒部落强盛,款塞通和元振,就其牙帐计会军事。时天大雪,元振立于帐前,与乌质勒言议。须臾,雪深风冻,元振未尝移足。乌质勒年老,不胜寒苦,会罢而死。其子娑葛以元振故杀其父,谋勒兵攻之。副使解琬知其谋,劝元振夜遁。元振曰:“吾以诚信待人,何所疑惧?且深在寇廷,遁将安适?”乃安卧帐中。明日,亲入虏帐,哭之甚哀,行吊赠之礼。娑葛乃感其义,复与元振通好。
郭子仪屯于泾阳,仆固怀恩率蕃虏为寇。子仪一军万馀人而杂虏围之数重,子仪使李国臣拒其东,魏楚玉当其南,陈回光当其西,朱元琮当其北,子仪率甲骑二千出没左右前后。虏见而问曰:“此谁也?”报曰:“郭令公也。”回纥惊曰:“令公存乎?仆固怀恩言天可汗已弃四海,令公亦谢世,中国无主,故我从其来。今令公存,天可汗存乎?”对曰:“皇帝万寿无疆。”回纥皆曰:“怀恩欺我。”子仪又使谕之曰;“公等顷岁远涉而来,万里剪除凶逆,恢复二京,是时子仪与公等周旋艰难,何日忘之?今一旦弃旧好,助一叛臣,何其愚也!且怀恩背主弃亲,于公等何有?”回纥曰:“谓令公亡矣,不然,何以至此!令公诚存,安得而见之?”子仪将出,诸将谏曰:“戎狄之心,不可信也。请无往。”子仪曰:“虏有数十倍之众,今力固不敌。且至诚感神,况虏辈乎?”诸将曰:“请选铁骑五百卫从。”子仪曰:“适足以为害也。”乃传呼曰:“令公来!”虏初疑,持矢待之。子仪以数十骑免胄徐出而劳之曰:“安乎?公等久同忠义,又何至于是?”回纥皆舍兵下马,齐拜曰:“果吾父也。”子仪召其首领,各饮之酒,与之佳锦,欢好如初。
唐马燧讨李怀光于长春宫,怀光将徐庭光以兵六千守宫城,御备甚严。燧度长春不下,则怀光自固,攻之旷日持久,所伤必多。乃挺身至城下,呼庭光。庭光素惮燧威名,拜于城下。燧度庭光心已屈,乃徐谓之曰:“我来自朝廷,可西面受命。”庭光复拜。燧乃谕之曰:“公等皆朔方将士,禄山以来首建大勋,四十馀年,功伐最高。奈何弃祖父之勋力,背君上,为灭族之计耶?从吾言,非止免祸,富贵可图也。”贼徒俱不对。燧又曰:“尔以吾言不诚,今相去不远数步,尔当射我。”乃披襟示之,庭光感泣俯伏,军士亦泣下。先一日,贼焦篱堡守将尉珪以兵二千因堡降燧。庭光东道既绝,乃率众出降。燧以数骑径入城,处之不疑,莫不畏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