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一日,三皇子早就命人在你茶杯中下了迷药,那晚臣妾也是被他的人带进去的,至于那条路嘛,皇上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白刺梨将宣纸收入怀中,嫣然一笑。
“这是何意?”甄逸容挑眉。
白刺梨笑了笑又道:“那密道该是皇上使人修建的吧?若不是有它,臣妾又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月骅宫呢?不过说来也是奇了,三皇子竟也知道有那条路……”瞧见甄逸容越来越差的脸色,她便住了嘴,略带关切地询问道:“皇上您怎么了?”
“你所说的密道在何处?带朕去看!”甄逸容腾身而起,一阵风般大步出去。
他竟都不知道,这宫中会有密道!
甄逸容风风火火地赶到月骅宫,在白刺梨的指引下找到了那条密道,入口原来就在正殿后院的一口井中!
朝洞口看去,井内黑幽幽的,只有井口有光线射入投在那干涸的井底,连通内外的唯有一根悬挂的绳索可以攀爬出入。宫中废置的井只有寥寥几口而已,若他记得不错,在那所很早就有闹鬼传闻的储秀宫中也有一口,原来这些废井竟是连通的密道!也真难为封启云比他这国君对此皇宫都要更上心,连如此隐秘的宫闱暗道都叫他给发现了。
“你就是从这里进来的?”甄逸容坐在石砌的井口处朝下看了两眼,底下有一股霉湿气味漂浮上来,他捂着鼻子皱了皱眉,站起身来继续询问道:“这密道是通向哪儿的?”
“另一头是储秀宫,臣妾便是从那儿进来的。”白刺梨拉了拉那道绳索,足有五指宽的麻绳十分结实,足以承受两人的重量,“皇上要不要下去瞧瞧?就让臣妾来给您带路吧!只不过,还有劳皇上抱我下去……”
“不必了。”甄逸容打断她,只要知道玄机在何处,他日后也可有所防备。
“那给朕下药之人,你可还能认得出?”
“皇上指的是三皇子的人吗?臣妾瞧着那人都是蒙着面的,并不清楚长相如何呢!”白刺梨有些为难地蹙眉沉思,“不过,若从他们的身形看来,说是皇子带来的,倒似乎更像是我氏月国的侍卫呢!”
“哦?怎么说?”甄逸容一时来了兴趣,白刺梨提供的线索极有可能是关键所在。
白刺梨左右踱着步子,一板一眼地分析道:“皇子带来的兵士身材健壮,而那日助我入月骅宫的蒙面人身形却更为纤细,皇上你想啊,如此不同的兵士若混在众兵士之中,定会引起他人注意,可皇子的兵卫中显然没有那样的人。所以臣妾以为,那人许是潜伏在我氏月国的内奸罢!”
“内奸?”甄逸容也不是没想到,只不过,这样搜索的范围不是太大了吗?上到朝中重臣,下到宫女太监,人人都有那个可能。
“皇上若信得过臣妾,就将找出内奸之事交由臣妾来办吧!”白刺梨胸有成竹地笑道。
此时她即将成为他的妃子,自然要全力协助他了,虽然封启云不可能会将机密告知于她,但毕竟,她总是唯一一个近身接触过那些隐卫的人,只要那人还留在这宫中,她就有机会认出他来。
她从小跟随在父亲身侧,有道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关于军事战略什么的亦略有耳闻,此时皇上正为着此事烦心,林静兰也不在身边添乱,可不正是她发挥本事的最佳时机么?也叫皇上看看并非林静兰才有那过人的本事。
“如此也好,不过一旦发现踪迹,你可要速速来告知于朕。无事了,你先退下罢。”
甄逸容本愿也是让她协助查探,尽早找出那个“内奸”。若在他的宫中留下敌国的眼线,敌明我暗,势必会将他带入不利之地,而他的一举一动也都可能被对方所监视。
“皇上,那封妃之事……”白刺梨再次提醒道。
甄逸容转身,淡淡道:“此事朕会安排下去,不过朕有言在先,日后未必如你所愿,如此你还想做朕的皇妃,那便随你罢。”
“臣妾早是皇上的人了,只要皇上肯接纳我,就已是对我最大的恩赐!”白刺梨语气坚决。
皇上还不知道她与封启云所行之事,好在,她在最后关头唤来李太医给她再次诊脉,即已如她所愿,是喜脉!现下她可算无后顾之忧了,只要有了这“龙种”,皇太后定会继续支持她,而皇上总也不会分毫不顾忌“他的子嗣”吧?
*
月朗星稀,又是一夜无云之夜。
林静兰方从睡梦中惊醒,只觉得浑身酸痛,这毒正在日复一日的损害她的身体,若路上再多颠簸几日,大概她便是想坚持也坚持不住了。
她环视了屋内一周,李太医已不见了踪影,除她以外空无一人。再扭头看向船舱外,船只已停靠在另一座不知名的城镇,窗外点点灯火,人声嘈杂,似乎很热闹。
这已是出发后的第七日了,每日夜晚,他们都会在不同的城镇停留一夜,次日待天刚蒙蒙亮便会立时起行。而她终日躺在床上不得动弹,身子更是虚的不像话,时常胸闷气短,动不动都会厥过去,每每得以苏醒,不是发了噩梦就是被李太医施针给扎醒的。
林静兰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她即使有个绝对坚强的灵魂,可仍是敌不过毒素的侵害,这肉体也实在太不给力了点!
据说走水路可将行程缩短半个月,已是最捷径的路程了。算起来,她的时辰离百日还有九十几日,只不过待到了地方寻来那神医就不知还余下几日了。
没准她真就这么一命呜呼了,或者魂飞魄散或者再去寻一具身体来使使,一句话,她是解脱了。可若真是这样,可以预见四喜五福的下场绝对好不了,至于甄逸连和甄秀懿,她本以为甄逸容即使是个冷血皇帝也总会顾念血肉亲情,可他那张充满威胁的阴厉面孔还徘徊着久久不散,真叫她也猜不准了。
不管如何,能活着还是努力活着吧,不但是为了那些关心她的人,更是为了自己。自打又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后,她就决定不能再逃避,想要过安逸平静的日子,有时候并不是一味地躲就能如愿,文功武略要两手抓,还得等先扫除了那些阻碍,再去归园田居一番吧!
船舱外突然传来封启云独特嗓音的谈话声,随风而来,听不清晰,却能知道他们正向她的屋室靠近,脚步声刚踏入了房内,林静兰便闭了眼继续装睡。
“消息可靠?白刺梨把什么都招了,氏月国皇帝还封了她为妃子?”走到榻边,封启云蹙眉看了一眼躺在床铺之上的林静兰,面无表情地问道。
身着兵士盔甲国字脸浓眉小眼的男子肯定地点了点头,“不会有错。”
封启云轻笑一声,“甄逸容应该还不知道她那妃子曾做过什么事吧?我如此助她,她却不领情,还反咬我一口。”他眉宇间泛起一丝怒气,“叫他继续监视,有任何状况都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静兰心道原来如此,濯日国此行的目的果然没那么单纯,而她好死不死又被他利用来做了人质,先不说她在甄逸容心里到底有几斤几两重,那个心系国家大事的皇帝又怎么会为了她铤而走险?反倒他还将她推入了这场暂时不见硝烟的战争中,他欠她的,她发誓日后定要他尽数归还!
“她还昏迷着,皇子您看,是否要现在动手?”说话的是另一个嗓音低沉而浑厚的男子。
“时机还未成熟,先让他们等我指示,不可妄自行动。”林静兰感觉到某人凉丝丝的手指正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面颊,她不由得皱了下眉,装作将要苏醒般微微转了两下脑袋,而对方又立时将手缩回去。
“走。”封启云淡淡地吩咐了一声,率先快步出去。
林静兰睁开眼,面带几丝忧虑地看着门口方向。方才他们所言是何意?他们乘着她昏迷之际想对她做什么?屋外都没有人了吗?守卫和李太医都去了哪儿?怎么封启云的手下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说要“动手”?
没有考虑多久,房外便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跑步声,一溜溜的人马都是装备精良的濯日国兵士,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你不必再装睡了,方才的谈话你也听到了不是吗?”林静兰咬了咬唇,睁开眼来,面前的男子有着一如往常的温和笑容,可眼神锐利地却像猛兽看着它的猎物那般。
“你一定很奇怪,护送你的侍卫们都去哪儿了?”封启云挑唇一笑。
林静兰不咸不淡地看着榻边的封启云,心知他所作所为不过是针对某人而不是对她,她也无须太过在意。
“别紧张,我不会将你怎样的,之前我们可是约定好了,只要你肯配合,事成之后,我可以放你自由。”他一团和气地坐在榻边,却见她的目光转移到随他入内的一众兵士身上,便又笑了笑道:“他们是我派来保护你的,至于其他人,都已经处理好了。”
“李太医在哪?你把他们都怎么了?”她问。
封启云淡然一笑,“他们是敌国的俘虏,你说能怎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