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和悦的脸色,心情十分不爽,扭头便向外堂而去,“时辰不多了,皇上也该回宫静候佳音了吧。”
甄逸容闻言才从榻上站起身来,几个大步追上去拦在她身前,颇为玩味地瞧着她,“朕为何要你相助,为何要赶走秀女,莫非你对此事就不好奇?”
她眼也不抬,声音清脆,“这是皇上自己的事儿,兰儿何须知晓?”她一点也不想管他的家事,她才没兴趣知道为何呢!
“朕要你说。”他却仍是拦着,似乎她不开口,他便不会离开。
她皱眉抬头,却见着对方犀利的黑眸紧紧盯着自己,她心知她是无法抵抗他的意思,便缓了几分神色,与他双目交汇,她脑海中突地电光火石般迸出一个念头,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笑意,“皇上自然是不想选妃了,如若兰儿所猜不错,储秀宫闹鬼之事该是皇上所策吧?说来那本是妙计一条,却因为我之过而毁了你的计划,索性你便想叫我替你善后,所以今日皇上前来,意欲为此,对吗?”
她犹记得甄逸容亲自来储秀宫时对她说的话——“你如何能懂得医术?如何识得字?又如何会想出擒贼之法?”——说起来,他又是如何得知是她施计擒的贼?唯有一种解释,便是段宛如将此事告知于他了,而她竟敢冒着被罚之险向皇上坦白,可见闹鬼一事定然不是表面看来的那样单纯。现下甄逸容又对她说让她替他想法子赶走秀女,前后一比对,她也不难猜到其中的关联了。
“嗯?你倒挺聪明的。”甄逸容挑挑眉,“如此看来,能帮朕的确实除你之外不做第二人选了。”
林静兰沉着脸色,多余的话也不想再讲。
“既然如此,你便好生想想罢,晚宴前朕便要听到满意的答复。”甄逸容搓了搓左手拇指上的龙纹玉扳指,高大的身影终于退离了她的视线。
林静兰双腿一软险些倒地,帝王不愧为帝王,他即使不动怒,周身也似有一种迫人的压迫感,尤其他方才充满兴味的目光,直叫她浑身冷汗,仿若她不过是他的掌中之物,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若不是他终于离去了,她险些都要招架不住。
甄逸容摆驾去往御书房,崔公公见他一路都是一副心情很好的面容,不免有些诧异。
“皇上,奴才很久都不见您如此笑过了呢!”崔公公乐呵呵地躬身在甄逸容身后,纵使那兰郡主以往有千万个不好,可现下失忆的她竟能惹得皇上一笑,也算功过相抵了吧?
甄逸容淡笑不语,继续批阅奏折,林静兰确是不得不让他另眼相看了,这宫中除了她之外可未曾有人敢挑衅他的权威,过去他没把她当回事儿,可现如今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他怎么才发现她竟是如此有趣的女子?
崔公公凑头看了一眼奏折,已经半饷了,皇上盯着这一本折子还未动过,不知又是何事儿令他烦心了,“晚宴您可得好好瞧瞧,可有哪位秀女合您意的,便让她今夜服侍了吧!”
甄逸容斜了他一眼,“朕自有打算,崔公公不必多言。”崔公公亦是与母后同一条战线的,如若让他们知道他现下仍是不愿选妃,皇太后定然不准,这便是为何他执意要与林静兰单独商谈的原因。
“皇上您该不会是喜欢那兰郡主了吧?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崔公公想到方才在门外听到那兰郡主的叫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发出那样暧昧的声音,实在令他不得不多想。那可是许多侍卫都亲耳听到的呢!他才叫要他们闭紧了嘴,若敢随意外传就等着掉脑袋。
甄逸容转过头去问道:“如何使不得了?”
“前段日子您不是才说兰郡主嫁去濯日国是必定之事吗?而且她从前是怎样对皇上的,您都不记得了吗?您怎可纳她为妃?”崔公公异常激动地劝道。
“我何时说过要纳她为妃?”甄逸容挑起嘴角,“崔公公多虑了,朕不过是欣赏她之才,若是如此嫁去了濯日,可算我朝的一大损失了。”他誓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所迷惑,即使是他颇为感兴趣的林静兰也不例外。
崔公公闻言十分不解,兰郡主有何才能,他怎的没有瞧出来?可圣上既然有如此一说,他也不敢反驳,“可就算她有才德,身为女子本该安守妇道,终要嫁为人妻,纵使有才皇上您也用不着啊!”
甄逸容眼底的笑意愈浓,“朕用不用得着,相信不久便能有答案。”
“这?”崔公公面色为难,他向来很难揣测到皇帝的心意,皇上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有什么事儿都不再与他明言,反倒将他当做了皇太后的眼线,说来真真令他伤心!可他纵使是眼线不错,他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皇上好啊!
皇上从小养在深宫中,见惯了围绕在先皇身边献媚且只知争宠的嫔妃们,皇太后亦为其一,宫中有的只是尔虞我诈,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待皇太后诞下龙子,先皇便立了甄逸连为太子,却发现小太子体质虚弱,身有疾病,怕易早夭,先皇于是传旨要新立太子,之后对于太子之位的争夺,愈演愈烈,皇太后为护他兄弟周全,更是艰难。
皇上确是不愿在宫中再见到此种景象,便迟迟不肯立妃,便是要立他也发誓终身只有一位皇后,无嫔无妃,他只用护她一人,爱她一人,将皇位传给她的子嗣。但是,前提是这位皇妃值得他去爱去宠。
甄逸容原先确实是这样想的,可他经年以来对女人都十分排斥,压根没一点心思去寻找符合条件的皇妃,奈何皇太后威逼利诱,他唯一不愿与母后翻脸,惹她不快,虽然是应了选秀,却仍是不想重蹈先皇的覆辙,何况天下的女子有哪个不是攀龙附凤,一般的嘴脸,只怕想当皇妃也是别有所图,他宁愿日后寿终正寝时将皇位传与其他子侄,也不愿娶进一堆妻妾整日在他身边争斗不休。
至于那兰郡主,只能说她确实挑起了他的兴趣,却是为着她身为女子不可多得的才能,想来该是这一点吸引了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