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兰回到储秀宫,还未入门,便听见里头像是有人在争吵,接着是拎着包袱出来的白刺梨。她身后还跟着几位参选秀女,各个脸色都好不到哪儿去。
“你们这是,要离开?”林静兰问。
白刺梨看了她一眼,便抬手向门内一指,“这宫里闹鬼,怎么能给秀女住的?我要回家,你让开,别拦着我们。”
梅香菊香瞧见秀女们领的那些丫头,便立时凑过去,跟她们小声耳语着什么。
“梅香,菊香,回来。”林静兰发话道,两人只好垂着头又退回她身边,她侧身让开,“我不拦着,你们请便。”
白刺梨有些莫名:“你不想随我们一块儿走吗?听说你也想回家不是吗?”
“白小姐,你没有太后懿旨,又如何能出宫去?”林静兰笑了笑,便从她们身侧穿门而入。
梅香菊香乖乖跟在她身后,不敢多话。
白刺梨秀美微皱,只管继续走,“你们都别理她,我就不信那些侍卫谁敢拦着我。”
那些秀女们便纷纷点头,心想若真若出了什么事儿,还有白三小姐担着呢,再说她们也不想整日与那些鬼怪一同生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宫门行去,这一路上的侍卫见着,没一个敢出手去拦,到了宫门,见那些牢牢守着宫门的侍卫,白刺梨摆起了大小姐脾气,“你们再不放我出去,我就让我爹把你们都砍了!”
侍卫们连忙笑着去打开了宫门,原本他们就接到皇命,说若有秀女要出宫,不用禀告,开门让她们出去便可,现下又见着是这难惹的白府小姐,于是就赶紧开了门,让她们离去便罢了。
另一头,白刺梨却半路有些后悔,想的是把这事儿闹大,让皇上太后都知晓,然后给她们换个住处,继续留下选妃,她并不是不想当皇妃,只是想让他们出手留下她罢了,可怎料这些侍卫却如此轻易放她们离去。
“可是,可是我们是皇上的秀女,你们怎敢就此放我们离开,就不怕皇上怪罪,你们照样掉脑袋!”
“白小姐,您就不必替咱担心了,您要走,就走了便是,奴才们只当没看见。”说罢,门也拉开了,还做了请的手势。
白刺梨“哼”了一声,走就走,她就不信皇上不会回头来找她。
秀女们瞧着她的动静,见她终于迈出门去,便都纷纷跟了上去。
林静兰入了屋内,菊香立时皱着眉头开口道:“兰郡主,奴婢不明白,您为何不告诉那些秀女实情呢?若叫太后娘娘知道她们走了,定要发大怒的。”
她不欲理会这些,方才拦下梅香菊香也是不想多生事端,叫别人知道此事与她有关,让那些秀女把矛头转向她来。至于段宛如,她那心虚的模样,是断不可能会去告诉谁的。她只答应段宛如不说出去,可也管不了梅香菊香两人,只要她们不给她惹麻烦,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你们想向谁禀告这事儿我都不会拦着,只是,这储秀宫中的人不包括在内,明白了就都下去吧。”林静兰挥了挥手。
“是。”
林静兰坐在桌边,从怀中取出信,略略看了一遍。上头关于白府的介绍只限于白尚书及几位少爷小姐的名讳,可对于段府的说明还是颇为详细的,段家除了现任户部左侍郎段齐天外,只余下一子一女,女儿便是段宛如,儿子名为段穆,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四喜原想段家在宁王与王妃过世后,便也不再过问兰郡主之事,之前就没向她明说,却不知晓那段家表小姐也入宫参选皇妃,还偏偏处处与兰郡主作对,叫兰郡主心烦气恼,真真是她的过失了。
书信中还提到,她素来就与那段侍郎府很不合拍,从前即便是有宁王妃在场,那段宛如也是要和她对着干的,她与她之间的战斗都可以推算到十二年前了,她刚入府的那年,她还未满月,段宛如四岁,奶妈才出去一刹那的功夫,她就差点被那顽皮的堂姐给活活闷死,她在她脸上盖了一面丝帕,憋得她几近断了气儿,才叫娘救了回来,因此王妃还将段宛如训斥了一顿,底下的奴仆侍婢们都跟着挨了罚,那时候四喜即使也年幼,逃过了杖责,却对这件事情印象深刻。再之后,等她与段堂姐都大了几岁,堂姐又来府中玩儿,仍是调皮顽劣,对她总是以大欺小,她被整的浑身淤青,此事又叫段云发现了,于是她才不再让段宛如踏入宁王府一步。
林静兰看完便将书信又收好,塞入了自己的碎花包袱里,转又拿了书看起来。
傍晚时分,屋外才热闹起来,接着是张妈妈在外头说话,菊香应了她几句,便敲门唤她,她坐了埋头读书一整天已是腰酸背疼的,伸了个懒腰便推门出去。
张妈妈满脸笑意:“兰郡主,恭王爷指名要您每日都去他那儿看望片刻,老奴是来通知您,日后这学规矩啊,您就不用去了,老奴今日在旁观摩着,那些规矩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现下要紧的可是王爷。”
“张妈妈,你今日不在储秀宫中吗?”原来她还不知白刺梨等人离去的事,照这时辰,她们还未归来,想必是确实已出了宫去了。
“没错啊,老奴与王妈妈一同管教秀女,这是太后娘娘的吩咐,有何不对之处吗?”张妈妈眨了眨眼。
“可不是所有秀女都去了呢。”菊香在一旁小声咕哝,张妈妈闻言便诧异地看向她。
“白小姐卧病在床,她确实没去,还留着几个秀女一并陪着她,这又有何不妥呢?”
菊香看了林静兰一眼,见她面色平淡,并没有责怪她方才所说之话的意思,又继续道:“张妈妈,那你可得去瞧瞧她们还在没有,说不准人都丢了。”
“什么?”张妈妈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张妈妈,这储秀宫中既然早已有闹鬼之说,为何还要让秀女们在此居住?”这回是林静兰亲自发话了。
张妈妈脸有土色,闻她一言,便猜到少许,“白小姐她们莫非走了?”见菊香点头,张妈妈浑身冷汗,“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可了不得了!不行,兰郡主,老奴先行退下了!”言毕,张妈妈便慌慌张张地走了。
林静兰见她离去,便又关上门入房内。菊香看着张妈妈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事儿梅香已经去禀告太后娘娘了,这下只怕太后已经要杀过来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