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屋内只余下她一人,林静兰便取了书来,搬了张檀木椅子坐在靠东窗口处阅读。
此时屋外天气大好,阳光明媚,还未入春,身上已是一股暖意。确是可惜了,门外便是一株几丈高的大榕树,把这间房包裹的严实,只能瞧见它投下来的阴影,一丝儿阳光也透不进来。
其实莫说这间屋舍如此,便是西侧的其他厢房都大相径庭。东边的厢房实为风水宝地,林静兰却觉得那处势必会与自己犯冲,她入宫来,本就是陪衬的,正主儿可不是那些秀女么?倒不如择退而求其次,愿得一心安宁便罢了。
菊香梅香不多会儿便回来了,恭恭敬敬地回了话。
林静兰合上书,看了眼身后的两人,点头道:“你俩先下去歇息吧。”
“奴婢不敢。”菊香梅香言行一致。
“我不用人伺候,你们都退了,若有事我再唤你们便是了。”林静兰撇过头,挥了挥手中的书。
“这……奴婢遵命。”两人对视一眼,终是退了出去。
而后,管事嬷嬷张妈妈又敲了门进来,先是行了一礼,便道:“明儿个起便开始秀女的初选,您亦须同往。选秀之道,不外乎“宽仁”、“孝慈”、“温恭”、“淑慎”,若能才德兼备,自是更佳……”
这说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林静兰闻言双目一瞪,立时打断了她:“初选怎的我也要去?张妈妈你怕是忘记我此行的目的了罢?我记得我可并非是来学什么选秀之道的,而且我已是被指了婚的,如此去见皇上,怕是于理不合吧?”
她原想着那混蛋皇帝既然那么不待见她,她也乐得不用给他三拜九叩;也原以为与秀女们同学不过是跟着学学规矩罢了,不料却要亲身经历!她断然不信是因那混蛋皇帝真心忏悔,想改吃回头草。
张妈妈只觉兰郡主突然气势魄人,声音不由得小了几分:“这是太后娘娘方才下的旨意,郡主无须多想,娘娘还说了,若兰郡主此次能过了初选这一关,即日便可放您离宫,这便算作您出嫁前的准备罢。”瞧着兰郡主脸色好了些,才继续道:“这初选可比复选还要难上几分,想您若真能入得皇上眼了,此行也算功德圆满不是!再者说,不过是让您一同参选,又非真的,亦可助您修身养性,确是好事一桩呢!”
张妈妈话出违心,语毕暗暗撇撇嘴,虽她也瞧出兰郡主变化不少,却仍是打心底里不认为她能过了初选这一坎儿,便是皇上那头,连想也不用想,她就会被撂牌子了。也不知道皇太后是怎么个想法,竟会有此一言。
林静兰微皱了皱眉,虽很不情愿,却也不再反抗,缓了缓,才淡淡道:“既如此,明日我一同前往便是了。”
张妈妈皮笑肉不笑:“兰郡主现下可真是个识大体的,若往日也是如此,确是能少受些苦头呢!”
瞧见张妈妈眼睛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的脖颈,林静兰歪着头,淡淡弯了弯嘴角扯开了话题:“看时辰,秀女们该是到了,张妈妈不如出去瞧瞧,可别在我这儿耽搁了。”说罢转身去替自己斟了茶。
“说来倒也是,这里头可还有一位是兰郡主的至交好友呢!您也有多日不曾见着她了罢?不如随老奴一同前去,你姐妹两个也好叙叙旧呢!”
林静兰闻言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至交好友?莫非是那位懿公主?可这未免也太扯了吧?堂堂一国公主也成了秀女?转念一想,便觉不对,可她确是记不起还有其他密友,可以说她压根都不知道。
“谁?”她懒得多想。
张妈妈先是一愣,又忙笑着回道:“兰郡主您真爱开玩笑,可不就是尚书府的白三小姐么!”
白三小姐?谁?林静兰一头雾水,唯一知道的是,她养病的那些时日确实没人顶着密友的名义过府来看,此时她虽两眼一抹黑,心中却是倍儿亮。
“我怎不知自己有如此至交好友?”林静兰转过身,才觉出张妈妈的神色间颇有一股讽刺之意,复又淡淡道:“张妈妈才真是爱说笑罢。”
见兰郡主脸色平静,张妈妈也讨了个没趣,便讪笑着称是。
林静兰心中冷笑,随即摆了摆手道:“于理我是该出去看看姐妹们的,可惜我身子还有些不适,你去便罢了。”
张妈妈也不再多言,便告退出去。
大门一开,却见梅香菊香正候在门外,看情形,像是已站了许久了。两人见着了她,都又规矩又有礼地请了安,林静兰却颇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你俩一直在这儿?”她挑了挑眉问道。
“是。”
“我不习惯有人守着,都退下罢。”林静兰有些不耐,伸手轻轻推了两人一把,便是四喜五福两人侍候在侧,她亦是无法习惯的。
“奴婢们奉了太后娘娘之命,不敢离开半步。”梅香答道。
林静兰暗吸了口气,追问道:“那晚上呢?你们也不离开我半步吗?”
瞧见兰郡主脸色不好,菊香又忙回道:“兰郡主请息怒,太后娘娘也是为了郡主的您安全着想,这间屋子确是阴森了些,偏生您又执意住下,若有何闪失,奴婢们可担当不起呢。储秀宫又皆是女眷,侍卫来此多有不便,唯有奴婢们替主子守卫了,至于其他秀女,亦是如此的。”
“我料想你们所言属实。”林静兰咬牙道。
“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撒谎,有违郡主之命!”菊香深深叩头,“夜里您也无须担忧,奴婢们会轮着站岗。”
心念一转,林静兰复又道:“既如此,出了这储秀宫,你俩可就莫再跟着了。”
“这……”菊香梅香闻她此言便不知如何是好,太后娘娘却是未说离了储秀宫就不用跟着的。
“罢了罢了。”林静兰也不为难她俩,径自关上了房门。
林静兰虽不解为何此处算不上安全,却仍要让秀女们住下,她也不想多问,与她无关的事,只作不知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