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程建筑,顾名思义,就是专门搞土建工程的。朱云飞的父亲,朱援朝,和他合作的老板以前喊他朱总,还被调侃,他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点不乐意。后来因为做事爽快,大气,不知道哪位有才的挑头了,喊他朱老总了。开始的时候朱援朝还要笑骂一番,表示自己何德何能被称之为老呢?也对革命领袖不尊敬嘛,还是喊老朱好了,多亲切呀。当然了,脸上笑的一朵菊花似的。到后来,生意越做越火,钱越挣越多,年纪也越来越大,再有别人这么喊他,他也不谦虚了,就这么生受了。
所以说,这称呼非常重要,可马虎不得,尤其是涉外的时候,更是半点马虎不得。你看朱援朝他哥,改革开放初期就因为这方面的不严谨,错失了一次绝佳的机会,他老弟为他介绍了个美国的客商来,准备由他挑头收购特色农产品出口美国,结果不知道哪儿找了个不知道是脑残还是极度保守仇美的翻译,给人介绍朱抗美的时候还得加上这名字出现的背景介绍。
好嘛,这一折腾,生意指定是黄了,还差点惹出涉外纠纷来。所以现在朱家大伯只能是立足自己老家那条村讨生活,二弟就从改革开放初期的大浪潮中捞到了第一桶金,然后就发达了。
这鹏城建筑不得不说还是很有实力的,别人搞不定的,往往他们接下盘子来就都能搞定,别人做不好的,往往他们接下盘子来就能做得好。行业内行业外无论谁提到老朱,都得挑起大拇哥赞一声“爷们”。不过事业稳定,收入蒸蒸日上的朱援朝,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就是他现在的一块心病——出去喝了点洋墨水,别的本事没捞着,花钱的功夫一流了。别的本事没见涨,泡妞的本事没挑了。
老朱就没想明白,为啥自己这宝贝乖儿子在国内那么听话,那么乖巧,去国外转了一圈回来就变样了呢?好吧,这些都不是不可忍受的,你看他带回来的那些女朋友,都像什么话?难道鬼佬也喜欢那样都二十大几了头发还五颜六色的不着调的姑娘?
想不明白也没辙了呀,自己就这么个儿子,这诺大的家业还得由他来继承。话说这老朱也是根正苗红,三代贫农的出身,有魄力,有头脑,就是没多少文化。有了钱就不想儿子和自己一样,这才逼着儿子念书,送儿子留洋。现在儿子读书回来了他又哀叹,为啥当初送他出去呢?要是让他留在国内,现在孙子都打酱油了吧。
鹏城建筑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成为行业内小有名气的专业建筑公司,确实是和老朱的能力离不开的。现在老朱别的不怕,就怕公司后继无人。
而被他寄予厚望的宝贝儿子现在却躲在书房里冥思苦想那个耳熟的齐氏机加工。
很快的,朱云飞想到了,原来是之前听同行说过这个不太起眼的机加工厂——他们很不幸的占住了一块二十年前的烂地,现在的绝对好地块。而这个厂的老板够牛劲,多少钱都不盘出去,那时候朱云飞还和老爸开玩笑说,还好鹏程建筑没遇到这种死硬的钉子户,要不然可费了劲儿了。
朱云飞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后就释然了,既然是在这样可能朝不保夕的地方工作,那么就更不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了。于是心情大好,去找宋曼如去了。
完全不被列为潜在情敌的胡宪现在也很开心,他很快的摆脱了轮椅,但是为了不表现的太妖孽,他勉为其难的装作恢复的很正常——每天自己出去逛一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修炼修炼慕容国丰给的功法,小日子过得很舒畅。
唯一不开心的也许就是宋曼如了,不堪其烦的宋曼如同志赖着领导,硬是把自己塞进公司的考察团去上海、深圳等地考察去也。
朱云飞同志可不是那种可以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泡妞只是也只能是生活的调剂,哦,这么说直白了点,应该说爱情对于朱云飞同志来说,暂时只能给事业让步,于是老老实实陪客户去也。
说到事业,小朱和老朱的经营理念是有冲突的,老朱的经营理念其实很传统,整个公司的财务状况很健康,财务健康,老朱又爽快,自然给工人结工资也就很爽快,工人拿钱拿的舒心,不说干活让不让老朱舒心,至少不会主动弄出些动静来让老朱不舒心。所以简单说,朱云飞其实专注业务就行了,鹏程建筑的内部是相当稳固的。
毕竟是喝过洋墨水的,小朱的经营理念是比较主流的,对于老爸有点保守的经营,他是不太赞成的。这不,这次来的京城的客户就是他一力促成,对方是他喝洋墨水时的学长,也是京城的某大型集团的公子哥儿。
“张哥,伯父那边真的要在伊拉克建设大项目?那儿可真的不太平呀。”
“我说,你不是哆嗦了吧,类似这样的问题,你都问我八回了!我们光塔自己投资都没害怕呢,你哆嗦个什么劲儿?再说了,也就是三五千万投石问路的小打小闹,就算是折进去了,又能怎样?而且找你,咱不是因为和你是校友,是哥们,是因为你家前些年在五环建的那个小区是同时动工的这几个小区里唯一还没被投诉的,咱家老头子信得过你家的施工水平。再说又不是拉你一起投资去的,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不是,张哥,咱这不就是私下里问问呗,要说别的不敢保证,要说保质保量完成任务,那绝对是没问题的。”
“唉,这样就对了,我家也就是去修个小型商贸中心,去投石问路罢了,没啥特别的。”
这边两人在商量着怎么去伊拉克修小型商贸中心,那边老朱也在应酬。
“朱老总呀,听说你家小朱总准备去伊拉克开拓业务了呀,真的还是假的?不会是贵公司国内的业务饱和了吧,要真的饱和了,我老赵去年和你提过的那个项目你可别找借口推辞了,都是挣钱,他京城光塔集团的人民币是钱,我老赵的人民币也不咬手呀。”
听着这个叫赵宝源的大老板这么夹枪带棒的好一通损,老朱微怒。心想,你小子那叫玩房地产么?你小子是玩命的。谁不知道你是来洗白的,要是讲义气重信用也就算了,以你老小子的信誉度,谁敢和你合作?不过面子上的话老朱说的很云淡风轻。
“赵老板你说笑了,不说别的,咱们生意人哪个和钱过不去呀,关键是之前说的那个项目实在是太大了,还得我们施工方先期垫付征地费用,我们鹏程吃不下来呀,您得找多几家,大家伙商量着办才行的。而且政府虽然原则上同意了这块工业用地可以转成商业用地,可是据我所知,那块地上还有好几家工厂正在开工呢,不谈妥了补偿收上地来,咱们也没法接着谈更实际的东西嘛。至于说光塔的项目,我是不看好的,不过我家那个小子喝了几天洋墨水,看不上家里这把老骨头了,总想着去外面闯荡闯荡,他愿意去就去吧,反正我们鹏程只是负责建设而已。”
赵宝源心说,尼玛,全岛城的建筑队那还不是以你马首是瞻?你真以为老子是让你来建项目的哦,不拉你上船,没人敢接老子的项目了。都怪鲍宏东那个蠢货,以前吃相太难看,不过这个朱援朝也不是什么好鸟,你以前不也干过推土机强推的事儿么?怎么了?发财立品了?不敢再干了?不过大家都是场面上走的人,场面话总是要说的。
“有朱老总这句话就行了,钱总是挣不完的嘛,之前是我们疏忽了,赶明儿我让老鲍多询几家好好合计合计,到时候朱老总可要拨冗前来指点哦。”
“呵呵,赵老板太客气了,赵老板和鲍总那是行业里的老人了,还用得着我这糟老头子去多嘴么,今天不谈生意,来赵老板,咱托个大,喊你一声赵老弟,咱两走一个。”
鲍宏东现在很愁,这段时间大哥好像怎么看自己怎么不顺眼。不就是没人来投标嘛,又不是我让他们不来的。现在就说我以前压榨的太狠,吃相太难看,以前收钱的时候又不见你说吃相难看,真的是好也是你老大说,歹也是你老大说了算了。
不过那个齐氏机加工也确实太不识趣了,每亩补偿你四十万还嫌少,擦,咱也是有一帮小弟要养的人呀,要不是现在政府盯得紧,老子早让人推平了你那破厂了。不行,这几个月让那厮过的太舒服了,虽然项目暂时没有眉目,但是老大说了要做好一切准备,要能够随时开工,咱还是早早搞定这件事比较好。
让老鲍有怨念的齐氏机加工占地六千二百多平,不算大,合起来也就九亩多,所以这地齐老二早早就买下了,准备当做家业传给儿子的,怎么的也得够他去更远点的地方买块地重建厂子,他才会考虑。可是老鲍太不地道了,这开的价钱先别说重新买的建厂房什么的了,顶多也就够设备拆装费的,齐老二哪儿有心思理会你鲍宏东的这个价位?打发叫花子还是怎么的?
所以,胡宪的二舅现在是鲍宏东眼中的大钉子户,还是油盐不进,最难弄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