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之人若留待身侧,便如农夫救蛇,一朝不慎,就会为蛇所反噬。此理,藏霸又岂能不知,闻言只得一声长叹,道:“那余众如何?”
“贼首既己伏诛!从者不究!”
不待虞子期回答,一道声音从壁后越出,回应了藏霸。抬头看去,只见项羽去而复返,正立在堂上。
‘此等叛主之人,如此死法,倒便宜他们!若依孤之意,恨不得烹炸之!’冷眼扫过那血溅大堂的张闿等人,项羽沉吟一声,转身走上龙头,剑柄一握,道:“周兰何在?”
“末将在!”
闻令站出,只见项羽一双虎目直盯自己,一字一顿,道:“将余众整列,一柱香过后,孤要亲自视之!”
“诺!”眼见项羽神情如此严厉,周兰不敢怠慢,连忙领令走出。不出一息时间,军鼓声顿时响遍全寨。
转眼间,柱香时限己过,项羽大手一握腰间剑柄,起身走出。寨门大开,一眼便能瞧见那静立在寨外的军士。项羽见罢,不由暗暗点头:仅不过柱香时限,二千余人己为周兰排成三旅之姿。风虽正劲,却如杨树一般直立在寨外,无人敢动。
“尔等既己投孤,便为孤麾下军士!”高跨在马,项羽余光扫过在场众人,手中长矛一扫,道:“尔等听令!善骑者!走出!”
四侧均为虎视眈眈之辈所围,众人闻言,岂敢怠慢,转眼间便有数百余人越众走出。不多不少,正成一旅。
“尔等听令,上马!”
眼见那六百余人生得是人高马大,端坐在马背,仍旧四平八稳,显然均为善骑之辈。项羽见罢,不由暗自点头,道:‘好一支善骑之师!只可惜却只为末开之石!若不加以雕刻,难为我所用。’
一念至此,项羽拔下马背上令旗,两手而握,分而舞之,道:“众人听令!兵分五卒!”
那六百余人闻令,虽然不解项羽此举为何,却是不敢不遵,旗语打出,众人纷纷遁语而走,转眼间,一旅之人便己分成五卒,静立当场。就在此时,只见项羽双手中旗相互碰在一起,一声大喝,道:“相互攻之!”
濮阳,金碧辉煌的太守府中,一人正伏于案上。那人姿貌短小,然神明英发。一身锦绣罗服早己为两行泪水打湿:“父亲!你死得好冤啊!”
哭声越来越大,只见那人一个拍案,怒冲而起,腰间长剑拔出,一剑斩下,直将身前那张长案劈成两半:“陶谦!我曹孟德与你誓不两立!”
断案之誓,不死不休。念及家父死状,曹操手提长剑,冲出府门,大喝道:“夏侯惇、曹仁等人何在!”
曹操丧父,众人不敢言语,只得静侯在门口。此时一闻曹操有令,数员虎将纷纷窜进门中,同仇敌忾,道:“末将愿为先锋!为主公荡平徐州!”
“尔等记着!此次出兵,非为荡平徐州!乃是破一城,屠一城!以报我父仇!”一字一顿,待最后一字说完,曹操面无血色,一丝血迹沿着那紧篡着剑柄的指缝间渗出。
“打破徐州!鸡犬不留!”
群情皆愤,不待一个时辰,五万大军己集结于校场。劲风拂过,校场上千面大旗如过江蛟龙一般,上下翻滚。场中至静,唯有激昂的战鼓声来回飘扬。五万张面无表情的脸庞集中于点将台上,上下一片肃杀。
点将台上,曹操扶于旗下,一双狭长的眼睛紧眯成缝。只见其手中长剑一扬,一声怒道:“陶谦小儿!纵容部众杀我父于牛头山下!尔等说!此仇,我曹孟德该不该报!”
“杀!”
曹操这一语道出,在场兵丁一声长啸,遥相呼应。上万道同仇敌忾之声汇成一道,如惊雷一般在校场上空回荡:“打破徐州,鸡犬不留!”
“出征!”士气如虹,曹操亦为之所染,一手摘下将台帅旗,奔将下来。这一路奔过,士卒紧随其后。不出片刻,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出濮阳城外,如同一股洪流,席卷徐州而去。
复仇之师,其势破竹。拦者必死!这一路行过,草木皆废,方圆百里长空,飞鸟绝迹,每过一城,全城必成死地。
“曹操大军一路开拔,攻无不破,这该如何是好?”小沛城中,一白须老者步履杂乱地在案前踱来踱去,额头大汗涔涔,言下己近哭腔:“我徐州军弱,小沛只怕是朝不保夕。众将可有何退敌良策?”
“大人!”正当陶谦急如热锅之上的蚂蚁一般,只见案下一老者捻须而道:“下官有一计,或可退兵。只是不知当讲否?”
此时正值生死存亡关头,那老者之言,于陶谦听来宛若救命稻草一般,忙道:“汉瑜若有妙计退敌,还请快快道来!”
陈圭闻言,捻须长吟一声,方始说道:“敢问大人,曹操此番举兵,是以何事为借口?”
“曹操檄文中声严色厉,俱言本官纵容部众……”
说至此处,陶谦眼前一亮,可旋即又黯淡下去:“本官己明汉瑜之意。只是张闿那贼子如今己是下落不明,教本官如何交出,以平曹操之怒?”
闻言,陈圭阴阴一笑,摇头晃脑道:“大人莫非忘了,张闿等人虽是下落不明,但牛头山上贼众仍在!”
陶谦一愣,只不过思虑片刻,便摇头叹道:“曹操大军正猛攻不止,我徐州之兵防守尚且不足,又谈何抽调兵力去剿那伙贼众。”
言罢,陶谦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闭目长叹道:“看来,是天欲灭我陶谦啊!”
“大人勿急!且静心听下官缓缓道来!”陈圭眼珠一转,缓缓从席上站起,略一沉吟:“拒逃卒言,牛头山之主可是姓项?”
“汉瑜此言不假,山头帅旗正为项姓。可汉瑜此问又有何用意?”一言道尽,陶谦不解地望向陈圭,静侯其下文。
果不其然,只过数息,便见陈圭捻须阴阴一笑,道:“我徐州项姓少之又少,据下官所知,唯有下相有一墓,年代己久,不知是何人祖上,却是项姓不假。大人不若命众掘其坟,将墓中尸首拖出,施以鞭刑。以此来告曹操!”
“如此,曹操会信?”陶谦闻言,低头沉思不己。半晌过后,陶谦抬起头去,半信半疑地看向陈圭,道:“若是曹操不管不顾,仍执意攻打我小沛,则该如何是好?”
“此不过缓兵之计尔!”闻言,陈圭朗声一笑,道:“明之,大人可借此事与曹操商谈,暗之,大人便遣一忠信之士,往北以寻救兵!”
‘北海孔融与我有故,定不会见死不救。再往北还有袁绍,其四世三公,盘踞河北,可谓是兵精粮足,大有一统之势,岂会见曹操坐大?汉瑜此计甚妙!’一番沉思,陶谦点了点头,道:“善!汉瑜在,徐州必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