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警察局。
“怎么回事?”周煜问。
“哦,醉酒驾驶加蓄意伤人……罪吧。”乔以薇打了个哈气,刚刚太困就小睡了一会,再看看旁边的那一位,呵,睡得更香,好像是让某人过于担心了。
周煜伸出手,轻轻掠开落在脸上的碎发,“到底怎么回事?”
乔以薇对天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了吗?她酒后驾驶,我蓄意伤人,然后就被警察叔叔叫回来进行纯良教育了,说不好还要拘留七天。”
‘酒后驾驶’,驾驶的是十一路。至于‘蓄意伤人’嘛。乔以薇和李艾夕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正确的说应该是在酒吧的时候就已经被两个小流氓盯上了,然后是不落俗套的搭讪,‘也没个伴儿吗?’、‘一起玩玩怎么样?’,再加上碰巧身边还有一只醉猫,不停醉叫,走着醉步,乔以薇当时一激动,手一滑,不小心顺手把某个垃圾桶砸到其中一位的脑袋上,又不小心知道那位不小心砸成了脑震荡……而已。
乔以薇伸了个懒腰,松松筋骨,“这样就放人了,我还没打电话让家里送盒饭呢……可惜了。”用手中碰了碰李艾夕,“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烂醉如泥了……周煜,是你把她带走,还是我带走……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负责她的身家清白。”
02
睁开眼,带着宿醉的头疼,昏昏沉沉,昏昏噩噩,现在脑袋里不是一团浆糊就是一团水泥,总之,就是不太好受,重新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吧……隐隐约约间,有什么东西,而且应该还是个活物,那活物跑到了自己的脸上后还在张嘴说话,“还没醒吗?”
想不醒也醒了,‘噌’的一声坐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煜看这只小猫已经有了一点准备炸毛的架势,忍不住笑了,“你吓着我了。”但好像用一副群众看热闹的表情说出这话来没什么可信度,所以猫毛还是炸了,“我说,你——为——什——么——在——这里——啊(‘啊’字重重读)。说啊,听不懂人话啊。”
周煜还是保持一贯的那种温柔中带着优雅,优雅中带着淡淡的欠扁,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坐到了自己的床上,惹得某人一直往后退,“这里是我家,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
李艾夕,懵了,怒了,“我为什么会在你家?”说完掀起被子……“放心,我对醉猫没什么兴趣。”周煜从床上起身,“我煮了解酒汤。”
把被子放下来,“那也只能说明你还没到……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打开卧室的门,“我闲的无聊上街散步,刚好碰见有人兜售醉猫,我想醉猫啊,没养过,就买一只养养……”
门‘嘭’的一声关上,打在门上的枕头也随着慢镜头缓缓的落到地上,周煜在门后苦笑,“带到家里才发现不只是醉猫,还是一直见人就亮爪子的野猫。”
李艾夕把被子蒙过头顶,有种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这么多年还是用同一种香水,也不知道换换味道……一个大男人用什么香水,相当人妖吗?
03
周煜重新回到卧室,“睡了?”
“恩,睡了,所以你出去把门带好,谢了。”
“睡着了还这么多话?”
“梦话。”
“哦,梦话啊,那就不用管了。”
“…………你理解能力有问题吧,我这么明显的逐客令听不懂吗?”
“‘逐客令’啊……”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这是他家。
某人又‘噌’的一下坐起来,“那我走行了吧。”
周煜,“你又吓到我了。”
李艾夕,“我,乐,意。不行?”
某人的两肩被某人轻轻抓住,也不知道是因为昨天的酒喝的太多了,今天还没有醒过来,还是说男女间的身体真的差了那么多,结局都是一样的被人轻轻的按回了床上,“你刚才是说的是梦话,做的事也是梦游,我没当真。”
“那我告诉你,我现在是真的醒了。”
“那我告诉你,我没当真,你就不是真的醒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耍赖起来就是真理,“现在把解酒汤喝了。”
李艾夕,“你见过梦游的吃东西吗?”
周煜,“你吃了我就见过了……怎么,不敢喝?”
李艾夕,“我怕你下了****。”
周煜,“我对醉猫没什么兴趣。”
李艾夕,“我这不是醒了嘛。”
周煜,闭眼沉思,“我说,你到底有多想让我占你便宜?”
李艾夕,“…………姓周的,你以为你是谁,就你这样儿,瘦胳膊瘦腿的我看…………”我看……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他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欺身压了过来,两个人之间虽然隔了那么一层被子,可是还是觉得全身的热量上涌,“艾夕,就算我长得比较瘦,但也不表示你在力量上能胜过我,以后……晚上不要喝酒了。”双手在李艾夕的身体两侧撑起,离开,“好了,现在把解酒汤喝了。”带动了被子上的温热。
04
那碗汤依旧是摆在床头柜上,没动“我都不知道你会煮解酒汤。”
“那是因为你以前从来不会喝成这样……我都没见过你喝酒。”
“还不是拜某人所赐啊……”
“………………”
“怎么了,我又不是在说你,放心,是你的话我也不会说是你,就像现在一样,明明是因为你我才明白喝酒的好处,明白不要一直心甘情愿当被人疼爱的小女孩,我都不直接说是被你害成这样,怎么样,呵呵,我够义气吧。”零零碎碎的苦笑。
“………………”
“………………”
“你还在怨我。”问的很平静,因为早就知道这个不可能避免的事实,所以说,与其说是在问,还不如说是在陈述事实。
“我不是在怨你,我是在……求你。”有气无力的说,被抽筋力气的一句话。
“………………”
“我李艾夕,******在求周煜,就算是要死也要痛痛快快的给我来一刀,没事闲的,有事憋的,你玩什么凌迟处死,我求你赶快给我来一个痛快。”脊椎被人抽走了似的躺在床上,脑袋沉得向后仰起,“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对我说的吗?你说我们就是随便的玩一场,我从来没当真,从来没关心过你,而你也完全不在乎,因为根本就是玩玩……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六年啊,认识六年,就算我再怎么没心没肺,也不可能不在乎,就算是假的也早就当了真了,因为我真的好没有出息,没出息到以为你就是我的了。”
手,无力的抬起,失重的落下,遮住了本来就朦朦胧胧的光线,也挡住了那眼泪流出来的地方,毕竟,这么哭,好丢脸。
“我到的有多没出息啊,没出息到了,以为我只要主动去关心你,在意你,那么你就会回来,所以我做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我开始整颗心都围着一个人转。”喃喃的自语,双唇近乎于麻木,机械的开合,“8月17日,正式住院治疗,8月18日,脑部CT检查,那天胃口不好,只喝了半碗粥,8月24日,正式手术,9:00正式进入手术室,12:47手术成功,转入加护病房观察,8月25日,下午两点,正式度过危险期…………”挡住视线的手被拿开,视线里的脸,好刺眼,刺得张不开眼,“我只想告诉你,我都知道,所以……你不用觉得不知道如何跟我说,我求你,别再让我等了,好不好,我现在知道了,等一个人的滋味真的不好受…………我真的真的是等了你好久。”
05
一道过于强势的力气将她往前一拉,撞进了一个过于温热的胸膛,过去的熟悉,让她一愣,下意识的挣扎。
环绕在后背的手臂像是害怕再次失去,强硬的越收越紧,紧到想要把彼此相互揉到一起,只是无意识的重复两个字,“艾夕……艾夕……艾夕……”因为是无意识,所以才是最深。
吻,在耳边轻轻落下,久违的酥麻感自上而下的流过全身,让她没有力气再挣扎,温柔到极致的吻,一遍又一遍的浅浅重复,耳边摩挲,让脑中有什么嗡嗡作响。
吻,落到唇上,小心翼翼的探入口中,愈加的深入,由浅酌变为浓烈,眼前又起了一层雾气,手不自觉的抬起,想要尽可能的感知彼此的存在,随着深入腰间的酥麻战栗以及害怕,收紧了的指间牵动了间隙中的黑发。
随着微微的疼痛,周煜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又再次把她抱紧,“对不起,是我……没控制住。”不再是那么温柔如水的声音,藏不住的低哑。
再看清他的双眼,早已染上了从未见过的色彩,诚然想拒绝,因为这太快了,她不是不明白现在代表着什么,可是,舍不得,舍不得再放开了。
别开头,尽量的不去看他,极轻及无力的一句话,“这一次,我们都不要再等了。”感受到身上的突然僵硬,然后又把她紧紧抱住,“艾夕,我爱你。”
06
“对周煜这个人,说实话,我其实从小就看他不顺眼,仗着比我们大个两三岁就当自己太子爷,偏偏我家那个一根筋小弟还崇拜他崇拜的不像话,后来那家伙小学连跳两级,我才知道咱们当人的就要好好做人就行,别跟那些从小就跟人不一样的玩意儿瞎掺和了。”乔以薇说,“总而言之,周煜这个人对我来说,当仇人也行,当朋友我也不介意,当兄妹也不是下辈子没什么希望,可是当恋人的话,我绝对会忍不住跟他斗,一天到晚不知道要费死多少脑细胞,实在是划不来。”
“你说这些有意思吗?”李艾夕问。
“没意思,我就是说着玩的。”
“…………”李艾夕,“见了你我才发现什么叫做青梅竹马,你们两个说话的方式真的是很像。”
“谢了,不过我不会认为你是在夸我。”乔以薇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我说到哪里了,哦,对了,周煜从小身边的女孩子就没断过,周奶奶就领着他去一个大师那里算了一挂,那个大师好像说什么来着……说……对了,这孩子啊,命里犯桃花,能活八十八……你说他是不是欠抽啊,都说了能活八十八了,现在他才刚过十八啊,离八十八还差个六十多年,不就是一张破诊断说他脑子里长了个瘤子吗?至于提前给自己判死刑吗……”
“你说什么?”
绕了一大圈终于绕道点子上。后来断断续续的又说了什么,最后李艾夕隐约记得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祸害活千年’。
回家后小妹蹦蹦跳跳的出来,她想都没想抱着小妹就开始哭,嘴里还不停的说,“他不要我了怎么办,他真的不要我了……”小妹只好用言情小说常用桥段安慰她,“说不定,是那人的了绝症活不了几天,所以就随便找个表姐堂妹什么的来骗你。”
她听后只能哭的更凶,管不管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那么她也只能说这回事真的骗到她了。
07
同一个地点,同一个位置,同样的两个人,点了同样的茶,怀着不同样的心情,“你很爱喝茶?”
“也许吧。”乔以薇说,“其实是我嗓子不太好,话说多了就发干,每次估摸着需要说很多话的时候就会先来一杯水或是茶什么的。”
“这样儿啊,他知道吗?”
乔以薇想想,“难说,可能他知道了也不说,可能他根本不知道,不过请你不要再揪着我们两个人那个借位的接吻了,好不好,我还想保持清白,而且如果我遇见自己喜欢的,我绝对不介意倒追,要不然落在别人手里了怎么办?”
“看不出来,单从表面上看,你,不像。”不像是会倒追的人。
其实想一想倒追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如果真的爱,那有什么好介意。“能帮个忙吗?”
乔以薇把杯子一放,笑得格外灿烂,“我啊……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好像陷阱你们两个人的烂泥潭了呢。”
08
过去的六年里从来没感觉自己和手机这么亲过。
想要如此的去关心一个人,真的是疯了吧,开始学着去记日记,甚至到每天晚上不把记下来的东西看上几遍就睡不着觉。
手术的那四个小时,她就在外面,等着他。
“为什么不坦白呢?”
“不知道,他既然想跟我撇清关系,那我就随他好了,就当是我想保存一下自己最后的一点点骄傲。”
“………………”
“怎么了?”
“就是觉得你们两个不愧是一对,都那么欠虐。”
“谢了。”
8月25日,下午两点,他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以薇吗……刚刚还以为是她。”
“以为是谁?”
“连声音也像了,我果然还是……没有清醒。”真的是没有清醒,明明就是对的人。
09
“他要走,美国,坦白吗?”
“……他都没跟我坦白,我为什么要……”
“你们两个的事儿我管够了,以后都别想来烦我。”挂断电话的声音,很明显是生气了。
剩下的三年,真的是彻彻底底的空白了。
当初的那一点小骄傲都被打破了,当初的那一点小自尊想来有什么用呢。她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骂人,‘周煜我看错你了,把一切都告诉我竟然有这么难吗,你其实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窝囊废’。
10
睡梦中,有什么细细碎碎的在颈边摩挲,柔软,细腻,之前的一切从朦胧中渐渐清晰,热潮瞬间涌向脸颊,“在想什么呢?”暗哑低沉的声音,“在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