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乱世英雄的机会
谢国明来到扬州颇费了一番功夫,刘淮袭大都的时候,他乘船南下,先抵达泰州,随后走陆路前往扬州,却遇到元军围城,但是事关重大,谢国明甚至动用泰州的兵马,发起一次强攻,然后冒死在谢家蓄养的武士护送之下,趁机突破元军包围,进入了扬州城。
南宋在兵溃于芜湖后,沿江诸将或降或逃,无一人能够坚守,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庭芝所辖下淮东郡县的大多数将领都能坚守城垣,李庭芝麾下的将领大部分选择了死守不退,与城携亡!但元军势不可挡,极具进攻意识的战术天才阿术在得到伯颜的增援后,拥兵十几万,更是如虎添翼,阿术大摇大摆的在城外筑起长围,想通过实行长久围困,使其粮尽援绝而不攻自破,局势已经越来越不利于扬州,甚至有奸细持元军的招降榜进入扬州四处散发。
李庭芝大怒,让施忠大索奸细,随后李庭芝调派麾下将领苗再成守城南,许文德守城北,姜才守城西。为了激励士气,李庭芝还时常发放金帛牛酒犒赏将士,因而人人为之奋死拼杀,南宋朝廷在存亡之际也送来钱款前来慰劳,并且加封李庭芝为参知政事,虽然杯水车薪,但是毕竟是朝廷的赏赐,也让扬州军民士气大增。
对于谢国明的到来,原本坐以待毙的李庭芝大喜过望,李庭芝当初重建扬州的时候就得到过谢国明的鼎立相助,在府库颗粒无收的情况下,得到了谢家的大力支持,李庭芝才有资本来支持他的各种改革政策。
“十几万大军跨海奇袭!好大的手笔啊!”听完谢国明的介绍,李庭芝不由得赞道。
“不错,如今十几万大军兵围大都,元廷已经岌岌可危,不久必定收回江南之兵北上救援,如此我大宋定可以转危害为安!”尽管旅途颠簸,但是筋疲力尽的谢国明仍然是一脸喜色。
“大都城坚,又有怯薛守城,短时间急攻难下,但是刘家兵马二十余万,兵力占优,刘复亨的军队我见过,其兵马多募河北、山东骁勇之士,此二地民多果劲,好武习战,高尚气力,皆是精兵之地,如此兵强马壮必定能与元庭在北方对峙许久,这样我大宋可以趁机收复失地,如果有可能还能够麾师北伐,收回中原!”李庭芝越说越激动,原本已经修炼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的他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兴奋之色颜于表。
“祥甫(李庭芝字),江南元军六万蒙古骑兵若是北上增援,务必要派兵堵截追击,即使不能拦截也要强袭使其元气大伤!”谢国明进言道。
“这是自然!”李庭芝毫不迟疑的答应了。
堵截或者追击蒙古骑兵对于南宋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李庭芝见识过蒙古骑兵的威力,当年三万蒙古骑兵强渡淮水的情景震撼了李庭芝,蒙古人每个骑兵配备五、六匹战马,仅仅三来万骑兵,就有十几万匹战马,渡河时争先横渡,浊浪排空,人喊马嘶,击水声如闷雷滚滚!高机动力,高精准的骑射,想要堵截或者追击蒙古骑兵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此时南宋已经危在旦夕,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传令三军枕戈达旦,衣不解甲,随时待命!”李庭芝下令道。如果有需要,他可以不惜代价,倾巢出动!
谢国明心中大赞,作为南宋第一将,李庭芝不仅擅长谋略,而且相当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如此性格无论作为现在的封疆大吏还是未来入主中枢,对于南宋都是相当有力的。
“淮安急报,大都被克,元军已经开始准备撤退了!”施忠神色异常兴奋的走了进来,手持讨伐元蒙的檄文。
顿时,无论是李庭芝还是谢国明都震惊了。
讨伐元蒙的檄文过了黄河传至中原,发往各地,一时间中原震动,天下皆惊。
当檄文传入淮安大营的时候,原本早已得知刘家父子作乱的史枢反而长舒了一口气,攻克大都,忽必烈远遁大漠!放走了忽必烈,这个结局虽然很不完美,但是攻占大都,足以让天下震惊,自此大势变化,已经完全脱离蒙古人的掌控!
一想到史家兵强马壮,麾下拥有的三十万兵马,史枢不由得心头一热,谁都有点野心!只不过大小不同罢了,如果主上拥有足够强大的势力,那么在理智的压制之下,很多人都会把野心深深的埋藏起来,比如他的伯父史天泽,为蒙古卖命卖了五十年,虽然有不少小动作,但是依然忠心耿耿,替蒙古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野心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之上的!
史家兵多将广,当是比起蒙古人差距相当大,所以选择了雌伏!现在情况变了,天下大势相当不明了,招兵买马,割据一方是最明智的选择。
“传令!大军拔营!开赴洛阳!”史枢毫不犹豫的下令。
严家大营
严忠济、忠嗣二兄弟接到刘复亨的檄文之后,同样呆住了,前几天刘复亨毫无征兆的就麾军北上,众人还以为是哪里有什么变乱,元廷调动刘复亨去镇压,没想到刘复亨如此生猛,居然不动声色的拿了了大都。
“他姥姥的!刘复亨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会我们一下!操!居然把大都给干了下来,蒙古人的怯薛卫都成了摆设了么?”严忠嗣破口骂道,但是言语中掩饰不住兴奋之情。
“既如此,天下必大乱,我等当立刻回师山东!”严忠济一脸凝重的说道。
随即严家军营立刻繁忙起来,收拾军备,准备拔营而去。
与此同时,汉军各营,皆有所动,大小世侯接到檄文之后,实力悖弱的他们原本还不敢乱动,但是见到史枢的中军,和严家军营的开始准备拔营后,也纷纷效仿。
不到半个时辰,围攻淮安的元军大营,近三十万兵马一哄而散,走的干干净净!各路人马立刻马不停蹄的回到自己的地盘,开始各种准备,以应对天下大势的变化。
当初忽必烈为了加强对领土的控制,沿袭了行省制度。但是了行省的区域太大了,为了管理之需,行省下设路、府、州、县,形成了四级地方行政制度。
虽然行省的高官大都是蒙古人,和色目人,但是在中原地区由于汉族人口众多,忽必烈也为了安抚众多被削权的汉族世侯的利益,就下令以蒙古人充各路达鲁花赤,汉人充总管,色目人充同知,永为定制。
因此汉人就控制着各路的大权,虽然有蒙古人监督,色目人制肘,但是依然改变不了路这一级行政级别上汉人的优势,因为能够当上某某路总管的无一不是大小汉军世侯,手下有兵,手上又有权,这些靠着兵力投机起家的汉军世侯无一不是等闲之辈,在蒙古人和色目人监督制肘之下依然能够主宰一方。
此时檄文所至,这些汉人总管,在震惊的同时,也在蠢蠢欲动,现在天下惊变,又是新的一轮各种势力的洗牌,势力大的可以趁机问鼎,势力小的可以找准明主,借机崛起!于是,这些从汉军世侯起家的汉人总管无不开始招兵买马,或以勤王,或已守土的名义,即使蒙古人和色目人也管制不住。
乱世出英雄!不乱没机会!
手握着檄文,李庭芝神色不住变幻,时而喜时而忧,时而怒时而悲!不过很快,他的神色逐渐转为坚定。
“传令三军严守城池,不得妄动!”李庭芝下令道。
“祥甫,你这是?”谢国明震惊不已,李庭芝刚刚下令整顿军备,现在又改令严守,如此朝令夕改,莫非不想出兵截杀蒙古人了?如此变化的军令让他困惑不已。
“大都被克,不过是区区几日时间,蒙古骑兵精锐异常,已经是天下无双的精兵了,怯薛军更是蒙古骑兵中的精锐,如此强力的精英驻守天下少有的雄城,居然很短的时间内就被攻克了!这样的战斗力,这样的指挥,让人畏惧!对我大宋来说,假以时日难免又是一个元朝!”李庭芝解释道。
谢国明巨震,此时不过是刚开始,刘家在北方立足未稳,李庭芝就开始担忧其壮大了,连忙说道:“大都虽失,然元帝遁走,忽必烈乃是一代雄主,争汗位,平草原,镇叛乱,略襄阳,掌高丽,伐日本,克长江,下江东,如此人物,只需一、二年就可以平定叛乱,再修养数年又可以南下伐我大宋!”
李庭芝连连摇头,随后说道:“谢老,刘家父子皆是能征善战之辈,如你所说刘淮更是天纵之姿,若是大都还未克,即使倾尽扬州之兵我也必定要将阿术所部的蒙古骑兵留下来,但是现在大都已克,刘家父子完全可以尽收河北之地,北据长城之坚,南扼黄河之险,其麾下二十万大军足以雄据一方,蒙古骑兵虽强,数年之内必不能捍其地!”
经过李庭芝的分析,谢国明瞬间也动摇了,随后心有不甘的感叹道:“我一生重义,一诺何止万金,所承之事无不尽力而为,如今到老却要失信于刘淮了!”
“谢老如此让庭芝情何以堪?国事为大,承诺于人,守信而为不过是小义,原堵截蒙古之兵,用以收复大宋失地,如此功德无量啊!”李庭芝劝说道。
在李庭芝劝说之下,谢国明虽然内心愧疚,但是也接受了放任蒙古骑兵北上的作法,刘家父子的强势让李庭芝深深的忌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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