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颜广和群臣都在猜测盒子里到底是个什么神秘东西的时候,睁大眼睛却只看到盒子里面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古琴,不禁让人大跌眼镜,唏嘘不已,还有几个文臣顾不得形象,掩面笑了起来。
颜广更是舒了一口气,他心里清楚,高昌今日敢来挑衅大兴,定时做足了十全的准备,所带的宝物也绝对不是普通之物,虽然说大兴物产富饶,什么物品没有,但心里总是没底,万一这两件宝贝里哪怕有一件没有人认识,便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难道真的撤销高昌国的藩属国,与我大兴朝平起平坐么,那今后我大兴朝还有和颜面在那么多的属国面前立足?
但看到柳文洙手中托着的古琴,颜广觉得这份担忧是多余了。
高昌国啊,让朕说什么好,就这点出息么?
拿把破琴当宝贝。
想它高昌国,蛮夷之地,究竟会有什么宝贝,还不是我大兴朝淘汰下来的东西,连我大兴朝随处可见的古琴也当做宝贝,真是可笑至极,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柳爱卿,这就是你所说的你高昌一个国家的国民都不识得的宝贝?你们高昌国既然以此为宝贝,临行之时,朕赐你们千百把,让你高昌国民都长长见识。”
柳文洙并没有理会颜广的冷嘲热讽,掷地有声地说:“请皇上及各位大人睁大眼睛看仔细了,此宝物并不是一把普通的琴。”
还看什么看,一把破琴还能看出花儿来不成?
颜广及群臣看柳文洙一脸严肃的样子,才收住笑意,仔细观察起这把古琴来。粗略扫一眼,这把古琴确实与普通的琴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梧桐木琴面,梓木为底,琴面上涂漆的断纹可判断出有一定的年数。
这都是正常,既然古琴,自然会是这个样子,如果是比年代久远,我大兴的古琴,高昌国这本古琴是无法企及的,若是比材质,梧桐木虽然稀有,梓木更是难得,但对于大兴朝,这些都不值一提。
可细看之下,透过断纹的裂缝,可以看出,琴面并非普通的梧桐木,而是上等的青桐木。
桐木是做琴的上品材质,梧桐木也并不贵重,但是能够用来做琴的桐木可不好找,青桐木更是人间极品,单凭这一点,这把琴便可价值连城。
但这把琴更引人瞩目的不是它的材质,而是它的琴弦。
普通的琴弦以江南蚕丝为原料,细如发丝,而此琴琴弦竟然比发丝还要细,因为时间久远,颜色显得暗黄,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如此细的琴弦非但没有断裂,还能够保存的如此之完整,可见其主人对它的珍惜,从另一方面更印证了这把琴不是一把普通的琴这一结论。
柳文洙看着颜广及群臣目瞪口呆的样子,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得意洋洋,继续说道:
“皇上,想必您及各位大人均已看出此琴并非普通的琴,实不相瞒,此琴名为藕丝琴,琴如其名,琴弦为藕丝所制,已有上千年,若大兴朝有人能识得此物,并可以抚响这藕丝琴,我高昌立刻递降书,永世不与大兴为敌。”
颜广与众臣听到“藕丝琴”这三个字都不禁为之一振,原来那比发丝还要细的琴弦竟是藕丝,保存千年竟丝毫无损,这是何等的不容易。
但越是不容易,情况却越是糟糕。
他们自认为饱读诗书,无所不知,无所不通,可是哪里听说过藕丝琴的存在?更不知道它是何方物品,而想要抚响这藕丝琴,更是难上加难。
这怎么可能?那么细的琴弦,用手一碰还不就立马断了么,又怎么能弹出音乐来?
颜广再也坐不住了,不敢再看那把藕丝琴,视线转移,扫试一下朝堂上的文武群臣,想从他们身上找出解决的答案,哪怕是一个肯定的眼神此刻也足以安抚自己的不安。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他什么也没有得到,群臣无一不是一筹莫展的模样,纷纷摇头叹息。
就连李叔德也低下了头。李叔德是纯粹的武将,对于这些,自然一窍不通。
一群废物,酒囊饭袋。
大兴朝养你们有何用?
真不知道你们是如何辅佐父皇的。
趁早回家种地去。
最后,颜广还是把希望放在孔甲身上。
果然,孔甲走上前来,对颜广说:“皇上,依为臣看来,琴乃是出自我中土,此琴既然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也必定属于我中土大陆,不如宣史官前来询问,查看一下史书记载,一看究竟。”
颜广大喜:“对啊,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快,宣史官。”
不一会儿,史官匆匆赶来,欲要行礼,还没跪下,颜广便说:“爱卿免礼,想必你已知道宣你前来所谓何事吧,快上前去看看那把琴到底什么来头。”
史官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自古以来,各朝各代,史官都是个最不起眼的官职,庸庸碌碌,平淡无奇,只需要修好本朝的历史便可高枕无忧,虽然衣食无忧,没有危险,但一生没有出头的机会,史官记述的是历史,但史书上又何曾出现过一个史官的姓名呢?
今日却不曾想到,新皇登基第一天竟让自己赶上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好好表现,博得皇上厚爱。
史官信心十足地走到柳文洙面前,仔细端详起这把藕丝琴,同时脑子里开始飞速旋转,搜索者历朝历代史书上记载的关于藕丝琴的信息。
近兴时期,没有。
中兴时期,同样也没有。
史官不禁走起眉头,开始慌了。
这些时期的历史史书上记载得都是非常详细的,史官也自信脑子里的搜索没有漏掉一条有用的信息,可见这把琴并非这两个时期的物品。
但若是再往前,远兴时期,史书上的记载已不够详细,且大多残缺,就像是大海捞针,难上加难。
史官再次闭上了双眼,继续搜索着。
藕丝琴,藕丝。
突然,史官眼前一亮,在搜索远兴周期历史资料时,脑子里闪过藕丝琴的影子。
倒转过来,对了,就是它。
史官差点没有激动地喊出来,只得用力挥一挥手,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兴奋,此刻要镇定,因为他还不确定。
他把那个片段连续回忆了好几遍,以确认自己是否记错。
没错了,史书上确确实实有记载,终于,确定了。
但随即他又开始犹豫了。
如果此琴非彼琴呢?
毕竟几千年过去了,任谁都不敢确定。
史官对柳文洙说:“使臣大人,可否将琴从这盒子里取出来,让微臣看一下琴底?”
柳文洙当然不乐意,毕竟这是件宝贝,只有高昌国王才抚摸过它,普通之人就连是看上一眼也要小心之极。
但又不能拒绝史官的请求,只得将盒子交于两个手下,自己则加倍小心地从中取出古琴,只托着琴面,不敢碰到琴弦一点,举过头顶,让史官观看。
史官遵循着史书上的记载,去寻找琴底的标记,不禁倒一了一口冷气,顿时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浸湿了衣衫。
完了,彻底完了。
琴底除了断纹,什么也没有,那便是证明了自己的推断是错误了,此琴非彼琴,那么史书上对藕丝琴唯一的记载也没有用处了。
史官心有不甘,继续端详着这把古琴,后退三步,前进两步,向左,向右,就这样过了一刻钟,史官突然笑了,这次是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甚至有些得意忘形。
当看到琴底断纹底下那个模糊不清,只有经过仔细观察才能辨别出的篆书字体时,史官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原来这把琴也是后人修改过的,外表的漆是后来涂上去的,若不是那个断裂的漆纹,根本看不出那个篆书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