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记: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只见李明辉睡眼惺忪地站在黎慕谦的居所门口,郁小迟惊讶地问:“你俩住在一起?”
“嗯。”黎慕谦点头。
郁小迟松了一口气,看来“聚众喝酒”这事,是李明辉说给黎慕谦听的了。
“我也去找我的徒儿练剑咯。”李明辉挎着剑,慢悠悠地走了。
李明辉走后,黎慕谦说:“既然你总是记不住剑招,我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每一招分解开来,一点一点教你。同时为了练习力量,每日练完剑后,你就去找范同,我已经交代了他安排任务给你。明白吗?”
“嗯!”郁小迟乖乖地点点头,慕谦哥哥说什么都是对的。
果然,黎慕谦把每一招的动作拆分开来教小迟,横挥就是横挥,斜劈就是斜劈,傻里傻气的,练得小迟自己都想发笑。
“好,你现在试着把这些动作连起来。”教了半个时辰后,黎慕谦极尽耐心说道。
“嗯!”郁小迟依样画葫芦将所有动作串联在一起,可怎么看都是在耍猴呢。
黎慕谦彻底没耐心了:“你,先把每个动作练上一百遍,然后再去找范同。今晚,我再来检验成果。”说完,首徒黎慕谦挥袖而去,首座那边还等着他呢。
“哦……”小迟乖乖地提剑练习,待黎慕谦走远后,小迟又扛起木剑优哉游哉地往寒客堂走去了。慕谦哥哥留了任务给自己,会是什么任务呢?想想还是很期待呢。
到了寒客堂后厨,饭桶师兄正在切萝卜。这家伙,似乎有永远都切不完的萝卜。
见了小迟,范同笑道:“你来了呀,先去后院把那堆柴劈了。”
郁小迟傻了:“诶,慕谦师兄说,你有任务给我……”
“对,今天先劈柴。”范同笑得油光满面。
敢情黎慕谦是让她干体力活来锻炼力量啊。郁小迟又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劈就劈吧,但我慢慢来,耗着你。
今天的天气真是舒服啊,劈了几根柴后,小迟干脆躺在柴垛上,用纱巾遮着脸,晒太阳了。
“郁小迟!你还能不能再懒一点。”黎慕谦怒喝道。刚离开昙华林后,他就想到有事没交代就折了回去,结果不见人影,来到寒客堂,却看到郁小迟正躺在柴垛上睡大觉。
郁小迟立即弹了起来,擦擦嘴角的口水,笑道:“你怎么来了?”
黎慕谦怒道:“这堆柴没劈完,今天不准吃饭”。说完,又扬长而去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为了生存大计,郁小迟只好乖乖地劈柴了。
接下来的日子,郁小迟早出晚归,早晚跟着黎慕谦练剑,其余时间跟着饭桶师兄劈柴搬东西。另外,她还主动承担起替黎慕谦送饭的任务,饭桶师兄见有人愿意跑腿,自然乐得清闲。不同的是,小迟每日送饭时,必会附上一束新折的花草。故而,黎慕谦的书案上,总盛开着新鲜的花朵。
还有一点不同,就是寒客堂供应给黎慕谦的菜色更加丰富了,由两菜一汤变成三菜一汤,有时还配有点心和水果。
一个月后的一天早上,黎慕谦看着把落梅剑法耍得犹如耍猴的郁小迟,无力道:“这个月来,一点成效都没有,我教不了你了,不如这样吧,我跟掌门说,换个人教你。”
“不行!你要对我负责到底。”郁小迟急了,没想到装傻装过了头,这回是真傻了。
“我尽力了,可是,我教不好你就是耽误了你。”
“你没有耽误我,我可以学好的。”郁小迟哀求道。
黎慕谦平静道:“再这样下去,于你于我,都是在互相折磨。”显然,这些话是他思量许久才说出来的。见小迟低头不语,黎慕谦轻声道:“今天先到这里吧,范同那边你也不用去了,先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
郁小迟抬头,眼底泛着泪花,哽咽道:“你是说,我在折磨你?”黎慕谦不语。
“好,我走。”再也忍不住了,语落,郁小迟扭头离开,一串泪水刚好滑落。
看见那单薄的背影渐渐远去,黎慕谦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感,内心反倒是沉重了几分。
郁小迟失魂落魄地走着,泪水不自觉地往下流淌,只觉得身似浮云,心如飘絮,气若游丝。所有的坚持都敌不过他的一句话,最终还是应了范同的话,自己成了他的负担,让他不快乐。小迟想起最初的愿望,不过是怜惜他眼底的忧郁,想给他快乐。如今,却是南辕北辙。既然如此,此番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这么低头想着,郁小迟忽然撞上一人。
“哟,谁走路这么不长眼呢?”被撞的人正好是绿华的进修弟子徐琦。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郁小迟低头纳了个万福。
徐琦见来人是郁小迟,环顾四周,见此路偏僻,不见人影,故意嘲讽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不仅剑拿不稳,连路也走不稳啊。”
郁小迟心情低落,今日并不想与她计较,想绕路走开,不曾想徐琦却伸腿拦截,害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郁小迟瞪着通红的眼睛道:“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徐琦笑道:“不想怎么样,就想玩玩你这个只会三脚猫功夫,却不知羞耻的家伙。”
“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不知羞耻了?”郁小迟沉声道。
“要我说,可多着了,仔细听着啊。”徐琦斜着眼角笑道:“你东施效颦,成天穿着绿衣分明是想夺人眼球,你狐假虎威,借着洛白的名声到处逞威风使特权,你狐狸媚子,勾引完凌策哥哥又来勾引慕谦师兄,像你这种败类都能做忘机仙人的徒弟,看来与世隔绝的忘机派里都不是什么好鸟……”
“你说完了吗?”郁小迟声音低沉,眼里却怒气滔天。
徐琦看得发毛,嘴上却说:“你这个三脚猫,装什么老虎啊。”
“嘘”郁小迟声音更加低沉了:“小心,我可要用三脚猫功夫打你了。”
徐琦听得一愣,只见郁小迟举起木剑劈头盖脸、乱剑打来。顿时,徐琦频频吃痛,哀叫连天!纵使徐琦想反击,却被郁小迟看准了一样,欲抽剑时打手,欲伸腿时大脚,最后只能蜷缩在地,护着个脸,苦苦求饶。郁小迟有意控制力度,剑落之处,皮肤发红,但皮下的肉早已烂开。
郁小迟边打边骂:“我就用三脚猫功夫打你怎么地了?你这四脚猫倒是还手啊。你不是很会说吗?你说呀……”
不知是徐琦的叫得太凄厉,还是郁小迟的骂得太大声。刚在昙华林会面的绿华、慕谦二人闻声赶来,正好撞见郁小迟将徐琦打得跪地求饶这一幕。陆陆续续,又有别的弟子赶来。
“郁小迟!”黎慕谦厉声喝道。
听到黎慕谦的声音,郁小迟终于停住了抽打,呆呆地看着黎慕谦和绿华。
徐琦见绿华来了,立即扑在绿华脚下,叫了声“师父”,然后就哇哇大哭起来。
绿华面如冰霜,瞥了一眼郁小迟,冷冷地问:“怎么回事。”
郁小迟不说话,徐琦却抽噎着说:“师父,您要为我做主啊,她走路撞到我,我只不过说了她几句,她就打我。”哇哇哇……
“哼!”绿华似笑非笑:“慕谦,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果然名不虚传啊。”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吗?”黎慕谦望着郁小迟,语气冰冷如绿华。
郁小迟不言不语,脸上泛起一丝苦笑,看来,自己的存在真的是他的负担,他这个连别人帮忙抄书都觉得亵渎尊严的人,怎么经得起自己三番两次地败坏名声呢?
“慕谦,你是首徒,可别忘了门规。”绿华冷言提醒到。
闻讯赶来的关超、庄小娃、邢玮三人不明就里,只替郁小迟着急,齐齐劝小迟替自己辩解。
郁小迟对着黎慕谦冷笑道:“如你所见,这段时间招式没学会,却练了一身力气没处使,觉得这人嘴贱,就打了她一顿。看来,你的训练还是有点用……”
啪!黎慕谦一巴掌打在了郁小迟脸上。
众人惊愕!冰雪美人绿华亦一脸恍惚。
郁小迟低头擦着嘴角渗出的血丝,不言不语,不哭不闹,眼眸里的光却渐渐黯淡下去,犹如西风席卷,桃花落尽……
收起火辣辣的手掌,黎慕谦沉声道:“即日起,于落日峰思过一个月,任何人不得探视。”坚决如铁,不容反驳。
关超挥起拳头就要去打黎慕谦,却被众人拉住,关超怒道:“作为她的掌教师兄,你不维护她,你还打她,你这种人凭什么做小迟的的掌教师兄?”
庄小娃虽然拉住了关超,却哀求道:“黎掌教,小迟性情纯良,绝对不会故意为难人,其中必有隐情,还请掌教调查清楚了。”
黎慕谦正想开口,绿华抢先冷声道:“那么多人都瞧见她打徐琦,难道我们一起赖她不成?”
一直不说话的郁小迟满脸血迹,淡淡瞥了一眼绿华怀里的徐琦,却看得徐琦直缩头,又对关超、庄小娃笑道:“谢谢大哥、二姐,我很好,没事的,一个月而已,很快过的。”郁小迟脸上五个指印分明,笑起来,显得分外凄艳。
当时,郁小迟就被押送至五大主峰之外的落日峰,最后,只留下一袋子干粮、一壶水与之作伴。
是日,郁小迟殴打徐琦,黎慕谦惩罚郁小迟的事传遍了整个九疑山。不少人跑来劝诫黎慕谦,对方是忘机仙人的徒弟,不要僧面也要看佛面。都被黎慕谦一一回绝。郁小迟的好姐妹凌莞甚至提剑冲到黎慕谦面前,却三招两式被撂下。任凭凌莞到梅九疑面前告多少状,梅九疑无动于衷,黎慕谦亦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