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日上三竿,卧房内,郁小迟正在房内沉沉地睡着。而忘机仙人洛白坐在床头,看着郁小迟眼底的乌青,陷入沉思。洛白深知郁小迟不仅不爱睡懒觉,而且平时起得还特别早,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
在另一边,凌莞依旧不情不愿地跟着欧阳少廷练功。这两人算是杠上了,凌莞不停地出幺蛾子,然后一山还有一山高,换来的是欧阳少廷更严酷的训练。中午,精疲力竭的凌莞回来,推开房门,就看到白发苍苍的洛白坐在床头,正慈爱地关注着沉睡中的郁小迟。洛白对凌莞作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卧室。
凌莞以为洛白是来问她要人的,就一五一十地把离开凌霄山庄后的事情和盘托出了。说及小迟受伤时,洛白明显神色担忧,但最后还是和颜悦色,笑道:“洛白再次谢过凌小姐及凌少主对小迟的照料。”
凌莞没有想到洛白会反过来感激自己,于是不好意思道:“哪里哪里,小迟很能干,都是她照顾我们比较多。”
“哈哈,是吗?”听到徒弟被夸,洛白心情似乎很好,又问:“她怎么还没睡醒,昨晚干什么去了?”
凌莞依然不还意思道:“我最近练功比较累,昨晚睡得早,那时候小迟还没睡,今早起来时,她也还没醒……所以,着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似乎听到门外有声音,睡到正午的郁小迟终于醒来了,推开房门就见到师父洛白站在老梅树下,顿时是一片欢天喜地。
中午,九疑仙人梅九疑盛宴款待忘机山的来客,并特别赞扬了郁小迟的勇敢与担当。
待只有忘机山的四人相处时,海秋沉着脸骂道:“小迟,山外不比我们忘机山,你怎可胡来?这回有师父帮你担当着,再有下次该如何是好?”
在自家人面前,郁小迟又恢复了泼皮无赖的嘴脸,嬉皮笑脸道:“如有下次,那就请海秋师兄出马吧。”
“你……”海秋无奈地瞪了小师妹一眼,又叹了一口气。
傅元打圆场道:“小迟,师父也是担心你,天天念叨着你,你有伤在身,他怕你被人欺负,要不是掌门拦着,我们早来寻你了。”
郁小迟笑道:“我一点事也没有,还打倒了好几个人呢,倒是师父……”郁小迟撑着下巴,睁着水灵灵的桃花眼盯着师父洛白,道:“师父,您怎么不担心迟儿呀?”
洛白慈爱地抚摸着小迟的额头道:“为师自然是担心你的,只是你说要行侠仗义,为师要支持到底啊!”
郁小迟甜滋滋地点点头,笑道:“还是师父最了解徒儿。那师父打算在九疑山待多久呢?十天?半个月?”
傅元白了郁小迟一眼,说:“你当这里是你家啊,还十天半个月,后天我们就下山。”
“后天?不行不行,我答应了莞儿,要陪她练功的……”郁小迟紧张道。
傅元没好气地说:“人家练功关你什么事?”
郁小迟向洛白撒娇道:“师父,缓缓再走好吗?徒儿的行侠仗义还没到底呢……”
洛白笑摇了摇头。郁小迟顿时泄气,不想说话,师父向来说一不二,见他摇头,看来此事是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当天夜里,月光下,一道绿色的身影在黑夜中迅速移动,从九英峰一路直奔洒金峰,最后进入了紫霞阁,紧接着,紫霞阁二楼的玄室亮起了灯光,直至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灯光才灭。只见那个绿色的身影又迅速出了玄室,悄悄出了紫云阁,又迅速向九英峰。
回到九英峰住处时,绿衣人郁小迟正想松口气,一个白衣人的忽然出现,吓了她一跳。
郁小迟低头心虚道:“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忘机仙人洛白道:“昨天宴席后,我就见你向厨子讨了一壶青梅酒,说是要留给我喝,到最后,怎么送到一个叫紫霞阁的地方了?”
郁小迟深知行迹败露,好在是自己的师父发现了,便娇嗔道:“徒儿不是说自己在行侠仗义嘛,那个被徒儿害得受伤受罚的人,不肯让徒儿帮忙,那徒儿只好悄悄地替他分担咯。那个青梅酒……是送给守阁人的,目前就只有你俩知道这事,师父,徒儿的行侠仗义您要支持到底啊。”
忘机仙人洛白目光柔和,抚着郁小迟的额头道:“我们迟儿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这个叫黎慕谦的小子,总是为了他受苦受累?”
郁小迟认真道:“师父,徒儿不觉得累,能帮到慕谦哥哥,徒儿心里觉得很欢喜。”
洛白抬头望天道:“为师听了你这话,怎么觉得有点妒忌黎慕谦了呢?嗯,我的迟儿长大咯……”郁小迟眨了眨清澈的桃花眸子,表示听不懂。洛白又问:“迟儿是不是不想那么快回去忘机山?”
郁小迟点头笑道:“嗯,这次下山,迟儿见到了许许多多有趣好玩的事,也结交了好朋友,特别是这九疑山,更是有趣,徒儿还想呆久一些……”顿了一会,小迟吐了吐舌头说:“徒儿就是想想而已。”
“嗯,快回房休息吧。”洛白关切道。
回到房内,见因为练武而精疲力竭的凌莞还在睡觉,郁小迟就蹑手蹑脚地爬上床铺,盖好被子睡觉。
而在洒金峰紫霞阁这边,黎慕谦正在皱着眉头整理抄好的书籍,书翁上来叫了几次,黎慕谦才迟迟地下楼吃饭。
“你今天怎么那么慢啊。”书翁呷了一口酒,不满道。
黎慕谦微皱眉头说:“奇怪了,我发现自己这两天的抄书速度突飞猛进了,翻了一倍多。”
书翁转了转眼珠子道:“兴许是你前几天没点对数,所以觉得快了。”黎慕谦点点头,继续吃饭。
当夜,郁小迟依旧从九英峰来到洒金峰紫霞阁,天快亮时,又悄悄地回到九英峰,躺倒在床,开始睡觉。
等郁小迟睡醒时,已经是正午,想起今天是下山的日子,便急忙去找师父。可到了师父住处时,才发现房内空空如也。满心疑惑的郁小迟正准备离开,刚好撞见一个负责打扫的弟子,便问:“这位师兄您好,请问,你知道住在这里的忘机派掌门洛白以及他的弟子们,哪里去了吗?”
这名弟子认得郁小迟,惊讶地反问道:“今天一大早忘机仙人就下山了,你不知道吗?”
郁小迟听到这话,如五雷轰顶,拔腿冲出去,往下山的路赶去。正准备下山时,梅九疑突然出现,挡住了郁小迟的去路。郁小迟道:“梅掌门,别拦我,我要去追师父。”
只见梅九疑无动于衷,点头笑道:“醉玉步法,有趣、有趣,即使如此,你现在才下山,也追不上你师父了。”
郁小迟焦急道:“追不上也要追。”
梅九疑笑道:“别急,你师父让我转告你,让你好好留在九疑山当进修班弟子,学成了再回去也不迟。”郁小迟听后,想到那日与师父的对话,顿时百感交集,无言以对。梅九疑见到郁小迟呆愣的模样,继续说:“应洛师兄要求,让绿萼峰的黎慕谦当你的掌教师兄,等你们抄完一千本经书后,你就搬去绿萼峰跟他学艺吧。”说完梅九疑移步离开,边走还边摇摇头道:“师兄怎么越老越小孩子气啦?让他的徒弟跟着我的徒孙学艺?有趣、有趣。”
郁小迟愣愣地望着下山的路,许久,才一抹眼泪,默默地回到住处。
凌莞练功回来时,发现郁小迟正坐在台阶上望着老梅树发呆,一幅神不守舍的模样。见状,即是凌莞再苦再累也不敢开展絮絮叨叨模式,而是静静地在小迟身边坐下,轻声问:“怎么了?”
郁小迟简单地说:“师父回东海了,让我留在九疑学艺。”
凌莞开怀笑道:“啊,原来如此,同是天涯沦落人,虽然我在表面上抱怨爷爷奶奶,但我知道,他们让我留在九疑山学艺肯定是为了我好,我相信,你师父也是这样的。所以呢,我们更要好好生活,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这样才对得起他们,是不是?”
郁小迟听后,点了点头,忧伤道:“嗯,可是我还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凌莞伸手揽过郁小迟的肩膀道:“不怕,有我在呢,以后我俩互相照顾,开开心心在九疑山生活。”
“嗯!”郁小迟靠在凌莞肩上,点了点头。
黎慕谦还在抄书当中,郁小迟就仍旧在九英峰与凌莞住一块,每个晚上都跑到洒金峰紫霞阁去抄书,白天睡足了之后,也没有闲着,而是捣鼓着酿造米酒和青梅酒。有时候也会走访各大山头,不出半个月,几乎整座九疑山的弟子都认识了郁小迟,又因郁小迟心性单纯,所见之人,没有一个不是好的,所以,很快就结交了一堆新朋友。郁小迟却不知道,当绿萼峰弟子知道忘机仙人的徒弟要在他们绿萼峰当进修弟子时,简直受宠若惊,当他们得知这个进修弟子就是被他们首徒刺伤并引发仙人一怒时,又诚惶诚恐。虽然郁小迟看起来很好说话,但见到郁小迟很是小心翼翼。
话说紫霞阁这边,黎慕谦抄书抄了二十天,原本看起难以完成的任务,现在看来小有成就,照这个速度下去,大概一个月就可以完成抄书一千卷的任务。虽然这个过程让黎慕谦觉得有些奇怪,可是每天抄书都抄得太累了,他也无力去思考哪里奇怪。
今晚,黎慕谦在床上辗转难眠。他想起了晚饭时,书翁提起了他即将要带的小徒弟。自从听说这个郁小迟要成为自己的进修弟子时,书翁就对她很感兴趣,时常提起她。听说这个郁小迟近来在九疑山上风头很盛,几番有人要与她比试,她都以才疏学浅推辞了。郁小迟,真的才疏学浅吗?其实,后来慢慢回想时,黎慕谦早已想起这个郁小迟就是当年在忘机紫薇台上差点误伤的小丫头。当年她不会武功,现在她躲不开自己的飞刀,看来,是真的才疏学浅罢……
如此想着,黎慕谦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都未曾睡着,而隔壁,依稀传来了书翁的鼻鼾声,如此,他就更加难以入睡了,只好披衣起身到院中走走。
一抬头,却看见二楼玄室灯火明亮,格窗上正映着一个纤细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