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武林三分天下,尚处江淮,为西出之门。霍处泽洲,掌天下船运。江处朔城,垄断盐铁产业。
朔城在北,离朝都不远。人间七月,天南海北都一样的热,少年白马青衣,头上遮一片大树叶。马蹄滴答,悠悠然浅草间。
身后大叫:“乘风!乘风!”
马上少年回头:“少爷?”
翟少棠急忙策马赶上,一勒缰绳:“乘风,江家来人了,你陪我回去。”
马乘风回头望望:“那胡家谁去?”
翟少棠气得望天:“现在哪有精力管那个叛徒的事啊。”
乘风笑:“什么事能让我家嘻哈大少这么愁啊。”
翟少棠叹气:“还不是替江家出的那批货,被霍家给截了,江家气死了。”
乘风撇嘴:“凡事都有风险,凭什么怪我们?”
翟少棠气苦:“就坏在我手底下那帮蠢货了!”
两个人往翟家走,沿途不少道路在戒严。乘风皱着眉头:“江家怎么搞这么严重?”
翟少棠道:“事情倒不见得多大,主要是现在正赶上江家两个少爷争权,咱们支持那个现在弱势一点,所以咱们就被人踩在脚底下了!”
翟家里外都是江家人,对两人好一痛盘问才放行。气得翟少哇哇大叫,回自己家还要被查?!
大堂里,江家掌事江年正襟危坐,严肃的喝茶。翟過小心翼翼的陪在一边:“年爷,都是低下小的贪生怕死。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过市面,从来没遇见过霍家那么大阵势,真是太给爷丢脸了!我已经把他们都找来了!随便年爷怎么处置!”
堂下跪了七八个年轻的镖师,吓的哆哆嗦嗦。
江年抬眼皮扫了一下,冷哼:“给自家丢人,给江家造成损失,这样的懦夫还留着干什么?!”
翟過愣了一下,求情:“这个……望年爷看在他们第一次……”
江年一摔杯子:“这事难道还想有下次?”意味深长的叹气,“翟過啊翟過,你也算是个好汉,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
翟過低眉顺气:“是,都是小的不开眼。”
翟少棠大步迈进来,一翻白眼:“我们很开眼!你看看,这眼仁不够黑还是眼白不够白?”凑到江年眼皮底下眨巴眨巴眼睛,“你看看,开没开眼?”
乘风憋着笑,江年一脸铁青,指着翟少棠鼻子:“你!你!你!……放肆!”
翟過一把拉过爱子:“胡闹!年爷说你没开眼你就是没开眼!还不给年爷赔罪!”
翟少棠也不倔强,马上听话的跪下,哭:“年爷,小的错了。小的不开眼啊……”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翟少棠身前,早跪在堂上的翟家年轻镖师吓得跪着后退。江年铁青的脸色气成乌黑:“**跪谁呢?!”
翟少棠睁大眼睛看了看:“哎呀,不好意思。我跪错了,没办法,我不开眼啊年爷。”
乘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带着一堂的人都哈哈大笑。江年气的吹胡子瞪眼:“你们!哼,翟過,你给我等着!”
翟過无奈的看着江年待着江家人气势汹汹的走了。一脚踹在翟少棠屁股上:“小兔崽子!”
翟少棠从地上爬起来,回身抱住他爹大腿,撒娇道:“爹。”
这声爹音调拉的长,拐的七八个弯,甜的翟過心里又不忍责罚儿子了,又气他胡闹。只得再一脚踹翻:“晚上关柴房,不许吃饭!”
翟少棠被人架着塞进柴房,大堂上翟過遣散了其他镖师,只留下几个年纪大的元老。
翟過叹气:“几位看,怎么办呢?”
被留下的三个人都四十来岁,一个扁平鼻子、一个大高个、一个络腮胡。络腮胡子王占怒道:“什么怎么办?江年就是仗势欺人!咱们去告诉大公子去!”
扁平鼻子万方冷哼:“你见得到大公子吗?大公子突然就病了,谁都知道这里面奇怪,江家人能让你去见?”
大高个****叹气:“那总得想个办法把眼下这事过去吧。”
扁平鼻子支吾:“这事,其实……嗯……”
王占心直口快:“咋?你想说啥?”
万方瞄了一眼翟過,道:“其实这事错在我们,既然是那几个小的惹了事,把他们打一顿,交给江家去治罪就成了。犯不上咱们在这愁白头。”
王占指着他鼻子怒骂:“放屁!那都是跟着咱们的孩子们,你出了事非但不保护他们,还要把他们丢出去,你还是不是人啊?!”
万方无奈地:“要是平时,大公子可以给我们撑腰也就算了,可是现在……”
堂外,乘风端着盘子优雅的穿过院子,蹲到柴房门口。翟家这里地处北方,在朔城之东。柴房就是地窖,在地下,只有窗户开在地上。乘风放下盘子,敲敲窗子。窗户开了,翟少棠仰着脸:“这么久,饿死我了。”
乘风递给他,不忘自己拿一块:“我去听了听那几个老家伙说什么。”
翟少棠塞了满嘴,含糊不清地问:“说啥了?”
乘风道:“万方求和,王占主战。”
翟少棠啧啧赞叹:“这会议精神,领会的真简练。”
乘风笑,和这位乐天派的少爷呆在一起,他总是很开心:“少爷想干什么呢?”
翟少棠眨眨眼:“我想吃肉,有吗?”
乘风目瞪口呆,认真地:“有。”胳膊伸过去,“还要盐吗?”
翟少棠一把打飞,翻白眼:“总得洗干净吧?”
乘风站起来:“行。”转身就走。
翟少棠大叫:“喂!你干嘛去?”
乘风回头,无辜地:“洗干净啊。”
不知何处冒出来两个脑袋,哀求:“少爷,您小声点,小的才好当作看不见啊……”
翟少棠心虚的点点头:“不好意思啊。”指着乘风,“臭小子,你给我过来!”
乘风翻着白眼蹭过去:“有何吩咐啊,少爷?”
翟少棠眯着眼,威胁地看他:“总之你给我搞定。”
乘风苦笑:“大爷,你当我是神仙?”
翟少棠崇拜地:“你就是嘛!要不然你怎么从天上飞下来,正落在我头上呢!”
乘风舔舔嘴唇。他记得那天,那天风和日丽,他饿的走不动了在树上躺着。躲鸟粪凑巧掉到翟少棠马上,迷迷糊糊看到一柄钢刀兜头砍下,抽剑回挡,一脚踹飞。
翟大少第一次独自走镖遭到洗劫,武功又不济,吓得要死。突然看见天上掉下个美少年,就一剑替他消灭了一个劫匪。翟少棠瞪大眼睛,喜极而泣:“神仙,救命啊!”
乘风顶着咕咕直叫的肚子,一剑挑三,急速结束战斗。人也醒了:“喂,有吃的吗?”
翟大少虔诚的掏出所有干粮:“你真的是神仙吗?你是神仙,吃了我的干粮,要帮我的啊!”
乘风吃饱了,对这个弱智大少爷很无奈:“神仙只许你三个愿望,你用完了,神仙都法力全失了哦。”
翟少爷天真的点头:“那神仙,你跟我回家吧!”
乘风点头:“不过我不可以在别人面前显露仙法,你不可以告诉别人。而且,你第一个愿望也用完了。”
柴房门口,神仙笑:“那这次算不算另一个愿望呢?”
翟大少认真的犹豫起来:“就这么用……还是不要了,我自己搞定!”
乘风叹气,这种日子怎么还没完了呢:“那随便你了。”
翟大少在背后狂敲窗棂:“喂喂,你先放我出去啊!”
趁着夜色,一前一后两个年轻的人影离开翟家,不过一个人影轻快的越过屋顶,另一个在笨拙的爬墙。乘风如天神般轻站墙头,身后泄一片清辉星光。
伸出两根手指捏住笨拙的衣领:“猪都比你快。”
翟少棠耸耸肩膀,拖拖身后好大一个包袱:“我们是去霍家啊,那么远。带这么多东西呢,好沉,当然慢了。”
乘风看看自己,一柄剑、一带银子。叹气。
翟家本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门派,江家势力扩张到这里之后,翟家就一直挂在江家门下,跟着江家混饭吃,大多数任务都是翟家镖局替江家送货。这个镇子紧挨着盛唐第一关,天下关。所以翟家也有了一个很气派的名字,天下门。
天下门少门主带着神仙仆人从柴房爬出来,一路游山玩水。天下关北地奇险,高山深谷,七月天,山清水秀。翟少棠高高兴兴蹦蹦跳跳:“世界真美好!”瞪大眼睛,“咦?美女在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