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见刘琨这付尊荣,孙甜大感惊异,自然本能地就缩了手,然而这时的刘琨,却不让她轻易抽身退步了。
“你想走?往哪儿走?” 刘琨说着,变了形的脸上浮现出狞笑,一直被捆在身后的双手,从头顶翻出并随即无骨般转了一百八十度,接着便陡然出击,电光火石间,向孙甜抓去!
细长发灰的手指,如同扭曲生瘤的枯树枝,速度快得惊人,转眼就到了孙甜的眼前!
看趋势,是直奔着她的眼珠来的!
刹那间的错愕和意外,让孙甜失去了反应的能力,直到背后一双有力的手牢牢握住她的肩膀和腰身,她向后疾落,跌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
安健来不及说话,抱住孙甜,随即侧身让开刘琨悍厉的攻击。
刘琨趁机拉上车门,身体向前猛扑,竟用牙咬开了还插在匙洞里的车钥匙,并抬起胳膊,狠狠地拉开了手刹!
然后,他做了一事让孙甜和安健都无法想象的事。
刘琨毫不犹豫地低下头,整个人倒着栽进驾驶座,并直接将脑袋撞到了油门上!
轰地一声,陆虎向前猛冲疾驰,撞断了路边的围栏路牙,冲下山去!
孙甜靠在安健的怀里,呆呆地看着山下腾空而起的一阵炸裂和轰鸣,火光和浓烟刺痛了她的眼睛,让她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十分钟后她才说得出话。
“这怎么可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嘶哑而陌生:“这怎么可能?”
安健半天没说话,直到孙甜抓住他的手不再发抖,才缓缓地道:“看起来,刘琨是宁可死,也不愿踩上这片山地。”
孙甜正想问什么事这么重要连命也可以不要?不料太阳穴开始嗡嗡作响,眼前发黑,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击她全身。
她弯下腰,开始不停的呕吐和咳嗽,时不时嘴里发出几声愤怒和疼痛的低语声。
安健二话不说,拦腰打横将她抱了起来,直奔下山。
下山的路不短,尤其他们是在人烟稀少的西坡,等看见盘山公路时,安健已是跑得一身大汗了。
窝在他臂弯下,开始时孙甜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从头顶心到脚趾头,没一处是正常顺着意的,哪儿哪儿都都要跟她对着干似的别扭,鼻子里的热气能喷死牛,脑袋里好像有台蒸汽机上下捣鼓着她的脑仁,直到搅拌成了一锅豆腐花。
至于心肝肺五脏六腑,那简直就跟不是她本人的一样,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她的上半截身体内,四肢则跟消失了一样,一点力气使不上。
自小到大她也算经历过许多困难险境,做了特种兵之后更是受伤无数,可像今天这么难受的情形,还真是头一回体验到。
极度的不舒服之下,孙甜不敢抬头,甚至连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惹恼了这帮不听话的老爷们,愈发给自己添祸。
于是,她只得保持着一开始被抱起的姿势,微闭微阖着眼,半仰着头,靠在安健浑厚的胸口。朦胧中看见明明暗暗的光影里,他的侧脸坚毅而沉默,步履则急促而稳定。
奔跑中,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缓缓的在她心头蔓延,蔓延到躯干四肢血脉里。
这感觉好像是一味缓冲剂,竟渐渐中止了她身体的不适,慢慢的,脑袋里的大锤也开始轻拿,轻放了。
然而她的心,却依旧凌乱的跳动着。
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安健看见盘山公路上时,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大叔,放我下来吧,”孙甜一能开口说话立刻开起玩笑来:“看你喘成这样,估计部队里拉练也是不合格的那种吧?”
安健听她声音还行,知道没事,便将她抱到一块草地上放下:“行,还能开得出玩笑,说明还不至于要再进医院。”
孙甜做了个鬼脸:“求你了大叔,别再让我去见那位肖大夫了!昨晚才从他手底下逃出来,我没脸再回去了。”
安健脸色阴沉下来:“别开玩笑了,刘琨的事怎么办?”
孙甜叹了口气:“没办法,只有报警了。”
安健垂下头去,长长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还真是没办法。
他拿出手机,先打了110,随即,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市刑警队大队长,跟他早在部队里就认识,不过不在一个班组,但在军中各项比赛中屡次碰面,也算惺惺相惜。后来各自转业,因工作问题安健也曾联系过几次,对方在能帮忙的范围内,也都卖了面子。
这一次,安健无可奈何地,又要麻烦人家了。
警察很快到了,烧毁的陆虎也很快找到,不过据上来的法医讲,里头并没有发现尸体,也没有发现有人从中逃匿的踪迹。
“这不可能吧?”孙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大叔你这兄弟找得靠谱不靠谱?不会有意隐瞒不告诉你实情吧?”
安健不快,俊脸仿佛透着寒气,清冽的黑眸,正近在咫尺的盯着她。
“他不会隐瞒我,反正我还得配合他调查呢,别忘了,人刘琨是怎么被带到这儿来的。倒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孙甜哎了一声:“你不提我倒忘了,刘琨发起疯来的样子,看着真渗人!”
说着,便简单几句,把刘琨留给她的最后印象说了。
安健边听边皱起眉头:“照你这么说,这山上可就更可疑了。刘琨到这儿就跟见了鬼似的,是人形也没了,脑子也没了,宁可丢了命也不肯下车。”
孙甜不急不慢地加了一句:“还有我,我在这儿也犯了病。”
安健注意地看她一眼:“你怎么样了?真没事?”
孙甜叹了口气:“现在是真没事,就不知什么时候又来。这毛病简直跟跗骨之蛆似的。”
安健仔细想了想道:“临出事前,你还能闻见刘琨身上的香气吗?”
孙甜摇摇头:“说实话,看见他那张脸,我没把隔夜饭吐出来就算不错了,闻不闻得到,完全没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