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甜冷笑道:“真是重要人物,就算曾经也不至于这般沦落。我觉得这地方倒跟我小时候呆的孤儿院挺像。”
安健对此不能同意:“你呆的那地儿就够好了,我查过,是全国数得着的先进单位,还因管理得当,上过好几回当地的新闻报道呢!”
孙甜没出声,心里却在想,我呆过哪儿你知道个毛!你知道的那是孙甜!现如今她身体里住着的,可是别人!
这么一想不觉得生乱,孙甜脚下失了准头,不留神就被恣意乱长的杂草绊了一下,倒不至于摔,不过身体趔趄一下。
安健忙眼明手快地扶住她:“你行不行啊?!是不是害怕了?!”
孙甜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大叔你够了!我怕过谁?!”
安健哼一声:“也是,你是在山上呆过几天见不着影的人。”
孙甜的背影滞了一滞:“那事,我也是被胁迫的。”
安健心头一动,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这事,正等着她再说下去,不料对方已经转移了话题:“你认得我们王董是不是?你今儿早上给他打电话了是不是?”
安健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并不肯就此深谈下去。
两人沉默地向前走着,安健的身体虽保持着冷静,神经却逐渐有些绷不住了。
“我说你能不能停一停?到底你跑这儿干什么来了?到底我查你查到什么不对了?到底我兄弟为什么死?到底你跟这一切有什么关系?”
孙甜并不回头,语气冷冽:“你兄弟的死为什么会引你到这儿来?我跟这一切的关系为什么会引得你兄弟遭遇不幸?”
安健如同被打两记闷拳,胸口一紧说不出话。
这时孙甜却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前方:“是不是,就是那儿?!”
安健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
树影婆娑,野地里雾气渐起,流云飘动,凄冷似水的月光从乌云稀薄处照了出来,借着这月色乍现的一刻,他发现眼前不远处,矗立着一片模糊的阴影,看轮廓,应该是一大片建筑物。
但是,由于所有的房屋全都是死气沉沉地没有灯火, 因此让人无法确定,那到底是被人修剪过的树林,还是几栋相连的病区。
“什么鬼!”
安健骂了一句,正想再定睛细看之时,流云已再次遮蔽了月色,瞬间天地间又是一片漆黑,连个轮廓阴影也瞧不清了。
“我看见了,没错,应该就是那里。”孙甜深深地吸了口气:“走着!”
安健滞了一瞬,跟了上去:“也是,你眼睛跟我们常人不一样,看得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孙甜头也不回,淡淡地应道:“没错,就是这么回事。不过这可不是天生就有的,我也是莫名其妙被注入了这项新技能。大叔,我知道你又想问为什么了,不过问也白问,我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安健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当然,你什么也不知道,就跟你对那两双胞胎小贼的心灵感应一样。”
孙甜背对着他,无声地咧开了嘴角,笑了一下之后,忽然想到什么:“咦,说起这个来,大叔,你那医生朋友的儿子找到了吗?”
安健没说话,只叹了口气。
孙甜的心紧抽了一下,脚步因此加快。
两人穿过被齐膝深地荒草覆盖的一片空地后,迎面就看见了一幢五层高的楼房。
楼房看起来很普通,也很周正,玻璃窗干净明亮,却都被厚厚的布帘遮挡着,因此看不出里面到底有没有灯光。
“嗯,没错,”孙甜站在紧闭的铁门口,上下打量那楼一番,重重点头:“看起来应该是重要人物呆的地方没错,这不,紧拉窗帘防狗仔了么?!”
安健对她的揶揄毫不在意,只细细观察门上挂着的铁锁:“不应该啊,”口中喃喃自语:“这怎么说也是个医院,怎么连门卫也没有,还这样反锁大门?怎么通过消防检查的?”
孙甜不理他,直接后退,然后助跑起跳,轻松从那一人半高的铁门上翻了过去,然后很镇定平稳地落了地,看着对面的安健:“所以大叔,你是要用嘴来开门喽?”
安健被喷得无话可说,只有认栽。
当然他也能翻得过去,不过一来他没这么简单粗暴,二来也是实在没想到,就这么被人翻了大门,这医院里也没人出来管一下。
看来真跟外人说的那样,这座精神病院里,有诡异。
当他从手机语音留言箱里,听到管一睛发给自己的最后一条信息时,不由得心生寒意。
信息只有短短三个字:犀牛山。
却让安健瞬间生出不详之感。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感觉,一分钟后他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管一睛的尸体在护城河边被发现,因手机上留有他的号码,所以通知他前来认尸。
安健不知道管一睛是怎么到的护城河边,更不知道他是如何给自己留的言。
那一刹那,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管一睛死了!是因为我死的!
他没去认尸,反而直接通知了管一睛本市的姑姑,接下来他便直接来到了这里。
本能告诉他,守着,也许会有人来,等着,可能会有线索。
当然这样的举动似乎是荒诞的,但在当时,他真的认为,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
管一睛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条线索。
一想到自己的兄弟可能是在怎么样危险艰难的情况下给自己留下了这条宝贵的讯息,安健便觉得浑身的血都烧起来了!
不管等多久,他也要在这里守下去!
十几年战场上留下的经验让他明白,有时人的直觉反应,才是最应该遵守的生存条例。有些事是道理上说不懂的,可时间却能够证明,本能往往不会出错。
比如管一睛为什么会从家里离开。
又比如为什么当安健站在他空荡荡的家里时,心里会生出那样不详的预感。
其实当安健看到那间空空如也的房间时,他就知道管一睛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