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吗?许宁的声音仿佛寒风从安健耳旁刮过,安健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对方并不是让他趁夜赏景的。
“那块石头。”许宁的脸没有半点血色,眼窝有点发黑深陷,从来干净澄澈的眼球,也有了血丝:“那块石头,我觉得眼熟得奇怪。”
自打进了结界,安健就跟奇怪结了缘,不过这话是从许宁嘴里说出来的,这不免让他有些意外。
他没有看见石头,至少刚才没有,不过觑起眼睛来又看了半天,视线终于捕捉到一小块高耸的黑影。
太奇怪了!
这回连安健都情不自禁蹦出奇怪两字来。
灰蒙蒙一片的世界里,竟然出现了纯黑的东西!
谷底深处,靠近向上的山道处,一大片竹林的后方,莫名其妙地矗立著一块高耸的岩石!灰扑扑的阴影里,那块岩石就好像一根警告的手指,或者说是地标,更深一层来说,甚至好像一个冷冰冰的守卫,突兀而醒目地,挡在向上登山的路口!
安健却忍不住想笑。
不管是谁放地这儿,吓唬别人可以,对付许大个子那 就是自找没趣,还带了点生怕她不知道这里有好货,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黑色幽默。
既然人家把提示都给出来,那不去拜访一下,也着实太不给面子了吧?
“走着。”安健拉起许宁的手,忽然一怔。
她的手怎么这么凉?!虽然有福尔马林,可也不至于这样凉到骨子里似的寒彻心肺!再说刚才还跑了半天路,怎么说也该有点温度才对!
“媳妇你没事吧?”情急之下,安健不由自主提高了嗓门,瞬间就有团灰影冲着他的咽喉扑来,然而,下一秒钟之后,便被举起的手掌挥赶到别处去了。
许宁抬手替安健解决了那只无事生非的灰影,冲他嫣然一笑,唇角微抿,春水般的眼眸中似有暗光闪烁。
“你媳妇我能有什么事?就不带我沉思冥想一下么?”话音未落,她速度极快地,冲进了山谷中穿行的小道里。
这丫头就是喜欢来一招!出其不意地让人跟不上她节奏!
安健咧开嘴笑了。
也是奇了怪,自己还就是喜欢她身上这股子愣劲!没得 话说,一个锅配一个盖,天生的傻子有人爱!
许宁的心情却没安健那样轻松了。
她知道,那石头有古怪。自己莫名觉得熟悉,可又想不起来,不知究竟是梦境,还是幼年时的记忆,又或是幻想?!
她的脑子忽然变得糊涂起来,怎么也想不起,这石头的来历,可心里却牢牢困着上述那个念头,怎么也甩脱不掉。
来到面前,那块岩石依旧冰冷,但更高大可怖了,冰冷、厚重的灰雾将整个山谷包围起来,四周弥漫著沉重的气氛,毫无声响的荒野更让人莫名紧张不安。
就连原先气焰嚣张来回窜动的灰团们,现在都聚拢在一起,离得比刚才稍远了些,比起福尔马林来,似乎它们更畏惧这块黑到能吸入一切物体的,石头。
仰起头来,看了看这块比自己和安健加起来都高的石头,许宁不觉微微打了个寒战。
安健握住了她的手,这回他没说话,虽然站在这里,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可他心里明白,前路险恶,恐怕是不言而喻的了。
许宁心念急转,灵动的眼眸凝滞了片刻后,倏地抬起越过石头,向其背后看去,一时间,她碧光四射眼眸乍然转为探照灯一样雪亮,其中更仿佛有波纹在动。
“啊!”她猛地大叫一声,吓了安健一跳,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手。
许宁的声音干净利落,宛如有凌厉的刀风从雾墙中划过,方才还围拢在一起的灰团们刹那间便被冲的七零八落,好像破棉烂絮一般,稀稀落落挂在空中,不成气候了。
“在这里!”然而紧接着便出现了一个深邃、冰冷,彷佛来自地底的声音,从许宁头顶的山峰上回应:“来吧,我在等你!”
安健错愕和惊悚,心脏骤停般,喘不上气!
直觉,她的直觉,宛若永远不会失衡的天平,再一次验证了它的准确性!
这里的一切果然跟她有关~!
难道说布下这一处结界的目的,就是为了等她来吗?!
一想到时间线和前因后果,以及如果这想法是事实的话,背后要付出的精力和物力。。。
安健不敢再想下去,细思极恐。
许宁却轻松下来。
行,有人回应就行。我走夜路不怕鬼,怕的就是走错路没人陪!
既然没来错,那就算上头有天皇老子,我姓许的也不杵!
二话不说,两人继续向前。
但眼前新的景物却显得比刚才更加危机四伏。随著他们继续前进的脚步,两旁的山丘明显在慢慢的升高。偶尔,许宁还可以从左右发灰却浓密的植被中,看见些腐朽老旧的石堆废墟,不知怎么的,这些无声无息的旧石块,看起来都有种邪恶不详的气息。
随著他们的深入,四周的雾气变得越来越湿、越来越冷,原本满是干灰烬尘的团雾,变得水淋淋遍身播撒,两人的头发都贴在前额上,不住的向下滴水。
许宁不耐烦地扯下手上的福尔马林绷带,反正现在也不需要了,自从他们走入上山的小道,那些团团的灰影就再没在身边出现过。
当他们终于接近山顶时,周围的空气已经冷的让他们直打冷战。身上的衣物本该是防水的,此间地开始不停滴水。
“老齐也从没走到过这里,”许宁停下了喘了口气,立马嘴边就结出白霜:“入口处石头前面的竹林就是他的底线了。我也没上来过,早知道,多带几件厚衣服 了。”
安健摇头:“没用,这雾就是为了让人觉得冷才起,一般的衣服根本挡不住。”
许宁向上牵了牵嘴角,看向安健的目光中不无狡黠之意:“大叔,你觉不觉得,这里很熟悉?”
安健也笑了:“头回我跟踪你上野山,从北坡上去守了一夜,那情形可真让人难忘,说来,”他环顾四周:“也就跟这儿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