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毛牙签阿姨扑地一声吐出嘴里的牙签,端着茶杯一口一口喝着,架子摆得足足的:“小姑娘,你不知道吧?几十年前,这里可有家好大的生物公司!听说是市里好不容易拉来的投资,奠基那天,连市里的领导都出席了呢!”
许宁的心跳得很快,她没想到,欲找父亲当年的同事不得,然而机缘巧合,老太太楼上却还住着个知情者,而且还是不封嘴的大爆竹类型那种!
“哇这么高大上啊!几十年前?!生物制品什么的,”她小心翼翼地绕开制药两个字,避免对方发觉自己其实是知情的:“可是现在的热门!当年这里就有啦!”许宁一脸羡慕:“您是不是也在里头上过班?那什么,薪水不少吧?福利怎么样?”
卷毛牙签阿姨装得很高傲:“也就那样嘛!不过有句话你还真说对了小姑娘!这个生物制药啊,可真是太热门了!至于你姐姐我,”说着瞥了许宁一眼,后者一本正经看着她微笑点头,完全看不出内心已经憋笑憋到肝胆俱裂:“我呢,还真在里头上过班!”
许宁脸上的热切已经无法用具体的言语来形容了:“真哒!我说嘛!看您就知道是个高知!您这通体的气质,一看就知道必得高大上的企业才配得起嘛!”
她的话自己听着都有些脸红,可卷毛牙签阿姨却欣然自得地接受了。
“哎哟小姑娘眼光不错,哎呀说起来,当年那家公司也真有许多花头经的,后来搬也搬得稀奇,当然啦,没倒就算不错了,搬走就算是上上策了。”
在许宁连哄带骗下,卷毛牙签阿姨好一通自吹自擂中,不过,其中多少还是夹出点干货来。
卷毛牙签阿姨其实根本没担任什么重要职务,不过是保安部的一名巡逻员,当然她嘴里的用词是保安主管,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也挺符合她彪悍又爽利的性格。
公司主要核心人物是位国外归来的生物学家,大名鼎鼎的许啸言。
“别看这个名字现在说起来很普通,当年可是赫赫有名,据说,能把他请来也是费了老鼻子力气,也是因为人家情念故乡,才肯的。”
许宁的心嘣嘣直跳,没想到这么快就听到父亲的名字,她竟有些眩晕的感觉。
“这位许啸言,他的家乡在此地?”刚才从帝都回来的老宅回来,许宁却装出一脸无知,明知故问。
“当然,”卷毛牙签阿姨当捕风捉影来的消息当确信:“不然人怎么肯来?当然啦,这家公司投资也不小,又是热门行业,反正各种因素呗,人就来了。当年我啊。。。”
好么,话题又回到她本人身上。
许宁忍耐着听完她说的连值三个大夜班,以及三个白班后还火眼金睛的抓住个小偷的传奇故事后,开口先将对方狂赞一通,接着问道:“刚才听您说起那位许啸言,好像是个人物。您见过他吗?既然他这么厉害,怎么公司还又要倒又搬走了呢?”
卷毛牙签阿姨茶杯啪地一声顿在桌上,震得玻璃台板放出不详的细响:“还不是因为人家不在了嘛!可惜他走得早,如果有他坐震,公司怎么会搬?我们这些人,也不至于会沦落成这样!”
许宁若有所失,莫名怅然。
父亲的死是已经确定了几十年的事,早已沉积的死灰,却让那一帧监控画面搅动出余热的微红来。
卷毛牙签阿姨的话,无疑是意料之中的,却也让她有些失望了。
如果他老人家没有,没有死,那么……
局面将是彻底的两样。
“哎说起我们许主任的死,那真是让人预料不到的。平时那么精睿的一个人,总是笑眯眯的,心态也好,不急不躁,比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死人脸好多了。我们私底下都说,死人脸该早走的,没想到掉了个个儿。”
许宁立刻警觉起来!
“死人脸?”她隐约猜得出这位是谁,却还是装得无知而好奇:“谁叫死人脸?”
“死人脸就是那位许主任的秘书哪!哎呀也不叫秘书,叫助手,或者干脆叫他跟班好了!” 卷毛牙签阿姨提到文峭,一脸看不起:“此人姓文,可我们都说他应该姓冷,整天死呛呛的,灰不拉几的一张脸上,连个笑也没有。偏又整天跟在许主任身后,许主任是菩萨一样的,更衬得他阴森森的。有个同事会看相,就说姓文的面相不好,是个死相。”
说到这里,卷毛牙签阿姨叹了口气:“可惜好人不长命,死相呢,偏又死不掉。”
许宁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对方叹气时她很想附和,强忍着将那口气憋在嗓子眼,堵得实在难受,脸色都有些变了。
好在,卷毛牙签阿姨忙着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暂时没有顾及她:“提起这个姓文的来,真是一肚子气!记得有一回在公司三楼碰到他,那是个过道,本来就窄,两人面对面,当然会有些拥挤,”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瞥了许宁一眼:“我一直都有些微胖,不过也有人说,这是丰满嘛。”
许宁对她介于中胖和大胖,但绝不是微胖的身材视而不见:“您哪里胖了?!都是现在的审美观闹的!要在唐朝,您就是杨贵妃的身材!一流的女性美!”
卷毛牙签阿姨满意之极:“就是说嘛!现在流行什么瘦才是美,这叫什么观点?!女人的身材么就得凹凸有致……”
此处略去牢骚一万字。
许宁硬着头皮听完,耐心已经快到尽头,对方唠叨半天全不在正道上,实在让她有些力不从心:“姐,您倒是说说看,到底什么事惹得您跟那位姓文的惹气了?”
“说起来真是*&针眼大的一件小事!我跟他这么擦肩而过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了。你说这是不是很正常?!当时我也没觉得什么,就是感觉那手太凉了,凉得实在,有点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