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一听这话有门,忙笑脸相问:“您这话怎么说的?难不成这单位里,现在还有我原来的亲戚吗?”
门卫笑了:“人倒是不在,不过呢,留着话呢!您进去找我们所长就知道了,最里一进那栋绿楼,最上一层最里一间!”
许宁笑着道了谢,回身冲安健做了个鬼脸,后者笑而不语。
两人走过来,一路所见,花树犹在,紫藤架也依旧原地矗立,不过都不是时候,北风呼啸之下,都只剩得些干枝于风中萧瑟,看起来不免凋敝,与照片上春风明媚花红柳绿相比,截然不同。
但,一看见那座那个飞檐高挑出屋脊之上的小楼,许宁就知道,自己没走错地方。
所长办公室就在夏杰所说的这个小楼里,除了高出一截的飞檐,楼顶也很奇特,五只飞翔的蝙蝠环绕着一个巨大的顶珠,新奇精致,绝不是一般常见,也就难怪,夏杰一眼就认出来了。
因是办公楼,里头进进出出有不少人,看见他俩一路过来,都有些奇怪,许宁保持镇定的笑容,与安健旁若无人地,直上楼梯而去。
所长办公室门开着,许宁清了清嗓子,又轻轻扣了扣门:“您好!”
一个中年男人从桌面上抬起头来,十分困惑地看着许宁:“嗯?”
许宁报了自己奶奶的名字:“对不起有些唐突了,不过我是她孙女,第一次进京,想看看家里的老宅,听说,她留了话给您?”
所长一下变得热情:“哟,您是许老太太后人哪?快请进请进!老太太对我们有恩哪!当年找不着地方,这房子几乎是她白送给我们用的,只说有一个代价,就是等家里有后人来,一定得把她的话传递到!”
许宁半悬着的心,终于有些安定,与安健坐下来之后,正等所长开口时,猛地听见窗外有什么东西扑腾起飞的声音。
定睛一看,竟是只猫头鹰,圆睁着大眼睛,一瞬不瞬地凝在自己身上。
“这可真是怪事,”所长也看见了,不由得走过去,嘴里嘘了几声,欲赶走这只不速之客:“从没见猫头鹰大白天还这么精神的,我们这院里应该也没老鼠啊!”
安健走到他身边:“您坐,我来我来。”
所长是个文人,对这种事本不在行,见安健过来,乐得收手:“那劳驾了。”
许宁催促着:“到底我奶奶给我留了什么话啊?我大老远来一回,所长您就别卖关子了。”
所长指着茶杯笑道:“先喝口水先喝口水啊,你朋友还没落座呢,有话慢慢说,本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完的。不过你放心,既然人来了,我绝对不会怠慢,也绝对不会错漏一个字的。”
安健找开窗户挥了挥手,那只半大不小的鸟儿却总不肯走,大而有神的眼睛盯住他,将脚步移来移去,就是不离开窗台。
猫头鹰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人家不走,安健也不好对它怎么样,只得将窗户关紧,任由它在外头探头探脑。
“现在能说了吧?”坐回许宁身边后,安健端起茶杯来作势呷了一口。
所长笑着点头:“这事啊,得从老太太在世时说起。”
五十年前,许老太太病重,儿子不在身边,家里除了一个伺候她的老妈妈,别无他人。所长当时还是个小愣头青,奉上级命令,替古生物研究所选址,毫无头绪,却莫名其妙地被老太太叫到身边。
“这地方可以给公家使用,反正我一个人,儿子在外地也不回来,屋子空着,也是浪费。”老太太说这话时,指着伺候自己的老妈妈:“把那个匣子拿出来。”
所长一头雾水地看着老妈妈,步履蹒跚着,将一镶嵌螺钿的楠木匣由柜中取出,用布擦拭了,放在灯下,小匣立时熠熠生辉。匣上精致的小铜锁虽已锈蚀变绿,却仍牢牢锁定在环扣上。
钥匙在许老太太手里,她捏在手心摩索了半天,才交到所长手里。
“我信得过你,你替我收着,等许家后人来了,交给她就行。”
所长一直不能理解,当年需要地方的单位挺多,为什么老太太偏选中古生物研究所呢?二来,自己跟老太太素昧平生,为什么她又肯相信自己,把贵重的传家宝,甚至连同钥匙,交到自己手里?
不过,总算老太太没看走眼,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一直不负重望地收着东西,直到许宁的出现。
“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把匣子和钥匙取来。”
所长说着,便要起身。
许宁叫停他:“等等,您是不是也太过草率了?我说是后人就是后人?这么要紧的事,您连个身体证也不用看么?”
所长笑了:“我是搞古生物研究的,对生物的骨骼尤其头颅有特别的鉴赏能力,您的脸一看,就是许家人,眉骨到下巴,以及两颊的线条走向,不会错的。与其看身份证,不如看脸。那玩意可以造假,脸可造不了假。”
安健有些怀疑:“脸也可以整容。”
所长更笑:“先天和后天,我还是能看得出的。”说着,人便走出门去。
许宁向后靠在椅背上,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孙甜果然跟我父母血缘相关,我顶着她的脸,人家一样当我是许家人。”
安健点头:“秦姿曾说过,孙甜是文峭造出的一批产品中,最特殊的一个,所以才选了她的身体,来代替你。可惜秦姿嘴硬,不肯说出特殊在什么地方。”
许宁正要开口,却被窗外突然腾空而起的猫头鹰吓了一跳,再回头时,所长已经回来了。
“我收着几十年,真真的没打开过,您要相信,就拿回去。”所长一脸 肃穆地将匣子递到许宁手跟前。
许宁没细看,只管接了:“我奶奶都信得过您,我还有什么话说?”
所长微微一笑:“也不是光凭这个,许老太太可不是轻易就会交出自己信任的人。说句实话,这老太太可太精明了。我觉得,这里头的东西,怕只有许家人才懂。外人,就算开了,也一定摸不着头脑。所以她才舍得交到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