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少年不同,中年男子虽然同样随着古树摇摆不定,但却还能勉强站立不倒,就这份腿功,却是远非少年可比。此时中年男子正神色肃然的望着似熊凶兽大吼着狂击古树,就这一刻钟的功夫,树底根部上的坚土已是如蛛网一般裂开,满目疮痍,古树摇摇欲坠。
少年表面虽还能保持镇定,但其眼中却是透露着强烈的不安。“站稳。”中年男子一声低喝,脚踏两条枝杆,稳立其上,双手拉弓搭箭,正对凶兽。
不等少年答话,中年男子弓上羽箭已离弦往凶兽射出,“嗖”羽箭破空之声响起,居高临下,瞬间即至凶兽大眼之前。那凶兽体行虽然巨大,反应却是丝毫不慢,虽未能及时避过羽箭,却也偏离了眼部要害。“吼”熊状凶兽一声大吼,一连倒退出数步,却是被羽箭射中额上。然而,令人吃惊的是,羽箭不过刚穿透凶兽的皮毛,便已无力的掉落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但瞬间即被凶兽的大吼声掩盖。显然,羽箭虽然只穿透了其表皮,却也让熊状凶兽吃痛不已,狂吼不停,同时也愈见凶狂!
“嗖”“嗖”未等凶兽再次挥拳猛砸古树,自古树之上再次飞出两支羽箭,往凶兽的巨目射去。熊状凶兽怒吼连连,伸出硕大的右掌,如一面巨大的铁盾般挡住整个脸部,任由两支羽箭射在兽爪之上,“砰”“砰”两支羽箭正中兽掌,尚未入肉,甚至连兽皮都未能洞穿便力竭落地。
古树之上,少年大吃一惊,适才他趁凶兽后退之即、古树停止摇晃后,也射出了一箭,不想这凶兽浑身坚若玄铁,连精钢打制而成、专破蛮兽鳞甲的羽箭都不能伤其分毫,反而更激起其暴戾之气,凶威更甚。
“不要停,射它腋下。”中年男子手中不停,箭矢不断射出,沉声喝道。
少年闻声向凶兽因抬起兽爪而露出的腋下望去。只见其腋下兽毛呈白色,大异于身体其它部位的灰色,且兽毛比较稀疏,远不如其它部位如刚针竖立的兽毛密集。少年虽然目光扫往凶兽,手上却也丝毫没有闲着,趁机再次拉弓搭箭射往凶兽腋下。
便在凶兽右爪遮目之即,“嗖”“嗖”两支羽箭一前一后正中熊状凶兽右臂腋下,两支羽箭已有近半截没入凶兽体内,其中一支中年男子射出的羽箭更是深入凶兽体内大半截有余。“吼”熊状凶兽一声痛吼,左边兽爪一把抓住两支羽箭猛力拔出,仍在地上,顿时,两道血箭自它伤口处激射而出,染红了地上一片杂草,露出腋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箭孔。二人所用的羽箭乃精钢特制,箭头造有倒刺,进去容易拔出来时却会加大伤口,不易止血。
“嗖”“嗖”正当凶兽吃痛狂吼之即,又是两声羽箭破空之音响起,一左一右分射凶兽双目。
蓦地,熊状凶兽一声咆哮,震动八方,双臂垂胸,全身上下不断涌出浓密的血雾,遮蔽全身,其凶戾、狂暴之意远胜先前。同一时刻,两支羽箭先后射在血雾之上,羽箭入雾三分便再无寸进,如同深陷泥泞沼泽之中。古树之上父子二人无言的对望一眼,脸上“写满”惊骇。这凶兽竟是头二阶凶兽,已可以使用凶兽独有的狂暴之术,他们此番可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这如何不让二人吃惊!
“吼”二人正由大喜转为大惊之即,全身血雾笼罩的凶兽一声怒吼,脚下发力,如离弦之箭,瞬间撞在父子二人所在的古树之上。“轰”古树巨晃,地面颤抖,裂缝横生,巨响之声传遍四野。整棵古树被连跟撞倒,树上父子二人紧抓着树枝伴随古树倒往地上,古树尚未落地,自古树之上突然冲出一道白光,消失在密林深处。这一幕,陷入险境的父子二人和狂暴中的凶兽都未曾察觉。
古树枝桠粗壮,且异常茂盛,主心尚离地有一大段距离,其枝桠便已着地,支撑起整个尚未着地的部分,同时也撑起了两个致使古树倒地的罪魁祸首,中年男子和清秀少年。在古树刚刚倒地的刹那,中年男子便拉着身形未稳的少年往另一边逃窜。但父子二人尚未跨出十步,便见眼前巨大红光一闪,中年男子大惊,猛然将少年推向一边,自己却被巨大红光撞飞出去。“啪”“啪”中年男子所过之处树枝断裂之声不绝于耳,也不知撞断了多少分支,“噗”一口鲜血喷出,中年男子背部撞在了古树主杆之上,眼帘慢慢垂下,他自树杆之上滑落在地,一动不动!
“父亲。”少年一声惊呼,不顾一旁血雾中的凶兽,疾往中年男子冲去。
“吼”几在同时,血雾中的凶兽再次发出一声狂吼,往少年冲去。
面对发狂的凶兽,少年恍若未见,仍是面无血色的往中年男子冲去,眼中满是悲恸、茫然之色。“自己最为亲近、崇拜、尊敬的父亲将要死去了吗?不可能,怎么可能?”少年难以相信,他父亲一生从未在打猎时受过伤,十五岁时便可独自猎杀蛮兽,二十岁时有生撕蛮兽之力,被王齐部族誉为第一勇士。这一刻,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嘴角淌血的的男子就是“王齐部族”第一勇士,自己的父亲吗?
“不可能,怎么可能······”少年一脸茫然,失魂落魄,也不理会即将来到身后的凶兽,径自跪在中年男子身旁,双手颤抖、抚摸着中年男子坚毅的脸庞,喃喃自语。
少年背后狂风响起,一团巨大的血雾出现在其身后···
“孽畜,敢尔!”一声暴喝响自天际,同时一道巨大的青色剑光从天而降。顿时,一股压抑至极的的气息弥漫而出,地上古树都开始摇动,即便是悲痛中的少年也清醒过来,但他没有起身观望,仍是脸色苍白的望着中年男子,眼中隐含泪光,但却强忍着未曾哭泣。
血雾中的凶兽似也感到了一丝危机,停在少年身后一丈处向空中望去。但见一道强光闪过,“轰”一声巨响,凶兽自正中分开,被斩为两半,怦然倒地,激起一地沙尘。“噗”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染红三丈方圆,连少年所跪之地也被鲜血所染。
任凭兽血染红靴鞋,少年默默抱着中年男子,站起身来,不想父亲遗体被兽血沾染。望着怀中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父亲,他知道他的父亲已经永远的离开他,再也不会教导他,这个世上永远不会再有一个一直默默关心、无私的奉献给他的人,即使生命也可以为救他而不顾。无声无息,两行清泪出现在他脸颊,凉彻心底。他就这样站在兽血染红的地上,怀抱中年男子,本来结实的身子此刻却显的那么孤瘦、凄凉。十几年前,他还在父亲怀里撒娇、耍闹,不想此刻自己却怀抱父亲的遗体。“父亲···”少年声音沙哑,迷茫呼唤。
在这一刻,十几年来的一点点、一幕幕,点点滴滴有关他父亲的画面齐齐涌至心头。自他懂事以来,他父亲便一直严厉待他,教他行猎者必须具备的一切能力。甚至还曾徒手撕裂一头强大的蛮兽为他来解说,悉心教导他为人处事。自那时起,在他心中他父亲便是一座巍峨的高山,任他依靠。他父亲永远没有猎杀不了的蛮兽,是最为了不起的行猎者。然而,此刻,他心中那庞大、巍峨的高山在他亲眼目睹下轰然倒塌,为救他而丧命。此刻他迷茫、无助、难以置信,那高不可攀的大山也会倒下吗?
“是我没用,是我···”两行夹杂着淡红色的泪水自他脸庞滑下,这泪是如此的冰冷,他从未感受过的冷。是如此的痛,钻心的痛,甚至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这一刻他弯下了他那笔直的腰,撕心裂肺的痛,无法言语的痛,他感觉他的心似是裂开了,有鲜血在滴落···
“小友,可否让老朽一观令尊,老朽略懂一些医道,说不定可让令尊续命。”良久,一个苍老祥和的声音自少年身后传来。
少年神色未变,一脸悲恸,但片刻之后,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神色激动,脱口道:“此话当真。”说罢,急忙转身,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站立一名白发老者,身着青袍,白眉善目,一脸祥和,显得平易近人。身旁还有一只一丈来长的碧眼三尾白狐,正是方才被凶兽追赶上树后又消失不见的三尾狐狸。
老者微微一笑,道:“小友莫急,且待老朽看过方知。”
“请老先生略展神通,替家父续命。”太古时期修士多如牛毛,即便凡人也都略知一二,有些凡人更是会修炼一些修士传出的普通武技,故此,少年即使知道老者是修士也见怪不怪,神色恭敬的将中年男子抱往老者眼下,眼角余光则是扫了一眼老者身旁的三尾白狐。
老者大袖一挥,一片白色光华洒出,将少年手中的中年男子笼罩,拉拢至他眼下定睛查看中年男子伤势。片刻之后,老者脸上祥和之色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见老者目露凝重,少年心中一凉,急道:“老先生,家父生还可否有望?”
“呵呵!”老者再次恢复祥和之态,轻笑了一声,道:“小友不用担心,令尊虽然身体受创不轻,但老朽自信还可为其再续百来年的寿元而不成问题。”说到这里,老者话语顿了顿,脸现一丝惭愧,望着三尾狐狸,道:“再说令尊之伤也是因这畜生引起,老朽又怎可让令尊平白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