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结婚啦……啦……啦……”一男一女的欢呼声响彻苍穹,在山峰间涤荡低回。
喊累了,两人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田小小含情脉脉地看向对面的柳和平,就像七年前初遇一样,怎么也看不够。和平的身后是一块木牌,上书“海拔4680米”,这里就是玉龙雪山最高处,自己梦想了七年的地方,如今身临其境倒是像置身于一场美梦之中。她扬起嘴角,甜甜地唤了声,“老公!”
柳和平似是有些走神,听见呼唤露出一笑,“小小。”声音透着一丝疲倦。
田小小马上凑过身去,急切地问,“是不是高原反应更严重了?要不我们马上下山吧?”
“还好,不用。”柳和平眼神有些闪躲,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背风而立。田小小见状立刻站起了身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用瘦小的身子为他挡去呼啸的寒风。
柳和平眼底晦暗,目光从山谷移到山峰,又从山峰看向那漫天飞舞的雪花,终于狠下心道,“小小,我有事和你说。”
“老公,快看!太阳出来了!”田小小雀跃地惊呼,纤细素手遥遥指向了头顶前方,“只看过太阳下雨,没想到还能见到太阳下雪!老公,今天可是我们领证第二天,你说这是不是好兆头啊?”
看着新婚妻子满足而幸福的笑,柳和平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视线又似有似无地落在了飘舞的雪花上,强风袭来,卷起雪花片片紧簇成团,猛然变成了一张妖艳的美人脸,那美人朱唇轻启,吐气如兰,话音犹在耳边萦绕,“小平,只要你休了她,签下我这协议,以后我的就是你的,我的别墅,我的奔驰,我的钻石信用卡,还有我的人,可都是你的了。”
沉默片刻,终于敌不过美人和金钱的诱惑,他将手伸进了口袋,取出一张白色A4纸来,却不料带出了另一张粉色纸,疾风吹过,粉色纸被卷起向外飘去,心中一凛,慌忙伸手去抓,一不留神指尖的白色纸张也松开了,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地抓回了掌心,他舒了口气,这可是关系着下半辈子的幸福了。
“老公!”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让他的心再次揪紧。他蓦然回头,见小小已在一臂开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脚下赫然是白雪覆盖的悬崖,此刻正狰狞地咧嘴瞅着自己。脚下瞬间虚软无力,在瘫倒的刹那,一只带着银戒指的手牢牢拽住了他的手。
“老公,快用力!”田小小卯足了全力试图将他拖起,换来的却是亲眼看着他高大结实的身躯一寸寸地往下掉。
“小小!救我!”柳和平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另一手攀上了小小的手腕。
“嗯!”小小不断点头,强忍着手臂和手腕间传来的剧痛,冷汗混着泪水滴洒在和平的脸上,不忘安慰和平,“坚持!已经有人来了。”
下一秒,一男一女的惊呼声再次响遍山顶,渐渐消失在茫茫雪山中。
恢复了宁静的玉龙雪山,碧空如洗,群峰皎洁,云带束腰,岗峦碧翠,远远看去像一把白绫折扇,轻纱薄雾中闪烁着诡异之光。
似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再次醒来,田小小只觉头痛欲裂浑身疲软,浑浑噩噩之间,一声细长的绵羊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奋力睁开酸涩的双眼,眼前一片白花花的羊群。见她醒来,其中一只白羊踱了过来,在脸上亲昵地蹭蹭,温热的鼻息伴着吐沫星子喷了她一脸。
这只白羊显然是只母羊,看它肉滚滚的身材和饱满欲滴的**就知刚生产不久。自己明明摔下了悬崖,怎么会在这羊圈里?
“姐姐,那只小羊蹄子醒了。”羊圈的木栅栏外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手里扬着小皮鞭。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之后,一名娇俏的少女来到了小男孩身侧,细声细气地说,“哟,真醒了,弟弟,那就接着抽!”
“嗯,看它还敢不敢再偷吃我的馒头。”小男孩恶狠狠地盯着我,举着小皮鞭走进了羊圈,不由分说抽下了一鞭子。
别看他人小,下手可不轻,那细长的鞭子比起薄刃来一点都不逊色。比起疼痛田小小更关心这小男孩的装扮,头顶童子髻,上身对襟红褂子,下身绣花绿绸裤,脚穿黑色千层纳底布鞋,脖子里一根红丝缠绕的银项圈,这是哪门子打扮呢?
田小小疑惑地掉头看向那名难得一见的美少女,她发丝半挽半垂,身着玫红色束腰长裙,只是那长裙怎么看怎么是几百年前的款式。再看不远处那房屋,全然土木结构,哪里有半点钢筋水泥。
这下田小小有点明白了,自己摔下悬崖不是没死,而是又投胎了,还是投了羊胎。她不禁纳闷,上辈子省吃俭用、助人为乐,没干啥缺德事,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要投也投到青青草原的羊村里去啊,好歹狼来了还有慢羊羊村长和喜羊羊罩着呢,偏偏到了这专吃羊的地方。这不,一鞭子又狠狠落了下来。
“弟弟,这样抽你不累么?”美少女在旁提点。
田小小不禁又多看了她几眼,肌肤赛雪、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最让人赞叹不已的是瓜子脸上两汪水盈盈的大眼,顾盼生姿望穿秋水,只是那汪秋水此刻正是自己的祸水之源。
见小男孩点头,她又慢条斯理地开口了,“听衙门里的大哥中,他们鞭打犯人时经常在鞭子上涂了盐水和辣椒油的。”
小男孩点头赞道,“还是姐姐见多识广,我这就去弄。”说着就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田小小心底哀嚎,最毒妇人心,眼下还只是未成年小太妹呢,这要真成了妇人,那还了得?
那小太妹作势从袖中抽了帕子掩起秀鼻,“嗯,好臭啊!一股羊骚味!”
田小小素来最看不惯这惺惺作态,将头扭了开去,宁愿对着羊也比对着蛇蝎美人强。
“哟,不服气呢!想想也是,被自己的亲弟弟打成这样,这姐姐可是白做了。”她掩嘴轻笑起来,眼神露出鄙夷和不屑。
呃?亲弟弟?那她岂不是不是羊,而是人了?这个念头闪过,田小小猛然低头,手脚四肢躯干一样不缺,老天还是有好生之德的,她心里默念。
下一刻,她端详起这个身体来,比起前世手脚明显小了几号,估计也就十几岁的样子。眼前这双手白是白,却是布满了茧子粗糙不堪,身上也没几两肉。脑海中浮现两字“穿越”,对,她就是穿越了。
回想起前世,田小小唏嘘不已,刚刚结束七年苦恋长跑步入婚姻殿堂,这才新婚第二天,老天就起嫉妒人家的幸福。老公不知道怎么样了,既然自己能穿越,那么他也极有可能到了这里。心里冉冉升起一颗小星星,点燃了希望的烟花。
正想着,那名小男孩兴奋地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瓶辣椒油,“姐姐,这是奶奶昨天炸的朝天椒,管用吗?”
小太妹故作玄虚,“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小男孩将皮鞭塞进了辣椒油里,抽出来一抖,“姐姐,这辣椒油还挺香的。”
小太妹掩嘴笑着说,“是啊,便宜了这死蹄子。”
小男孩猛甩鞭子又要抽将过来,田小小不再坐以待毙,往墙角一滚险险避开。那小子气得一跺脚,举高了鞭子又扇过来,小小怒了,一个侧身反手夺过皮鞭,远远地抛在地上。
虽然不知这个身子的身份,但她可以肯定这个原主人就是被眼前这两人活活抽死的,田小小心里恻然,板起脸教训道,“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我是你姐姐,你都如此下得了手,以后还得了?”
“你敢骂我?”小男孩撅起脸愤愤地说,眼光灼灼似要将小小撕个粉碎,跳跃而起甩手给小小一记耳光。
“你!你打我?”小小怒了,紧紧钳住了他细嫩的手腕。
“你放手!”小男孩奋力拳打脚踢,小小铁了心地不松手,那小子挣到最后哇地哭了起来,“奶奶!娘!救命啊!”
一阵鬼哭狼嚎立竿见影,首当其冲的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女人,头发有些散乱,睡眼惺忪地拖着鞋皮就飞奔过来,一见小小就破口大骂,“死丫头片子,不想活了是不是?翅膀长硬了敢打人了,啊?”
她冲上去对着小小就是一耳光,这身子原就瘦弱体虚,刚经历了一番折腾好不容易醒了过来,这会卯足了劲的一巴掌直扇得小小眼冒金星跌倒在地。
小男孩哭着扑进女人怀里,女人心疼地安抚,“宝贝,别怕,看娘怎么教训这个死丫头。”
小男孩伸出红红的手腕,女人一看霎时成了一头眼红的疯牛,一头向小小扎去,提起小小的脑袋就往墙上撞,泥塑的墙顿时凹下去一个坑。
鲜血蜿蜒而下,泻得小小眼前一片模糊,随之而来一阵晕眩,失去最后一缕意识之前,她似乎看到了和平向她招手,让她不要怕,一定要坚强。